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2562 字 3個月前

信號斷開時, 因為祈行夜提前的告知,雲翳清並沒有驚慌。

他輕車熟路的轉而去找了楓映堂。

在偵探社這段時間,他也和調查官們一樣, 習慣了在商南明和祈行夜衝在第一線時, 依靠楓映堂這個主心骨。

那位欺騙利用了蔡琰為的合作夥伴的資料,也被轉交給了楓映堂。

他本來公事公辦的接收,卻在無意間掃過資料上的照片時愣了下。

這張金發碧眼,堅毅的臉……他好像, 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楓映堂怔在原地, 冥思苦想。

直到調查官來找他時拿文件時,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努力回憶。

“楓副官怎麼這個表情, 莫不是在想晏洺席?”

那調查官隨口調侃道:“怎麼, 晏洺席就這麼好嗎?竟然把我們副官的魂都勾走了。”

楓映堂笑著擺手讓他趕緊走。

可下一刻, 那句調侃卻像引線, 突然間如雷電劈開意識, 福至心靈般讓楓映堂回想起, 那張臉……

他在華府見到過。

就在與晏洺席一起逃殺瀕死的夜晚,當時負責護送他們的雇傭兵之一, 似乎, 與資料上的照片有一雙相似的眼睛。

但是……那個雇傭兵, 早在華府一夜就已經死了啊。

在汽車爆炸中,翻滾的汽車卡死了晏洺席和楓映堂,駕駛位上的雇傭兵更是失去生命體征。

楓映堂隻來得及從擠壓變形的廢鐵裡救走晏洺席, 那時他匆忙確認了司機的死亡,就帶著晏洺席離開,汽車隨後爆炸燒成一片火海。

哪怕隻是回憶,楓映堂依舊能隱約重新感受到滾滾熱浪, 令人窒息。

楓映堂睜大了眼睛,垂首不可置信的看向資料。

可他無法確認。

跟在晏洺席身邊護送他們出逃的雇傭兵們,都做戰術裝扮,黑布蓋住了他們大半張臉,唯一露出的隻有眼睛。

再加上那時事出倉惶,慌亂中很多記憶其實都已經混亂,楓映堂對於當晚所有的記憶,都被晏洺席最後渾身是血俯身衝他微笑的畫麵所取代,唯一記得清楚的,隻有晏洺席倒進他懷裡時的呢喃和冰冷。

【你平安……就好。】

即便如今回想,楓映堂第一個感受到的,依舊是有關晏洺席的一切。

更深刻的情感,將真實的感受與記憶置換。

楓映堂看著資料照片出神,眼神幾乎要將照片盯出一個洞來。

調查官擔憂,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副官,楓副官?你沒事吧?”

楓映堂恍然回神,立刻抓住調查官的手腕:“商長官呢?他們現在在哪,聯係商長官!”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否是正確的,但是商長官,商長官一定知道!

調查官吃驚:“副官,商長官在半個小時之前,已經斷開聯係了啊。現在沒有人能聯係得上長官,那裡都已經被高濃度汙染能量屏蔽了。”

他看向楓映堂的眼神隱含擔憂:“副官,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讓醫療官來看看?”

長官失去聯係絕非小事,但在一定要深入敵方腹地的情況下,也是無可奈何,因此一定會提前讓後方做好準備。楓映堂同樣也接到了要代替商長官行使後方指揮權的通知——那為什麼還會問出這種問題?

楓映堂怔愣了一下,隨即也反應了過來。

他抿了抿唇,瞬間沉下了眉眼:“我沒事。”

他向擔心自己的調查官揮了揮手,輕描淡寫:“忙忘了。你走吧,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轉過頭,楓映堂就立刻重新打給雲翳清,在對方的奇怪中,語速極快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嗯?監視晏洺席?”

雲翳清有些懵:“他不是調查局的合作夥伴嗎?為什麼要監視他。再說,調查局不是已經在監視他了嗎,怎麼還要我去重返工?”

即便是在偵探社養傷,但雲翳清也始終沒有放下自己的雇傭兵職業素養,這段時間在祈行夜有意無意的告知透露下,足以讓他明白眼前的局勢。

晏洺席經過考驗後,有了秦偉偉和楓映堂的雙重背書,已經逐漸開始接觸調查局,甚至商南明已經在考慮晏洺席會見林不之的申請。

而晏洺席的未來科技集團,也開始了頻繁與調查局的接觸,雙方一同敲定了不少合作項目,大有要將未來科技集團當做自己人的架勢。

在如今全世界的汙染機構都爭先恐後朝國內湧來,尋求與調查局合作的形勢下,作為官方角度的調查局,有很多不適合自己出麵的事。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個緩衝地帶,作為代表者,與其他機構相接觸。

以往這些工作都是由嬴大洲考慮。

但在如今的工作量下,嬴大洲頭發都白了不少,總不能榨乾一位外交長官。

而恰好在此時出現的未來科技集團,就成了調查局的完美人選。

但林不之並不是幼兒園孩童,說和誰交朋友,就放心的和對方天下頂頂好。

對於晏洺席和未來科技集團的一應走向,他始終沒有放鬆警惕,都有情報部專員在全程暗中監視。

雲翳清從宴頹流那得知,甚至還有一位3隊成員在暗中跟隨。

他想不通,調查局已經把工作做得這麼完美了,就算他親自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這麼楓映堂還要讓他再去監視?

