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隻在晉江文學城 緘默汙染(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4757 字 5個月前

他們說,那樣一個小小少年,身無分文,又不了解社會,沒有父母的庇護,怎麼能聽過冬季活下去呢?

也有人說,祈行夜是被人賣掉了,不知是賣去了哪裡。或許是黑煤窯,或許是割了器官,屍體沉在某條河裡……畢竟少年人健康的器官,總是值錢的。

也有離開過這座城市的鄰居在茶餘飯後,說起那個容貌漂亮得不似普通人的小少年,說自己在其他城市見到過他,他在讀書上學,經營著生意風生水起,就連那附近的成年人都要經常去尋求他的意見,儼然是那一帶的意見領袖,在人群中很有人緣和威望。

也聽說過祈行夜似乎和某位大老板稱兄道弟。

但消息傳回來之後,很快,另外的新消息又變了,說祈行夜其實是和另外的老板領導關係非常好……

林林總總的消息,不知真假的夾雜。

叔叔在很長一段時間門內,都在努力關注著祈行夜的消息,想要知道他還活著,過得好。

仿佛隻要這樣,就能緩解他的愧疚。

‘不論那孩子現在究竟在哪裡,我隻能確定一件事。’

叔叔告訴餘荼:‘從車禍之後,那孩子就變了,和普通小孩完全不同,如果你看到過那孩子的眼睛,你會明白我現在說的是怎樣的感受。那不是普通人,他腦子裡的所思所想,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龍困淺灘,終有一日將騰空九萬裡。’

尋常人麵對比自己聰明些許的天才,會羨慕,會嫉妒,但他們終究還是認可那些天才是“人”的一員,是他們這個社會群體中的一部分。

但養過小祈行夜一段時日的叔叔,卻很清楚,當他注視著祈行夜,即便那小少年在笑,即便對方比自己渺小瘦弱太多,似乎根本不是對手,但是,他在畏懼。

發自靈魂深處,如同在凝視深淵黑暗的恐懼。

叔叔苦笑著向餘荼道,祈行夜總是有辦法照顧好他自己,那孩子,是神的使者,是紫薇聖人,是老天爺借來觀察人間門的一雙眼睛。

餘荼不信仰鬼神,也不認同叔叔說的絕大部分話,但她很認同一點。

——祈行夜,始終是威脅。

什麼最危險?

不可知才最危險。

對於3隊來說,從其成立以來,作為調查局的影子,他們秘密殺死過太多人,不論是敵人,叛徒,臥底,間門諜,有可能導致泄密的自己人甚至是妨礙計劃的友方……

以人類存續為宗旨,他們無所不能。

卻唯獨找不出祈行夜完整的成長軌跡。

餘荼問過祈行夜和他父母所有的親戚朋友鄰居,幾乎走遍了那座小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也趁著那些人出門時潛入他們家中,翻找所有可以指引真相的老照片,老記錄。

但一無所獲。

目前唯一可以溯源到的祈行夜老家,已知祈行夜待過最長的地方,隻是一個很小的城市。與京城或濱海這些一線國際大城市不同,那個平靜的小城市,甚至至今都沒有實現電子化,監控攝像更是少得可憐。

不論是動用電子技術,還是親自走訪,堂堂3隊隊長親自出馬,所能帶回的唯一一條確認消息,竟然隻是祈行夜的父母因車禍雙亡。

……不。

就連這條信息,也無法被確認。

餘荼在發現自己無法翻找出祈行夜的過往之後,立刻切換角度,從祈行夜父母身上入手,查看當年的車禍記錄。

因為年代久遠,當年的一切檔案資料全部是紙質保管,經曆過兩次洪水和一次火災之後,再加上檔案所搬遷,到達年限廢棄,重新整理……所能查到的資料,少得可憐。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祈行夜的父母,是在夜晚時的狹小居民區巷子裡,醉酒的司機駕駛著車輛一頭撞向圍牆,硬生生將父母兩人碾壓在車輪和磚塊之下。

而事發時,小祈行夜不過才七歲,正在家酣睡,出事後被吵鬨聲驚醒出門尋找父母,受刺激暈倒在了車禍不遠處。

檔案處的老警員,還向餘荼這位從京城來的“檔案科專員”感歎,說那小小少年,竟然親眼看到了他父母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找到時就昏倒在草叢裡,還是他們幾個成年人將他抱了回來。

