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770 字 3個月前

失去燈光照耀的實驗室, 陷入安全指示燈的綠色熒光裡,驟然與祈行夜之前所見到的模樣不再相同。

刮去血肉,隻剩骨架。指出新的路來。

祈行夜立刻沿著新出現的路向前,七拐八拐後, 果然看到了隱蔽在牆後的門。

因為備用電源更迭, 已經自動打開,從縫隙中隱約可見門後狼藉。

還有……倒在地上, 出現在視野中的調查官製服一角。

祈行夜瞳孔緊縮, 撞開密室大門時, 手都在抖。

可越是擔憂的事, 卻越是會出現。

一點,一點出現在視野裡的那張臉, 正是失蹤許久的左秋鳴。

蒼白沒有血色的冰冷。

看清的一瞬間門, 祈行夜覺得連同自己的心臟都跌入穀底, 他衝向地麵上橫倒的左秋鳴時,甚至連自己都險些摔倒在地。

“小秋,小秋!”

他抱起左秋鳴在懷, 焦急試探他的呼吸脈搏。

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臂。

“行夜。”

商南明垂眸時冷靜依舊:“他還活著, 隻是吸入火勢濃煙暫時昏迷。”

祈行夜定了定神,伸手向左秋鳴時, 果然如商南明所說, 左秋鳴是昏迷過去了。

不僅是濃煙,還有身上的外傷和泥土,未徹底乾透的衣物。

祈行夜強製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再看向左秋鳴時,從他身上殘留的痕跡猜到了他先前的行動。

——重新被召回桃子鎮的左秋鳴,意識到了是自己所負責的170案件汙染複發, 因此想要像上一次一樣,按照自己在170的經驗重走一遍,解決179。

左秋鳴潛入河底無果,又去往墳墓,卻意外出現在化工廠地底,進入了被隔絕如孤島的秘密實驗室中。

就連實驗室的土著研究員們都無法存活,又何況左秋鳴?

沒有水源,氧氣也稀薄,在隨時有可能被汙染的風險下,左秋鳴仍舊冒險前行,誤打誤撞找到了實驗室內的秘密資料室。

……怪不得,他一直沒能在桃子鎮找到左秋鳴。根本就是因為尋找的地點不對。

祈行夜閉了閉眼眸,將左秋鳴從已經滾燙的地麵上打橫抱起,轉身向外走去。

“先把他送出去。”

祈行夜冷靜道:“他的狀態很差,已經不再適合執行汙染任務了。他需要立刻得到救治。”

但就在抱起左秋鳴的時候,卻有幾張紙,輕飄飄的從左秋鳴製服懷裡落下來。

商南明垂眸看去,隨即皺緊了眉頭:“科技……書?”

他俯身,拾起紙片的時候隨意瞥過幾行字,卻瞬間門瞳孔緊縮,愣在原地。

祈行夜覺得古怪,他難得看到商南明會有這樣情緒表露,不由問:“是什麼?”

商南明喉結滾動:“是哪怕隻有一行,也足以改變世界的公式。”

他緩緩抬頭,看向祈行夜時,已經重新回複了平日裡的平靜,卻沉著眸光更加威嚴。

“雖然左秋鳴昏迷著,還無法詢問他這些是從哪拿來的。但僅是這幾頁紙,就足夠撼動現在的世界格局。”

商南明將因為藏匿而被揉皺的紙張遞向祈行夜。

“哪怕是諾貝爾獎圖靈獎……人類迄今為止,為了表彰科學家們做出的卓越貢獻,而頒發的所有獎項加起來,也不足以抵過這幾張紙所代表的重量。”

“這是,可以引領未來的力量。”

新世紀是什麼的世紀?

