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隻在晉江文學城 隻在晉江文學城……(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0015 字 3個月前

明荔枝倒不是沒學過遊泳。

但他這次, 是真覺得自己要淹死了。

被祈行夜一把拽住按進血河裡時,他還沒當回事。頂多“水”有點糟心,閉氣閉眼, 問題不大。

可直到他發現這“河”怎麼探都探不到底,像個無底深淵,終於開始慌了, 開始不斷撲騰起來,像個落水的肥雞崽。

但在水下就是這樣, 越是慌亂掙紮,死得越快。

旁觀的祈行夜:“…………”

他嫌棄的伸手拽住明荔枝衣領,將他拎起來:“死在這麼淺的水裡, 你明小公子的一世英名就算交待在這了。”

明荔枝被嗆得眼圈發紅, 可憐兮兮被拽出水麵後連忙大口呼吸了幾下,定了定神才發現,哪裡有什麼深淵?

那水才不過沒過腳腕。

而且水位還在迅速下降中。

明荔枝傻眼了:“啊?”

他就是被這麼個小河溝嚇得半死的嗎?

祈行夜翻了個白眼:“幸好我救你及時,要是再慢一點, 水都沒了。小荔枝——旱地溺亡第一人。”

明荔枝驚魂未定,一頭霧水。

水位是真的,可他剛剛瀕死的恐懼也是真的。這是怎麼……

“汙染產生的錯覺。”

商南明淡淡開口,為被壞心老板捉弄的小可憐解釋:“幾個空間重疊,自然沒有底,河麵下是無窮。”

當事人不知道, 但商南明這個旁觀者卻看得清楚。

令明荔枝恐懼的, 並不是被淹沒的窒息感, 而是對河底黑暗中未知的恐懼,一如尋常人的深海恐懼症。

隻不過,明荔枝所畏懼的, 是真實存在的生死危機。

一旦被卷入河底,就會卡在數個空間重疊時錯位的縫隙中,任憑水性再好,也無法脫身。生生耗死在深水裡。

“時空案的可怖之處,就在於此。”

商南明聲線平靜:“暗流湧動,不知什麼時候,就稀裡糊塗送了命。”

明荔枝心有餘悸的看向殘留的河道,被商南明說得臉色煞白:“這……”

僅剩的河道,也在明荔枝眼前慢慢變窄,消失。

最後隻剩黃土地上一條乾涸的白線。

剛從空間縫隙裡脫離出來的小可憐,這才回過神來,嚇得手軟腳軟一屁股摔坐在地。

“嚶QAQ”

好可怕好可怕啊啊老板!

但老板對可憐兼職生的心理波動不感興趣,隻抬頭向四周望去。

然後鬆了口氣:“這次總算對了。”

他向商南明揚了揚下頷:“商商,你感受到了嗎?”

商南明點頭:“嗯。”

祈行夜喃喃自語:“沒見過比它更難找的東西了。”

明荔枝:“???”

“老板能可憐下你最心愛的小荔枝嗎?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絕對不是因為他太笨對不對QAQ

祈行夜憐愛摸了把荔枝頭毛:“沒事,就算你蠢我也不嫌棄你。”

——畢竟在京城這地界,也沒有彆的兼職生能時薪五塊,還接受拖欠了。

黑心老板:就衝這工資,我就能愛小荔枝一輩子!

祈行夜指著不遠處燃燒的火光,讓明荔枝看。

“所有空間都是從同一根係生發並疊加的,它們統一有一個最初的原點。在其他地方,事物會不斷因為空間的疊加而變化。生和死,黑與白,都可能因為不同的選擇而最終呈現,疊加共存。讓你分不清究竟哪裡是真,哪裡是假。”

“隻有這裡。”

他笑著落手,指向自己站立的這塊田野:“隻有在原點,才能看到“現在”。這裡是紀光選擇未來的基點,也隻有這裡,才能看到真實。”

在之前調查官的“屍體”襲擊祈行夜時,他就發現了這一點。

重疊。

不斷刷新著的狀態不同於之前的偽裝,不論是屍體還是實驗體都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是在不同空間的狀態。

祈行夜很快意識到,治標不治本。

就算他一個個空間抓過去,殺死所有汙染物,也不會終結這場車禍引發的汙染,隻會疲於奔命,空耗體力,最後連他和前來支援的調查官們,都一並困在這裡。

隻有找到紀光,保護“未來”,才能找到生路。

而現在……

祈行夜環視四周,沒有任何汙染帶來的異常。計數器也沒有示警。

——就是這裡。

押送車隊最初遭遇汙染並出事之處,也是一切未來生發的根係。

“沒看到紀光?”