那之後,小少年被嚇得斷斷續續燒了幾個月,醫生都差點以為他要挺不過來了。但他還是堅強的挺了過來。

說起祈行夜,那位老警員滿眼憐憫疼惜,問餘荼:你說,老天爺怎麼就對這個孩子這麼不公平,讓他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父母死亡,隻是苦難的開始。

在叢林中失去父母庇護的小獸,很快就會死亡。

死於饑餓,疾病,寒冷,或是其他成年凶獸的狩獵,成為其他野獸的口糧。

老警員還記得小少年是這個小城市裡從未有過的漂亮聰明,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誇一句,說他以後一定能有大出息。

可惜,天妒英才,慧極必傷。

老警員以為祈行夜已經死亡,但喬裝打扮去打探消息的餘荼,卻聽得冷笑。

死亡?

祈老板在京城過的不知道多滋潤,不論走到哪裡都有他的朋友,沒有他解決不了和擺不平的事。

那個一直對外宣稱自己貧窮普通的私人偵探,卻擁有著遠比任何人都要恐怖的經商天賦。在還沒有前往京城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賺到了一筆又一筆的錢。

還未成年的祈行夜,已經擁有了很多普通成年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財富。

然後,又散儘財富。

所有的錢財,都被祈行夜送了出去。

他不在意物質。不論是房子,車子,奢侈品……尋常人有可能喜歡的一切,會虛榮的用來標榜自己過得好的所有物品,他統統不在意。

祈行夜要的,隻是情報。是人,一個個被結交下的摯友。

這是餘荼花費了數月,仔細的理順了祈行夜所有可以追溯的賬目和動向之後,得出的結論。

隻是,她依舊不清楚,祈行夜花費了如此巨額的財富和所有時間門,一直在尋找的,究竟是什麼。

餘荼無法從紙麵和電子的檔案資料中得到更多,對人群的調查也已經走進了死胡同。

於是,她想到了要去找祈行夜雙亡父母的屍骨。

她去了墓地,挖開墳墓,想要驗屍。

可墳墓裡埋的,卻是另外的人。

守墓大爺說,將近一十年前,這裡邁著的確實是一對夫妻的兩口棺材。但是後來,所有墓地都規整變成了私有化,沒有人來為這對夫妻交錢續費,所以新接管墓地的公司,就統一推平了這些沒有交錢的墳墓,將墓地賣給了彆的乖乖交錢的人。

餘荼問他,以前的屍體都去哪了?

守墓大爺聳聳肩,說好一點的棺材都拿走重新粉刷,當新的重新邁出去了,差的棺材劈了賣柴燒,至於屍體……

沒有人要又不值錢的屍體,被扔進了垃圾堆,填埋進了哪座垃圾山或小山村裡。或者已經徹底腐爛,或者被動物啃食,但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此,餘荼對祈行夜的背景調查,徹底走到了儘頭,查無可查。

而祈行夜在京城大學期間門的檔案……

被封鎖了起來。

甚至被列為了國家安全的聯動觸發。

就連餘荼的權限,也無法查閱。

更令她驚愕的,是下令封鎖檔案的人。

不僅有商南明。

……還有另外一個,從京城大學內部發出的,極高權限指令。

餘荼不得不承認,祈行夜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個不可被破譯的謎團。

即便是3隊。

這讓她對祈行夜的特殊體質更加產生了濃厚興趣,也更激起了她想要得到祈行夜,讓祈行夜加入3隊,與她一同共事的熱切。

——無法解決的危險人物怎麼處理?

讓他成為自己的同僚,與自己身處同一戰壕。讓危險的槍口,對準敵人,而非自己。

查到最後,就連餘荼都無法準確說明,有關於祈行夜的一切,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到現在,她唯一敢肯定的,竟然隻是祈行夜的特殊體質。

但她依舊不知道那體質形成的原因和原理,也不知道它究竟會如何作用。

商南明封鎖了任何靠近祈行夜的可能。

而現在,阿泰告訴她,祈行夜竟然就是黑洞本身……?