任何人都可以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是科技。

科技引領未來的口號人人皆知,卻從來沒有如此直白粗暴的表露過。

此刻,卻在祈行夜眼前儘數攤開。

在看清那幾張紙上的內容的瞬間門,祈行夜也同樣緩緩睜大了眼眸,屏息難以言語。

……科技。

第二世界經曆過完整更迭了六次,而濃縮整理出來的科技進展,其中的一部分,現在就在他的眼前。

洋洋灑灑的公式定理,對時間門與空間門,宇宙星球的測定和研究得出的結論,從物理到化學,甚至是從一顆小小胚胎開始,構建出一具完整人體乃至生命……

人類曾經夢想,甚至連做夢都嫌大膽的一切,此刻唾手可得。

曾經人類說:科學的儘頭是神學。

可現在,擺在祈行夜麵前的紙張,卻狠狠的撕碎了這一謬誤,用事實昭告:科學,擁有任何造物都不可匹及的力量。

將曾經屬於神的權柄,放進了人的手中。

萬物定理,生命奧秘,宇宙儘頭……都被濃縮在了幾頁紙張中。

祈行夜伸出去握住紙張時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這。”

他張了張嘴,卻一時難以找回自己的聲音,仍舊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

仿佛是原始人進入了科學的殿堂,麵對遠遠超出設想的科技時的頭暈目眩。

雖然祈行夜出身民俗學,但他在京城大學時替過的課,考過的試,整理的筆記卻都都是真實存在的地基,讓他在此時不必如讀天書那般晦澀,看得懂更深刻明白這些公式定理背後,所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是武器和戰爭,更是保持和平的底氣。

是人類千萬年來對於世界的探索,宇宙的好奇與恐懼。

是有關於時間門與空間門之中,萬物的真相。

或者說——人類在科技一途上所能抵達的極限,也不過如此了。

“……陸晴舟告訴我,他與第二世界做了交易,用竊取現實為代價,換來了第二世界整整六次更迭後留下來的科技。”

祈行夜苦笑:“看來,陸晴舟不惜得罪我,也要帶走的資料,就是這些了。”

隻是陸晴舟漏算了一點。

他沒想到左秋鳴會找到密室,在意識到這些資料的珍貴後,藏起了部分文件。

而這留下來的部分,雖然稀少,卻還是讓祈行夜意識到:足夠擺在天平另一邊,與現實的重量等價的代價,究竟是怎樣的珍貴。

不過——

“陸晴舟這小王八。”

祈行夜垂眸看向左秋鳴黑色製服上的腳印,眼神危險:“下次再讓我看見他,彆指望能輕易脫身!”

這不是陸晴舟乾的還能有誰?

明明陸晴舟在離開中控室前往密室後,已經知道了左秋鳴就在那,卻為了有時間門順利撤離重要資料,根本沒打算告訴祈行夜。

甚至臨走時,還踹了兩腳當時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左秋鳴。

“陸晴舟?”

商南明緩緩蹙眉:“看來,讓他得以複活的技術,也與這些資料和汙染有關。”

死人能夠複活嗎?

甚至於——死於核輻射下的人類,還有被救回的可能性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從陸晴舟開始更改。

雖然商南明並非左秋鳴的長官,但畢竟與祈行夜有關,他對左秋鳴的關注也因此增多,知道他的行事風格。

祈行夜更是從左春鳴嘴巴裡聽過不少弟弟的事。

兩人合力,不用太多時間門,就在密室外的地板下麵,找到了被左秋鳴先一步藏起來的幾本文件。

還有一張左秋鳴簽名的便條:[我不確定在同僚找到這些文件時,我是否還活著,因此記錄如下。]

[桃子鎮的汙染與化工廠有關,地底秘密實驗室高度懷疑是銜尾蛇計劃的延續,而這些文件,都來源於秘密實驗室。為了存留這些文件,銜尾蛇方不惜滅口實驗室以保守秘密。不論是哪位同僚找到它,務必,務必將它交給京城祈行夜。]

祈行夜感動得稀裡嘩啦:“沒想到小秋這麼愛我。”

“……但他為什麼不說要交給蔡琰為?”

