第92章(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9837 字 4個月前

實驗組雖然隸屬於大洋科技,但並非設立於大洋科技內部的大樓,而是地處荒涼偏遠的生物產業園區,如果不熟悉它,很難發現這個平平無奇的產業園,創造了十四年的業界傳奇。

對於搖錢樹,任何人都是警惕的

,層層把關,絕不允許放進去一個商業間諜。

招聘也是如此。

並不對外,隻通過特定的圈層熟人口口相傳,打聽可以勝任實驗組組長的人選。

當時許文靜剛要準備從京大畢業,係主任愛惜自己這個愛徒,對他第一份工作選擇極為上心,念叨著人生第一份工作比結婚都重要太多,絕不能草率選擇,所以在圈子內四處打聽,也問到了秦偉偉麵前。

很巧,秦偉偉剛和研究所所長在京大後街吃了頓烤串,從對方那裡得知了職位空缺,順勢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生物係係主任。

許文靜也順理成章的進入實驗組,作為後備組長進行培養。

事業看起來似乎也一帆風順,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隻除了……死亡。

“畢業時走出京城大學的校門,隻有意氣風發,覺得世界之大都在我腳下,任我探索,野心勃勃。”

許文靜說起曾經的年少,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活力,汙染的痛苦將他折磨到憔悴麻木,又在死亡後沉澱,隻剩平靜:“如果當年有人告訴我,我會死壯年,我是絕不會相信的。隻可惜……我規劃了人生很多種可能,死亡卻遠遠比我預想的來得要早。”

“現在回想,我就是在這裡被汙染的。”

他指向旁邊的實驗室:“那天,實驗出了第一次嚴重事故。”

祈行夜順著許文靜指向的方向看去。

透過實驗室透明的落地玻璃,祈行夜看到數個被打破的密閉培養皿。

特殊鋼化玻璃碎裂,淡黃液體流了滿地,一片狼藉中,還有幾團紅色的肉在努力從玻璃碎片裡向外爬出,似乎是在逃脫監獄。

實驗室內一片驚呼混亂。

研究員們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他們慌忙在諾大的實驗室裡四處奔跑尋找,有人去報告,有人去拿新的密封罐,有人試圖處理無手足無措。

警報聲大作刺耳,紅燈閃爍不停,實驗室大門已經自動落鎖緊閉,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祈行夜看到,許文靜也在其中。

在所有研究員慌亂又不由得流露出恐懼神色時,身為組長的許文靜立刻上前,擋在所有人麵前,要求研究員們退後,由他來處理。

隔著一層厚實玻璃,祈行夜眼睜睜看到另一個許文靜在簡單的防護措施下,就進入了被打破的培養倉,帶著手套便將那幾團肉抓住,隨即扔進了完好無損的新密閉箱。

危機解除。

雖然接觸空氣的時間很短,但那幾團肉仍舊開始了融化。

祈行夜第一眼看到它時,它還和人類心臟的模樣極其相似,血管筋肉俱全,砰砰有力跳動,像是剛從哪具鮮活的身體裡掏出來。

但現在再看,它隻能被稱為:肉。

在新的培養倉裡,它渙散,軟塌,血霧彌漫中,失去原本的形狀,逐漸和周圍液體融為一體。

這一幕何其相似。

祈行夜曾經在津門飯店見過類似的場麵,被汙染後,不論生死,人的身體都在融化,最後變成看不出本來麵目的一團油脂血肉。

新的想法忽然從腦海中劃過。

逐漸回憶起死前記憶的祈行夜,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和任務,知道汙染和汙染物究竟是什麼,也記起了徐麗麗和殯儀館。

他意識到,曾經汙染了許文靜的這場實驗事故,和徐麗麗汙染現場和殯儀館混亂中“複活”的死屍,高度相似。

並非複製粘貼的一模一樣,更像是父與子。

反複迭代,削弱,變異。

但葉子再不相同,來自同一根係的原初,都會賦予它們相似的特征。

這幾起汙染案中的汙染粒子效果,分明有著一致的“根”。

——不僅CC2777汙染案是AB0009的延伸案,徐麗麗和她的追隨者們十四年來沒有被發現的殺戮,同樣是銜尾蛇的蛇尾。

甚至,還有更多尚未被發現一致性的延伸案件,潛伏於黑暗中。

祈行夜恍惚一瞬。

“你的實驗組……到底在做什麼實驗?”他問。

許文靜雙手插兜,欣然注視著玻璃另一邊的自己,在毫無所知的踏上了痛苦死亡的開端。

像一個坐在大屏幕前的觀眾,觀看著彆人的死亡和掙紮。

“你聽說過海拉細胞嗎?祈偵探。它是一種永生細胞,醫學上,它救過很多人的性命。”

許文靜:“我和組員們都曾經以為,我們也在做當年海拉細胞實驗組一樣的事情。我們是在為新一代的醫療技術,指引曙光的方向。”

“那一管和人類基因位點並不完全吻合的血液,我更願意稱呼它為:上帝之血。”

許文靜:“聽說,那管血是很多年前,研究所所長從一名偷竊者手中購買,來自於A國一家大型製藥公司實驗室。”

“它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吞噬,複製,繁殖,生長。形成新的生命。”

雖然十四年來至今,形成新生命的這一點都沒有人能成功做到。

但實驗組傳到許文靜這裡,那管血培養出的組織,已經可以達到一立方分米的大小,維持長達三小時的生命。

從無到有,從無生命到有生命,這是曾經在醫學上絕不可能存在的荒謬笑話,也是——上帝的奇跡。

“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它不是上帝的奇跡。”

許文靜看到玻璃後麵的自己在擦去鼻血。

在近距離接觸肉塊之前尚年輕活力的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蒼白,憔悴,眼下的青黑幾乎掉到嘴邊,像癌症末期的死亡。

可“許文靜”恍若未覺,依舊在按部就班的工作,指揮組員開始新一輪實驗。

許文靜知道,很快了。

隻要一年時間,玻璃後麵的自己,就瘋癲,崩潰,求死不能。

他的組員們也因為送葬他的屍體,在殯儀館被汙染,徹底墮化。

走上了和他相似的路。

他們這一批實驗研究員………一直都在重複十四年來實驗組的悲劇。

劇本早就已經寫好。

可他們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世界上最無意義的,就是死亡後的懊悔。

許文靜閉了閉眼,聲線顫抖:“那是,死神的催命符……妄圖比肩上帝的人,巴彆塔在被摧毀。”

“祈偵探,我們都終會死亡。”

“於我們無止境的貪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