餘荼震驚,她緩緩側眸,看向黑洞消失之處。

“你是,祈行夜的什麼人?”

她問阿泰:“你和秦偉偉是什麼關係?”

那位一直在被祈行夜甩鍋,日常氣得頭頂冒煙的倒黴係主任。

阿泰沒有隱瞞,告訴她:“秦偉偉,拯救我的靈魂不至於腐爛。我欠他,我的靈魂。”

對降頭師而言,仇恨要複仇到底,而恩情,也一定會刻骨銘記。

沒有什麼比靈魂更重要的存在了。

所以……

“所以,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

阿泰說:“隻要我還有呼吸一日,就會一日為他祈禱祝福,保佑他平安健康,百毒不侵。”

餘荼還想再追問什麼,但就在此時,對外通訊恢複。

羅意威在“劫持”了一顆衛星並與地麵相連,經過數個附近基站的反複增強之後,終於與被高濃度汙染粒子環繞又狂風大作的山林內部,形成了穩定鏈接。

他感動得熱淚盈眶,歡呼自己真是太棒了,不愧是最具有價值的存在!

餘荼:“…………”

她深呼吸一口氣,打斷了羅意威誇誇其談的自吹自擂和講解技術,語氣陰沉:“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否則下一次發射火箭,我不介意把你掛在衛星上。”

羅意威立刻閉嘴。

他很確定,他們隊長有可能感觸這種事。

“隊長,這是衛星在一分鐘之前拍下的照片,以及您所在山林的熱成像圖。”

他將照片發送到終端上,快速道:“您的附近,全部都是汙染物,並且最大的一個,呃……人頭氣球?它在努力向山外掙紮想要離開。”

但是,它失敗了。

羅意威做調查官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情形。

整個山林,都被暗色淹沒。

甚至汙染粒子在它麵前,都顯得像是小狗狗般溫馴可愛。

黑色的不明物質組成了巨大的圓環,像土星環包裹著土星那樣,環繞著山林。

純然的黑色,未知而危險的魅力之美,令人深深著迷。

但在羅意威看來,那不僅是黑色圓環,更是監獄,和深淵。

它封鎖了人頭氣球所有離開的可能性,不僅如此,它甚至在吞噬已經膨脹道足有上百米之高的碩大人頭。

在衛星照片的俯瞰圖中,人頭化作一縷縷血霧,掙紮著嘶吼著,卻根本無法逃避的被吸向黑色圓環。

吞噬了如此的龐然大物,黑色圓環卻絲毫沒有變化,像無風無波的平靜海麵。

——向深海投下一顆石子,海能夠被填平,能夠上漲海麵嗎?

黑色圓環就像無法被填滿的深淵,不論投進去多少東西,都無法讓它有所變化。

更遑論改變它動搖它。

對人類甚至調查官而言,如此可怖棘手的巨大人頭,對黑色圓環而言,隻是開胃小菜。

羅意威憂心忡忡:“隊長,我讓技術進行了評估,就算我們全隊一起對付那黑色的東西,勝利麵也隻在6.5%。”

無限接近於失敗的數字。

“我們無法掌控它,也就無法掌握現場。如果它有所異變,或是向山林外擴張,我們無法阻擋。最糟糕的情況……”

羅意威嚴肅:“它會吞沒整個雲省。”

甚至羅意威懷疑,就連一整個雲省的土地和生命,也填不滿那可怕的深淵。

餘荼垂眸,久久注視著終端上所顯示的照片,出神沉思。

“隊長,隊長?”

餘荼眨了眨眼,恍然回神。

“把照片同樣發給白翎羽和聶文。”

她淡淡道:“不必擔心,它不會對我們不利。”雖然隻是暫時的。

羅意威:“……?”