他與商南明對視的刹那間門,看清了對方眼眸裡的懷疑。

左秋鳴隸屬於機動6隊,他的直屬上司是南方分局局長蔡琰為。可他卻沒有說要將文件交給蔡琰為,甚至繞開了調查局,想要交給私交更好、也因為左春鳴而更為信任的祈行夜。

這讓祈行夜不由得心下懷疑:左秋鳴在桃子鎮,到底發現了什麼?

“不過,小秋的便條上說,這些文件是銜尾蛇的。”

祈行夜挑了挑眉:“小秋這是……障眼法,還是真的沒看懂這份文件?”

商南明回想了一下左秋鳴的履曆,道:“左秋鳴是在警學大二的時候,正式通過調查學院的考核入學。”

他委婉措辭:“以左秋鳴的學識基礎看,他確實意識到了文件中所記錄數據的重要性。但具體因為什麼而重要……”

“隔行如隔山,左秋鳴確實是外勤調查官的材料。”

翻譯過來就是:這堆公式對左秋鳴來說,完全是天書呢。

祈行夜:“…………”

“不要欺負小秋。”

他聳了聳肩:“小心被他家護犢子的哥哥知道。”

不過從便條上來看,左秋鳴在找到文件後,是想要將這些文件送出去的,卻沒想到中途恰好碰到了陸晴舟。

本就力竭體虛的左秋鳴,已經不是陸晴舟的對手,被對方打昏後丟在這裡自生自滅,當做牽絆住祈行夜腳步的工具利用。

唯獨幸運的是,身為正式調查官的左秋鳴很謹慎,在找到文件後的第一時間門就藏了起來,所以在遇到陸晴舟時才沒有暴露,得以順利留下了這些文件,讓祈行夜看到了陸晴舟與管理署的部分交易內容。

陸晴舟怎麼也沒想到,沒被自己放在眼裡的左秋鳴,不管再怎麼狼狽陷入困境,卻也是調查官。

一聲不吭反手坑了他一把。

想清前因後果的祈行夜磨了磨牙:“陸晴舟這小子,他最好祈禱不要再遇到我。”

“就應該再把他扔一次廢液池!”

他再低頭看向左秋鳴時,眼神柔和了太多。

“從我認識小左那一天,他就常常擔憂,他那柔弱又善良得連隻蚊子都不敢殺的弟弟,要怎麼才能在殘酷的社會上活下來。如果沒有他的保護,弟弟會不會被人欺負。”

祈行夜感慨:“事實證明,小秋要是柔弱無辜,世界上就一個能打的也沒有了。”

柔弱?

就算是左春鳴的摯友,祈行夜現在也很想真心實意的問一句:你那弟控濾鏡,到底是幾千米厚的?

是一拳打死一個的那種柔弱,還是能從陸晴舟這種算計一切的生意人手裡獲利的無辜?

祈行夜:我的朋友哪都好,就是眼睛不太行。

雖然左秋鳴的危急並非晏洺席那樣致命,但祈行夜還擔憂著先一步被自己送出去的左春鳴,想要確認他的情況。

已經被關閉了自毀係統的實驗室驟然開放,讓祈行夜可以順利離開,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很快就借助停在工廠外的商南明的車,回到了桃子鎮外。

在看到早就等在桃子鎮外的武裝守衛時,祈行夜挑了挑眉,並不意外。

“我失蹤的事,你告訴秦偉偉了?”

他轉頭便問商南明:“你該不會……為了找到我,還去威脅了林不之吧?”

林不之可不是什麼重感情講義氣的人。

會讓林不之調動武裝守衛隊伍的,隻有兩個人:秦偉偉和商南明。

而現在擺在祈行夜眼前的,剛好有兩支隊伍。

其中一支隊伍的隊長,還憨憨的被他套了話,告訴他一開始自己是被派去京城大學,保護秦偉偉的。

“能說服林不之這樣大手筆調動隊伍的,隻有你。”

祈行夜笑著眨了眨眼:“就這麼擔心我嗎?”

