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自在人心,哪怕史官再怎麼詆毀,終究改不了人心中的那杆秤。”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頭:“身後之事,我現在跟你說了也沒用,況且它們有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了。”
“咱們隻要做好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扶蘇緩緩點頭,深吸了口氣:“本宮受教了。”
乘上馬車之後,過了許久扶蘇才緩過神來。
“據傳信者來報,多是年邁老弱者,戍邊已達十年之久。”
扶蘇忍不住麵露同情之色。
“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人。”
“微臣相信其中大多數,都不是有心要和大秦作對的。”
“七國之戰末年,連婦孺孩童都被征發到戰場上,他們又怎能違抗官府的命令呢?”
“是時候該做個了結啦。”
陳慶悠然長歎道。
回到家後,二人長談了兩個多時辰。
關於裁撤下來的北軍安置,火藥、水泥、鋼鐵產出的分配,還有征討西域兵馬的武器裝備。
“熱巴,你先彆走。”
陳慶突然開口,叫住收拾完案幾準備退下的熱巴。
“大人,您還有何吩咐?”
熱巴的神色略顯古怪。
“你是冰雪聰明之人,想必已經知道莎車國易主,折爾木帖伏誅之事。”
“你的妹妹現在是莎車國國主了。”
陳慶微笑著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多謝大人替我們姐妹二人報仇雪恨。”
熱巴不知是否會錯了意,噗通跪在對麵的氈席上。
“本官答應過你,待蒙甘拿下莎車國,就放你回去。”
“如今……”
陳慶的語氣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但很快就釋然。
“剛才我與太子的談話你也聽到了。”
“西域今後可不會太平。”
“娜紮心高氣傲,任性妄為。在鹹陽本官能回護一二,但是在莎車國,可保不準碰到脾氣火爆的武將。他要是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官也沒辦法。
陳慶攤開手:“切記,爾等小心做人,千萬不要招災惹禍。”
“李信苦於敗軍之將的汙名無法洗刷,耿耿於懷十年之久。”
“這次派他征討西域,怕是……西域諸部要落得個十室九空!”
熱巴臉色蒼白,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癱軟在地上。
她不是那沒見識的愚昧村婦,陳慶和扶蘇談話之時,動輒就是十數萬人、百萬石糧!
西域諸國國小力微,焉能抵抗大秦傾國之力!
“大人,民女不想回西域。”
“您若不嫌棄,民女願留在您身邊,時時服侍左右。”
“請大人收留!”
熱巴叩首在地上,言語懇切地說道。
“你倒是聰明。”
“留下也不是不行,就怕你那妹妹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地方,誤以為本官不想放人,把你扣下了。”
“她要是再耍性子,隻怕……”
陳慶拖長了尾音,已經可以想象娜紮的下場。
蒙甘那等莽夫,滿腦子隻想著建功立業,振興家門。
娜紮雖然貴為一國之主,可若是惹惱了他,十有八九就是一刀砍了,再換個人當國主。
千年之後,唐朝與大食在中亞爭鋒。
諸多小國深受其害。
往往大食打過來了,便將唐朝冊立的國主與勳貴斬殺乾淨,再另立國君,命其召集國民為大食效力。
過不了一年半載,大唐又殺回來了。
同樣將大食設立的傀儡清理一遍,扶持新國主繼位,然後要錢要糧要兵要人。
雙方征戰數年,都未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反而當地的土著差不多死了個乾淨。
中亞人少,不是沒道理的。
“民女會給妹妹修書一封,告知她事情緣由。”
“請大人看在民女服侍照料的份上,對其關照一二。”
熱巴惶惶地抬起頭,眼眶微微發紅。
“嗯。”
陳慶點頭應下:“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你要是心中委屈,彆怪大秦,也彆怪本官。”
“要怪就怪這個時代。”
他的嘴角勾起笑容:“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