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2349 字 3個月前

護士驚呼出聲,恐懼的眼淚堆積在眼角:“怎麼會這樣?”

年長的醫療官歎氣:“過於深入汙染現場的核心了吧。”

前進得太遠,已經無法折返。

部長卻在看到輸血袋上的名字編碼時,不由得一愣,連忙低頭細細打量餘荼的麵容。

旁邊專員疑惑:“怎麼了?部長。”

醫療部長卻像是確認了什麼,神情複雜。

“這個人……我曾經,見過一次。”

在很多年前的調查學院。

她是整個學院裡最耀眼的存在,她的光芒,甚至覆蓋了當時所有學員,其他人拍馬莫及。

她被稱為第一,是因為排名的極限隻是第一。

卻不是她的極限。

斷崖式的成績碾壓,第二名被她遙遙甩開的距離堪比南極到北極。

無法追逐超越的差距,令當時很多學員幾乎絕望,甚至差點半路放棄。以致於在她畢業前後的數屆,都是調查學院曆史上畢業人數最少的幾屆。

——在她的優異所帶來的陰影下,沒有人敢說自己有能力畢業。

哪怕已經合格的學員,也恐懼著紛紛退縮,拚了命的在學院內繼續苦練,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走上最終考驗場。

【餘荼】這個名字,成為了很多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而當時還隻是尋常醫療官的部長,則在為調查學院授課,教授急救術的時候,短暫的做了幾天餘荼的老師。

那時,尚年輕的女孩,就已經表露出了無人可敵的強大光芒。

她一雙長腿交疊架在桌子上,懶洋洋的說:比起救自己,我更喜歡殺對方——隻要敵人全死了,就沒有人能傷到我。

桀驁不馴,光芒萬丈。

所有見過餘荼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目光,折服在她強大的人格魅力之下。

後來,餘荼毫無懸念的順利畢業,轉正……消失不見。

部長曾經以為餘荼已經死亡,像其他所有走出調查學院時意氣風發的調查官一樣,埋骨青山長河,化作大地春泥。

卻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在手術台上,再被喚醒那段記憶。

部長一時怔愣。

他張了張嘴,想要向專員解釋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有頹然的無力感。

他做了一輩子的醫生,可眼睜睜看著死去的,卻遠比他所救回來的,要多太多。

“我這樣的……還能算是醫生嗎?”

部長哆嗦著嘴唇,苦笑向專員歎息。

專員不明就裡,訝然道:“部長您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論是調查局還是科研院,還有比您更厲害的醫療官嗎?”

“就連國際上的很多調查機構,都要尋求我們醫療部的幫助不是嗎?沒有您,很多調查官都會死亡,是您救了他們。”

部長卻緩緩搖頭。

他聽著耳邊儀器的警報聲,心中一片苦澀。

卻在這時,手術室大門被猛地撞開。

眾人驚愕轉頭看去,卻見另一位已經穿戴好了手術服的男人,神情漠然靠近手術台。

而他身上手術服的標誌……赫然是科研院。

“退下。”

身形修長瘦削的男人平靜出聲:“既然沒有能力救人,就彆占著手術台不離開。”

“等,等等!你是什麼人?這裡不是閒雜人等能進來的,還在手術中,怎麼還放人進來搗亂?守衛!守衛。”

醫療官被激怒。

但在那男人身後,卻又有另一支團隊魚貫而入,彼此默契的開始重新排布手術室的儀器,並將他們帶來的一隻隻密碼箱放在牆邊打開,將器械和試劑迅速掏出擺放好。

他們圍繞著男人,將手術室重新布置成男人更習慣的模樣,訓練有素中,卻又有著和醫療官群體不同的差異化。

好像對他們而言,手術台上不是有溫度、等待救治的病患,而是沒有生命的,冷冰冰的實驗材料。

就連他們看人的眼神,都透著一股無機質的冷意。

令醫療官剛上前,就抖了抖,驚得不自覺後退半步。

“抱歉各位,對於重要包裹的救治工作,就由我們科研院接管了。”

隨後跟來的張執,在手術室門口外禮貌頷首致意:“林局長已經授權,有關於重要包裹的生命安全,由明院長全盤接手。請各位立刻離開手術室,這裡已經由明院長管理。”