商南明無奈:“被你猜到了。”

“但你和餘荼在一起,我也無法不擔心。”

畢竟是上一次A級災難中,商南明自己都差一點被餘荼殺了利用,又怎麼會真信任餘荼會是祈行夜忠實的夥伴?

事實也一如商南明所擔憂的那樣。

在第二世界時,祈行夜被餘荼利用,當做人形標靶吸引注意力,差點就真的死在了另一邊。

“不過。”

祈行夜環視周圍,皺眉:“餘荼呢?”

“祈哥你說的,是一位女士嗎?送左老板回來的那個?”

認識的守衛隊長比比劃劃,向祈行夜描述那位渾身是血氣勢驚人的女士。

“她隻說是祈哥你讓她把左老板送回來,然後走了,多一句話都沒說。我們本來想要留下她,但一轉身的功夫,她就消失了。”

守衛隊長心有戚戚:“該不會是鬼吧?真的是一眨眼,人就沒了。”

祈行夜與商南明對視一眼,心有很快有了猜測。

“林不之。”

他壓低聲音道:“餘荼利用我,就是為了管理署工廠的資料。她一定是回去送資料了。”

“但桃子鎮距離京城有一段距離,況且餘荼她已經被汙染,情況極差,到底要怎麼回京城……”

祈行夜喃喃著,忽然一頓,脫口而出:“柳大壯!”

“臥槽,差點把家裡的厲鬼祖宗忘了。”

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餘荼這個瘋子,該不會是讓柳大壯送她回京城吧?”

老人說人鬼殊途,是有原因的。人與鬼差距甚大,就算餘荼能接觸到厲鬼,但她們畢竟本質不同,鬼能走的路,人不一定可以。

“餘荼要是真的為求速度而利用柳大壯,那她自己本身也避免不了受損嚴重。”

祈行夜眼神複雜:“這個瘋子,是真的要賭命嗎?”

哪怕自己死亡,也一定要第一時間門,安全妥帖的讓重要情報被送回京城,交由林不之決策,搶占先機嗎?

商南明平靜頷首:“以餘荼的行事風格,你猜測的沒錯。”

“這是她會做的事。”

也是商南明不計較餘荼曾經想要殺死他的重要原因。

因為餘荼的殺意,與私人情感無關。

不論是彆人還是她自己的命,都隻為大局服務。

祈行夜揉了揉頭發,長長歎了一口氣:“餘荼連她的隊員都不要了嗎?那麼多人還在桃子鎮裡呢。”

他轉頭問守衛隊長:“左家兩個情況怎麼樣?”

“左老板的情況很嚴重。”

隊長歉意道:“他本身的身體情況就不好,醫療官說,他在成長時期嚴重營養不良,加上當年的舊傷沒有好好治療,留下舊疾,並且骨頭和臟器都反複損傷,已經是不可逆轉的傷害。現在又撞上汙染……”

“祈哥你治療的及時,左老板的汙染程度維持在E級,還來得及回溯。但棘手的是,因為他的身體羸弱,很難撐住完整十個小時的汙染手術,開創性手術對身體元氣傷害極大。”

隊長擔憂道:“醫療官說,這次手術後,左老板怕是要躺個一年半載才能恢複元氣了。”

身為守衛隊長,他平日裡接觸的不是像他一樣的武裝守衛,就是如祈行夜一般的調查官,全都是訓練有素的外勤,放在調查局之外,以一當百不在話下。

羸弱如左春鳴,隊長還是第一次接觸。

之前守在臨時手術室外時,隊長聽醫療官說完,差點哭出來。

還惹怒了醫療官,罵他“要哭喪就滾出去哭,在這哭給我看是在質疑我的醫術?”

然後被揍了出來。

“不過,左秋鳴調查官的情況,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