祈行夜收回視線,皺眉:“我還以為他會離開車隊,在四周尋找出路。那才是以他的性格會做的事。”

商南明“嗯”了一聲,眉眼平靜:“我同意你對紀光的判斷。”

“所以,既然他沒有出現在這裡,那很可能……”

話不等說完,就被祈行夜“啪!”的打了下手背,瞪了一眼:“沒有那種可能。”

商南明很想說,這隻是理性推論下的概率可能性。

但看到祈行夜眉宇間的擔憂,他還是笑笑,沒說出口。

隻道:“紀光是最優秀的調查官之一,我相信他的能力,可以在任何情景下轉危為安。”

他頓了下,又道:“況且,還有紀牧然在他身邊。”

孩子足以成為父輩的信念,讓紀光無論在何種危險中,都能支撐下來——撐到祈行夜找到他。

祈行夜試著從隊內頻道聯絡紀光。不出意外的,同樣被籠罩在這片黑暗天幕下,聯絡無法生效。

但是,無線頻道裡卻響起了滋滋啦啦的雜音。

如果不細聽,隻會被當做電流聲忽略。

卻被祈行夜敏銳捕捉到,湊近了屏息傾聽。

“……救…………”

雜音中忽然冒出一個極清晰的音節。

明荔枝也驚了一下:“老板,剛剛是不是有人說要救他?”

隊內頻道,這可都是調查官!

是紀光小隊那些到現在還沒找到“本體意識”在何處的調查官。

祈行夜皺眉,手勢極穩的慢慢調節頻道,從紊亂雜音中耐心的搜尋信號來源。

無線電頻道最好的一點,就是在近距離下,即便信號被阻斷,也可以收到附近同頻的信息。

哪怕隻有一點點,在這樣危急的情境下,也是救命的一根稻草。

隨著調節,頻道內的電流聲忽大忽小,最後終於穩定下來。

“編號10729……紀光……任務受阻,同伴嚴重……傷,救……死…………”

那聲音斷斷續續,但仍舊能隱約聽出些部分。

祈行夜也聽出來了那略顯耳熟的音色,正是他所熟悉的紀光小隊的調查官。

他恨不得順著電流衝進去,拽著對方的衣領猛烈搖晃:我知道你是誰了!快說你在哪啊啊啊啊!我好去救你!

對麵像感應到祈行夜的焦急一般,很快也開始報出自己的位置。

“十三……被困……位置40,55,36……117,16,29…………”

“40,55,36,117,16,29”

“重複,傷……”

祈行夜一直在努力調節頻道,試圖穩住信息的傳遞。但很快,對麵的聲音還是淹沒在一片滋滋啦啦的電流聲裡,像大海撈針,再也找不到。

明荔枝焦急張望:“位置,他怎麼沒說位置!”

“說了。”

祈行夜愣了下,迅速打開終端上的詳細到每一個點的地圖,嘴裡念念有詞,修長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像在對照著什麼在查找。

“這裡!”

他定住其中一個地點,立刻放大並調出衛星成像圖。

影像上的參照景色,赫然就是車隊消失時的那條公路。

“對麵報過來的是經緯度,完全精確到一個點上。”

說話間,祈行夜已經飛快收起終端,向已經被確定的位置邁開長腿狂奔而去。

明荔枝一驚,雖然仍舊是滿頭霧水,但還是下意識跟在祈行夜身後跑去。

“老板!老板你要去哪?那個位置是正確的嗎?不會是對麵一著急漏報了或者報錯了吧!”

他們現在就在公路旁邊的農田上,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公路,空蕩蕩的一清二楚。

路上連根毛都沒有。哪來的調查官?

尤其是車隊那樣顯眼的龐然大物。

明荔枝憂心忡忡,祈行夜卻眼眸明亮,閃爍著耀眼的光。

“沒錯,就是這!”