醫療官們吃了一驚,不由轉頭向被手術口罩帽子遮掩得掩飾的男人看去。

男人隻露出一雙冰冷漠然的眼眸,依舊可以輕易看出年輕時俊美,即便到這個年歲,時光也對他格外優待,不曾剝奪他的容顏。

可那雙眼眸……卻冷得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沉沉眼眸沒有光亮。

靈魂早已死去。

明言在最初蔑然醫療官的醫術之後,就已經將他們拋在腦後,自己則站在手術台旁,專注於重傷昏死的餘荼。

隻是快速的打眼觀察,加上旁邊助理語速極快的播報餘荼的檢查結果,明言就已經在心中迅速敲定了治療方案,語調平靜的指揮整個手術室中的人員。

手術刀被遞到他手上,剛從實驗室拿出來的試劑也被擺在手邊。

明言沒有一絲猶豫的下刀。

刀刃切割之下,鮮血立刻湧出來。

他依舊眉眼無波,仿佛躺在他刀下的,隻是一具無關緊要的屍體。

醫療部長忍不住皺眉,實在看不慣科研院這些沒人性溫度,不顧傷患死活隻當做實驗體的家夥。

他轉身就想要訓斥明言。

卻被門外的林不之淡淡叫住了:“部長,出來。”

“這是命令。”

醫療部長磨了磨牙,卻還是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臨走出手術室前,他還恨恨瞪了明言一眼。

“林局長,您怎麼能讓科研院的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野?”

部長忍不住道:“那些家夥,根本就不把生命當回事!您沒看到明院長那個眼神嗎?那根本不是看一個活人的眼神,和看小白鼠沒兩樣。您怎麼能……”

“所以在十九年前,我就告訴那過你,林不之,不是隻要善良就能做好一切。”

明言平靜沒有起伏的聲音,從手術室裡傳來:“科研不是人情世故,不行,就是不行。”

他漠然瞥了醫療部長一眼,似乎嗤笑出聲,隨即揚了揚下頷,示意助理關門。

“守好手術室,不要讓無能的廢物乾擾我的手術。”

部長勃然大怒:“你!”

手術室卻已經在他眼前關閉。

就連林不之,都儼然一副默許的模樣。

“局長!”

部長忍不住道:“您怎麼能這樣?”

“如果你能救回她,我也不必去找科研院來。”

林不之掀了掀眼睫,眼中是結了冰的湖泊:“因為我無能的下屬,隻能讓我去主動與明言達成協議,付出交易代價。部長,你怎麼看這件事?”

部長默然退到一旁,不敢再言語。

林不之守在手術室外,幾乎站成了一尊雕像。

直到數小時後,手術室燈滅,大門再次推開。

明言拆下口罩手套,平靜向林不之點頭:“她還給你。”

林不之終於長舒一口氣,在那根弦鬆懈之後,站了數小時沒有移動的身體發麻,疲憊上湧,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

旁邊秘書連忙攙扶。

明言注意到這一點,淡淡道:“你可以在辦公室等著,就算你站在手術室門口,也不會改變什麼。你又不是醫生。”

林不之輕笑搖頭:“那不一樣。”

“她或許不需要,但當她醒來,如果知道在她手術時,沒有一個人關心在乎她的生死,隻是彙報文件上一串冰冷的文字……”

“我希望這件事能更有溫度一些。我想讓她知道,有人在乎她,為她祈禱和擔憂。”

明言皺了下眉:“華而不實的無用功。”

林不之頷首:“大概是吧。”

“她怎麼樣了?汙染和輻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據我所知,目前世界上,尚沒有應對這兩種情況的完善技術。”

“我也沒有。”

明言爽快點頭,又用古怪眼神看著林不之:“你在幻想什麼嗎,林不之?你覺得,我是來這裡給你變魔術的?”

科研院的科技水平遙遙領先於國際,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遠非民用技術可以比擬。

但即便如此,科研院的“領先”,畢竟是以現實世界為參照物來說的。

如果與第二世界相比,還遠遠不夠。

就連第二世界都無法徹底根除的輻射,以及異界能量本身帶來的傷害汙染……科研院自然也束手無策。

“如果你期待的是耶穌奇跡,那你想多了。但如果你問的是,裡麵的人是否還在喘氣——答案是肯定的。”

明言洗去手上血跡,垂眸時平靜道:“她將在科研院安睡,直到科技發展到足以喚醒睡美人。”

林不之沉默良久,才問:“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

明言擦乾手掌,常年不見光使得他皮膚尤為白皙透明,在冷白燈光下,整個人宛如大衛雕像般,俊美卻沒有血色,冰冷理智,透出的非人感令人毛骨悚然。

“你說,遠洋科技集團的技術,已經成功令人起死回生?”