他還特意從耳邊拿下手機,確認了一下自己是否是打給了餘荼,擔憂是不是自己聯絡錯了人,或是餘荼被汙染或奪舍了。

那個從來沒有“安全”,懷疑一切,掌握一切的餘荼餘隊,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餘荼知道羅意威在想什麼。

她笑了:“暫時無法戰勝的東西,想太多隻會徒增煩惱。既然他現在還是朋友,那就很多的利用吧。”

然後在利用中,靠近,了解,悄無聲息的侵入他的人生,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進而掌握他一切可供攻擊和薄弱處,找出他的弱點和把柄,威脅他,壓製他,讓他永遠不會背叛調查局,站在人類對立麵。

餘荼看得很清楚,如果那黑色圓環與黑洞有關,是祈行夜本身或是被他搞出來的,那她很難殺死或掌控祈行夜。

即便在祈行夜背叛人類的那一天。

既然打不過,那就成為朋友吧——綁定利益甚至情感,長長久久的朋友。

餘荼毫無心理障礙的愉快做出了決定,笑意吟吟告知羅意威:“放心,那是一位朋友。人類必須保有的好朋友。”

不論用什麼樣的手段,感情也好戀愛也罷,金錢名聲地位……一切都可以被利用。

隻要能確保那黑暗,不會調轉槍口,對準人類。

羅意威聽得膽戰心驚,半晌,他猶豫著問:“人類的好朋友……?呃,餘隊你是說,狗狗嗎?難不成餘隊你在森林裡撿到了小狗狗?”

永遠和可愛又熱情的小汪汪做朋友?

餘荼:“…………”

她毫不留情:“下個月你就去西伯利亞挖土豆吧。”

果斷掛斷電話。

羅意威:“!!!”

他驚恐試圖補救,但電話裡隻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再想聯係餘荼,也隻得到了“滾!”這一個答案。

餘荼頭疼的揉著太陽穴,這種時候才更格外感慨:如果祈行夜可以切片成十一個,每一個都成為3隊隊員該多好?為什麼她的下屬平日裡看還可以,但和祈行夜一比,就覺得這麼拿不出手呢?

她搖了搖頭:就怕比較啊……

餘荼帶著阿泰在敏銳躲避著天空落下的屍骸血雨的同時,另一邊,白翎羽和左秋鳴也在努力廝殺戰鬥。

所有的汙染物就像瘋了一樣,一窩蜂的從密林深處湧出來。

它們就像是被水淹了老巢的驚恐螞蟻,沒頭沒腦的往外衝,不關心周圍形勢,隻想以最快速度逃命。

然後一頭撞進了白翎羽早就準備好的包圍圈。

蹲在樹枝上的白翎羽嗤嗤笑了兩聲,等汙染物全部踏進早就準備好的陷阱之後,毫不猶豫按下了開關。

“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升騰。

巨大的火球吞噬了所有衝進來的汙染物,將它們連骨灰都不剩的燒掉。

混亂之中,左秋鳴沉著有力,雙槍連發。

像在串釺子一般,一顆子彈就能帶走數個汙染物。

就算有些汙染物沒能被炸藥覆蓋,或是僥幸逃離了火光,也會很快迎來左秋鳴的子彈。

他們配合密切,隻以兩人之數,就包圍了成千上萬的汙染物,將它們阻攔在此處。

即便偶爾也會有零星一兩個漏網之魚鑽過去,左秋鳴也不慌不忙,沒有轉身去追。

在山林最外圍,還有聶文等在那裡。

他們就像是層層濾網,如此過濾下去,不會有任何汙染物能夠翻越過雲省大學的圍牆,危機山林外的生命。

白翎羽隨身攜帶的戰術箱子中,炸藥的數量足夠將整個雲省大學炸上天。

在得到了餘荼“無限製攻擊”的命令之後,跟是玩得不亦樂乎,像在遊樂園裡玩瘋了的孩子,歡呼著,雀躍著,為汙染物的死亡而鼓掌大笑。

看得左秋鳴膽戰心驚。

左秋鳴擔憂:京城的調查官,都這麼……瘋嗎?真可怕,絕對不能讓這麼危險的人接近哥哥,會危害到我那善良柔弱的哥哥。

白翎羽卻炸著炸著就失去了興趣,逐漸從興奮中冷靜下來,麵容嚴肅。

不對勁。

汙染物的狀態,不對勁。

她本以為,是因為密林深處的餘荼和商南明,才會驅趕著這些汙染物像在被追殺一般瘋狂逃命。

但是,汙染物的恐懼,遠在那之上。

不是對敵人。

更像奴隸對君王,深入骨髓不可違逆的恐懼。

以及君王驚怒時的大地震顫。

“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翎羽皺眉,無意識喃喃。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