他的聲音都帶著愉快笑意,聽上去很想要抱住傳遞過來經緯度的那人狂親:“報經緯度真是太聰明了,不愧是我最親愛的好朋友!”

縱使幻覺萬千,空間一次次重疊,讓人對周圍的感知一度混亂,分不清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哪裡才是自己所在空間的真實。

但是,經緯度足以成為意識的錨定點。

就算再怎麼混亂,但唯一不會變化的,就是自己所在的,最真實的位置。

也就是——

“這裡。”

祈行夜垂手指向自己腳下站定的地點。

他咧開唇角,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商商親愛的,你的槍給我。”

一直平靜無波的商南明挑眉,沒有對祈行夜的做法提出任何疑問,立刻便抽出自己戰術帶裡的槍械,挽了個槍花調轉方向,槍口對準自己,遞給了祈行夜。

祈行夜緊緊握住槍,沉穩向後退開兩步,舉槍,對準剛剛已經做好標記的位置。

然後——“砰!”

接連不斷的槍擊聲震耳欲聾,爆破聲撕裂空氣鳴嘯。過強的後坐力產生的衝擊,甚至讓旁邊的明荔枝不適,連忙後退捂住耳朵。

但即便如此,一絲鮮血還是順著明荔枝的耳朵緩緩流淌,在瓷白脖頸上拉開一條血線。

硝煙緩緩散去。

明荔枝茫然的看著祈行夜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

他向前一步,想要詢問。

但剛剛張開嘴,忽然間,眼角餘光中劃過一道雪白亮光。

如驚雷,如閃電。

瞬息間撕裂空間,照亮了整片天幕下的黑暗。

“轟——!”

像一擊遲來的炮彈,穿越過時間,終於在這一刻爆炸。

火光烈烈向四周席卷而去,像被劃亮的火柴,瞬間千裡亮如白晝。

明荔枝也不得不下意識抬手,擋住那過於刺眼的白光。

祈行夜卻穩穩站立在原地,緩緩睜大的眼眸中倒映著從白光中浮現的景象。

那一瞬間,車隊衝破空間,油門踩到死的迅速,發動機轟鳴,沿著公路筆直而迅速的衝向擋在最前方的祈行夜。

掀起的颶風如咆哮凶獸,直衝祈行夜麵部而來,狂風烈烈吹卷起他的衣擺,發絲在鬢邊淩亂。

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明荔枝終於從刺眼白光中勉強緩過神,眼睛能看到東西而不再是片片白光後,一抬頭,就看到巨大運輸車橫衝直撞,眼看著就要軋住近在咫尺的祈行夜。

而他家老板,卻像是嚇傻了一樣,穩穩站在原地不動。

“老板!”

明荔枝驚呼一聲,立刻拔腿狂奔向祈行夜,手臂拚儘全力向前伸,試圖在龐然大物的運輸車撞過來之前,將他的老板救於可以預見的死亡之下。

祈行夜卻隻掀了掀眼睫,側眸時眉眼帶笑,瞥過明荔枝。

他背光而立,修長的身姿挺拔如開刃利劍,不可彎折。

隻要祈行夜還站在那裡,就能支撐起天空,大地就不會崩塌。

一切災禍,都會被他擋在身前。

巨大的轟鳴掩蓋了一切,耳邊隻剩拉長的電流噪音。

但明荔枝讀懂了他的口型:彆動,站在那,看著我。

任由黑暗侵襲,將要失去老板的恐懼緊緊攥住他的心臟,但明荔枝還是靠著意誌硬生生刹住腳,眼眶赤紅但仍死死咬住牙,強逼著自己就站在原地,看著被預料的悲劇在他眼前發生。

運輸車一寸一寸靠近祈行夜。

明荔枝甚至能夠聽清發動機每一次轟鳴,他老板每一次的呼吸。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恐懼讓一切都仿佛是慢放的一幀一幀圖片,令他絕望到難以呼吸。

明荔枝從未像此刻這樣絕望過。

他看向站在光中的祈行夜,也怨恨著站在不遠處陰影中的商南明。

為什麼?

不是你把我的老板拽進這個世界,讓他從此再也無法擁有普通人的平靜日常,卻時刻身處危機,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嗎?

為什麼!

你不是承諾過,會和老板共進退同生死,你說你會保護好老板,你說過的!

又為什麼現在站在那一動不動,像根該死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