“該不會是你們小情侶吵架了吧?”

雲翳清疑惑:“跟蹤外遇要離婚?這種事也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啊。找錯人了吧,這是祈老板的工作。”

對私人偵探來說,最常見的兩種工作:找貓,找外遇。

楓映堂:“…………”

他抽了抽唇角,捂住發熱的耳朵惱羞成怒:“什麼情侶?誰說我和晏洺席在一起了!”

雲翳清:“??楓副官你在逗我嗎,就連偵探社門口的橘貓都知道這事了好吧。”

楓映堂現在就很想挖開一條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再插塊牌子:《已死,勿擾》

“你到底做不做吧。”

楓映堂惱道:“我可以去找左秋鳴!”

雲翳清:“……好狠!”

找左秋鳴,一定會被過度愛護弟弟的左春鳴發現,然後再找到他質問為什麼要把他的工作推給左秋鳴——那到最後不還是他的活兒?

中間還要多被左春鳴罵一次。

雲翳清抽了抽嘴角,這次是真的相信這位調查局副官沒開玩笑了。

看,都威逼到這種程度了,他還有借口說不嗎?

“但是,就算讓我去監視晏洺席,得到的情報,不也和你們情報部給出的差不多嗎?”

他遲疑道:“那有什麼意義嗎?”

楓映堂抿了抿唇,沉聲道:“不要讓他發現。”

“——不要讓晏洺席知道,你在監視。我想要的,就是非官方視角中的,真實的晏洺席。”

他相信,能留在祈行夜身邊這麼長時間,雲翳清一定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優點。

雲翳清聞言挑了挑眉,從楓映堂的話語中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好啊,你是BOSS你說了算。”

掛斷電話後,楓映堂長久靜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對著壘成高高一摞的文件出神。即便等待處理的工作越積越多,卻始終沒能提起精神去管。

鋼筆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又一圈,文件上被劃得全是雜亂無章的線條,亂糟糟理不出頭緒,卻更像是在反複書寫和重疊的【晏洺席】三個字。

最終,楓映堂還是下定了決心,撥了那個熟稔於心的號碼。

等待的忙音中,楓映堂從未覺得自己有如此心慌的時候,心臟狂跳的聲音蓋過了電話忙音,熱血湧進心臟,他眼前一陣陣發黑,難以呼吸般抓緊了胸口襯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盼望著這通電話被接通還是掛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問晏洺席什麼,期待著聽到怎樣的答案。

思緒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

但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之久的等待中,電話還是被接通。

“糖糖。”

晏洺席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仿佛是融化的蜜糖與月光,惑人心神。

楓映堂在聽到晏洺席聲音的刹那,險些控製不住的掛斷電話。

“糖糖?怎麼了?”

晏洺席笑著看了眼手表:“要一起吃晚飯嗎?想吃什麼,我去定位置。”

楓映堂聲音艱澀:“你在哪?”

“一場沒什麼意義的無聊會議,總不過是一群廢物,在我麵前浪費時間和金錢。”

晏洺席不甚在意:“未來科技太大了,總有這種濫竽充數的東西,我隻是受傷,不是死了,他們就連一份合同都敲不定。”

“在這裡好無聊,糖糖。”

他笑起來時故意放軟的聲音像是在撒嬌:“來救救我吧,糖糖。”

楓映堂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在意識後趕緊正色,強行讓自己硬起心腸。

“我這幾天比較忙,你知道的,前一陣積攢了太多工作。現在你那邊好起來了,我也沒有理由繼續請假,要回來處理工作了。”

楓映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今天怎麼樣,傷口還疼嗎?有沒有按時吃藥?”

“呀,忘了。”

晏洺席單手托腮,歪頭時笑得柔和旖旎:“幸好有糖糖提醒我。”

楓映堂皺眉擔憂:“怎麼連這種事都能忘,你的生活助理呢?”

晏洺席日常行程繁忙,於是在他身邊有一整支近百人的秘書團,專門負責他各項工作,生活也有專門的秘書和助理來打理。

他很信任楓映堂,養傷期間,那些秘書和高管們往來於病房,從沒有避著楓映堂,於是他也見過了晏洺席身邊的那些人。

這也曾是楓映堂對晏洺席信任的原因之一。

將在乎的人毫無芥蒂的介紹給自己身邊人,讓對方進入自己的社會關係,將自己的人脈無形中送給對方,任由對方使用自己的一切,不論是金錢,權勢,還是下屬……

即便是普通情侶間,將愛人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們,也象征著對愛人的重視和決心。

更遑論晏洺席這樣的人物。

如果楓映堂是騙子或有心之人,單是憑借著那些高官們和秘書團,就能獲利頗豐,哪怕從零做起一個龐大財團都並非難事。

他曾經很感動於晏洺席對自己的信任。

可現在,他卻忽然不確定了。

是,真的信任他,還是隻是煙霧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讓他起疑心?