他平靜注視林不之,緩緩向他伸出手:“把尼爾·漢克的筆記本給我。”

“既然有人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

明言揚了揚下頷,漠然道:“我是世界上智商最高的現役科學家。這並非誇耀,而是客觀事實。希望你正確看待,林局長。”

——凡是這個時代的人類能夠攀登的高峰,就沒有明言抵達不了之處。

陸晴舟起死回生的消息,令明言好奇且興奮,又悉數轉化為科學家的勝負欲,驕傲不允許他落後於區區尼爾·漢克的進度。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徹底還原尼爾·漢克的實驗。”

明言平靜問:“還是說,你想要看到你的人全都躺在休眠倉裡,等待著不知何時的蘇醒?”

林不之勾了勾唇角,卻笑了:“明院長,我從來沒有輕視你的實力。但是,搞錯事態的,是你。”

他抬眸,從容鎮定:“你對科研的狂熱所帶來的好奇心,能讓你在尼爾·漢克筆記本的誘惑前,堅持到什麼時候?”

“除了沉睡中的調查官之外,調查局還有兩千名調查官可以調動,暫時讓一兩位調查官休息,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但你?”

林不之輕嗬:“明院長,最近晚上睡得好嗎?”

還是,會因為得不到的筆記本而輾轉反側?

話音落下,林不之已經微笑著頷首,隨即轉身便打算離開。

卻被明言叫住。

“等等。”

林不之轉身,安靜等待。

明言抿了抿唇,還是點了頭:“對尼爾·漢克筆記本的研究,由調查局主導,科研院協助。所有研究,都在商南明的監管下完成。”

“如何?”

林不之笑了。

他伸出手:“成交。”

明言站在手術室門外,看著林不之漸行漸遠的背影,皺眉時的沉思打破了麵無表情的漠然。

“林不之,這個老狐狸……”

他低聲冷嗬:“這些年,就沒見他吃過虧。”

旁邊的張執:“…………”

您既然知道,竟然還一而再的挑釁調查局。您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做派,我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先摸脖子——總有一天,林局長忍無可忍,得來嘎了我。

但他到底沒敢真在明言麵前說出口。

隻是恭敬遞上手帕。

“院長,您的袖口,還沾著血跡。”

明言擦拭手腕,漫不經心的隨手扔進旁邊垃圾桶。

白色漸漸落到了地。

男人俯身,從垃圾桶裡撿起純白紙鶴。

他站在混亂後的酒店大堂裡,將手中的紙鶴對著玻璃外的陽光照耀,低低笑出聲:“祈偵探……疊的一手好手工。”

一身迷彩裝,踩著黑色戰靴的男人轉頭,看向酒店外祈行夜身影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眸。

他掏出手機,聲音平靜向對麵道:“祈行夜已經找上陸晴舟,正在追蹤中。”

“跟上他,彙報他的路徑。”

“是。”

電話掛斷。

身邊傳來猶豫聲音:“先,先生?您需要醫生嗎?”

男人側首,就看到酒店服務生怯生生看著自己。

他低頭,看到自己沾滿血跡和火藥味的衣服,仿佛剛從激烈交火戰區下線,在大火中死裡逃生,還殘留著火焰燒焦和彈孔的痕跡。

從外套不經意咧開的縫隙間,還能看到草草纏滿肌肉虯結的身軀,卻又被血汙染紅的繃帶。

男人不動聲色抬手拉住外套,遮蓋了身上傷痕。

被嚇到的服務生回神,心有餘悸:“先生您也是樓上商務宴會廳的客人吧?聽說在午宴時,有兩個人瘋子衝進去殺人,太嚇人了,好多客人都被玻璃碎片劃到了。”

男人挑眉,從懷中掏出照片:“這個人?”

照片上的青年笑得燦爛,俊美麵容見之難忘。

赫然是祈行夜。

服務生戚戚點頭:“好像是。”

男人點頭道了聲謝,轉身便打算離開。

服務生擔憂,再三確認是否需要醫生。

卻被男人握住肩膀,輕輕一用力,就將他拎了起來,在不遠處放下。

力氣極大,令服務生無法掙脫。

“不用,隻是燒傷而已。”

男人輕笑:“死不了。”

他離開高檔酒店,身影立刻融入人群,難以尋找。

電話響起。

“找到祈行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