晏洺席好像沒有察覺到楓映堂的態度轉變,言語間依舊是無形的親昵。

“糖糖不在身邊,就算其他人提醒,我也總還是記不住。”

他笑起來時,溫和得仿佛晚霞從天際流淌向人間,汩汩彙入心間:“你不在身邊時,我不知道要怎樣生活。”

楓映堂抬手,遮住眼眸。

他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洺席。”

楓映堂滾了滾喉結,艱澀聲音遙遠得像是從天邊傳來,他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之前在華府……為了保護我們,死了很多人。”

晏洺席怔了下。

就聽楓映堂繼續道:“能把那些人的名字告訴我嗎?還要他們到底是怎樣的人,喜歡吃什麼,有什麼愛好,家人朋友。”

楓映堂木然的聽到自己在說:“我想要了解他們,記住為我而死的人們。我不希望他們為了保護我們而死,我卻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最起碼,要讓他們活在我的記憶裡。”

他覺得自己很討厭。

明明就是想要從晏洺席那裡拿到雇傭兵名單,查找“唐納德”是否在其中,核對自己的記憶,卻還是要將它修飾得如此冠冕堂皇,屬於副官的工作本能的運作。

楓映堂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卻又不得不做。

“糖糖……”

晏洺席輕歎了一聲,安慰道:“在接到任務之前,他們就已經了解任務的危險性了,他們知道自己會死,但他們還是選擇了前來。那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選擇,糖糖,你不必為此而自責。”

“所有陣亡的雇傭兵和秘書,他們的家人愛人都已經被妥善安置好,得到了千萬撫恤金。”

晏洺席輕聲道:“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他們。”

楓映堂還想再說什麼,勸晏洺席把名單交給自己。

但在他開口之前,就聽晏洺席又道:“名單我會讓秘書整理好,馬上發給你。”

“糖糖,我不想讓你為這些事而傷心。抱歉,是我沒有處理好。”

晏洺席的愧疚不似作偽。

楓映堂也不由得一怔,忽然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多想了。

畢竟人在慌亂中的記憶,會被潛意識修正和抹除,做不得真。或許……或許他記錯了,畢竟國人看A國人都覺得長得差不多。

“好。”

楓映堂點點頭,擔心自己方才的語調太生硬,又哄道:“等我忙完這一段,就去醫院看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吃晚飯。”

“可以申請嘗嘗糖糖的手藝嗎?”

晏洺席笑道:“聽說祈偵探的手藝很可怕,不知道糖糖的怎麼樣?”

楓映堂,楓映堂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道:“咳,我不太會做飯,就會些簡單的煮麵條泡麵。”

“隻是能填飽肚子,維持生命的程度。”

當然,如果對比物是祈行夜的話,那還是好吃太多了。

遠在天邊的祈行夜:“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道:“誰在罵我?偉偉嗎?反正不會是糖糖,首先排除他。”

而楓映堂不知是被晏洺席勾起記憶,還是想要彌補剛剛話題的冷硬,也笑著和他說起了自己從前學做飯的經曆。

“我媽媽去的早,從小我和我爸相依為命,我爸手藝很好,就不小心把我養廢了,到現在也沒能學會一手好廚藝。”

楓映堂無奈道:“如果你不介意吃泡麵,那下次見麵,我做給你吃。”

他強調:“真的隻是能填飽肚子的程度。”

晏洺席低低笑出聲,被認真的楓映堂可愛到。

“好啊。”

“糖糖想吃什麼?我可以學著做,應該趕得及在下次見麵前學會。”

他頷首輕笑道:“我自認為還算聰明,學習能力還是可以的。要不要來檢驗下?”

楓映堂驚奇:“你?做飯?”

怎麼想象,都不覺得糖糖未來科技集團的掌權人,是會花時間下廚的人。

“以前不會。”

晏洺席也大方的不掩飾:“但是,如果糖糖期待的話,我很願意學著試試。”

“你會開心嗎?糖糖。”

楓映堂怔了下,半晌,才重新笑起來:“那就要看你做的好不好吃了。”

“好,那就等下次見麵。”

晏洺席聲線溫柔繾綣,好像裹挾著全部的愛意:“如果你開心……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論是楓映堂還是晏洺席,兩人都在各自的事業上忙碌,數不清的文件和提案在等待他們的批準,各自的下屬都在焦急等待。

卻又偏偏,兩人都默契般在最忙的時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將大量的時間傾注到對方身上。

直到有調查官砰砰敲門,急得哭爹喊娘說這是緊急事務,楓映堂這才不得不結束與晏洺席的電話。

“下次見的時候,希望你的傷已經痊愈。看到你平安,我就會很高興。”

“好,下次見的時候……一定會的。”

晏洺席的聲音很輕,散落風中:“我很想把我的一切都給你,糖糖。我不想,讓一切變成交易,像我父母那樣。”

但電話已經掛斷。

聽到晏洺席低語的,隻有嘟嘟忙音。

晏洺席緩緩垂下手,注視著手中逐漸暗下去的屏幕,長久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