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恰好就是從底層爬起來的。
火藥爆響聲傳來的時候,是相裡菱擋在他的前麵。
宋默意圖行刺的時候,也是相裡菱提著殺魚刀,身上沾滿腥氣衝鼻的魚鱗要找宋默算賬。
嬴詩曼想要什麼他很清楚。
公子佳人,一場甜甜的,風花雪月的戀愛。
抱歉,這對我實在太過奢侈。
為了讓阿菱那個傻丫頭以後不被欺負,我隻能提前讓你知道這場聯姻的殘酷。
時移世易,現在是皇家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一個皇家的公主!
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彆的公主嫁過來!
“唉……”
扶蘇長長歎了一口氣。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知道多說也無益。
等嬴詩曼年紀再長些,自然會知曉該怎麼處理這些事情。
“殿下,我帶來一樣好東西,咱們進屋去說。”
陳慶提著沉重的木箱,率先往書房走去。
“好。”
扶蘇一向對他各種新奇的發明感興趣,頓時拋下了心頭的不快,連忙跟了上去。
——
鹹陽宮,鄭妃居所。
宮女們站在外圍,聽著屋內淒切的哭泣聲,好奇是誰惹惱了這位始皇帝的掌上明珠。
“母妃。”
“陳慶不但在外麵招蜂引蝶,女兒去質問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拿那等孩童都不信的謊話來狡辯!”
嬴詩曼撲倒在母親的懷裡,淚眼汪汪的述說自己的委屈。
“那你就聽他狡辯好了呀。”
鄭妃慈愛地撫著女兒的秀發:“就當自己信了嘛。”
???
嬴詩曼驚訝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母親。
“詩曼,以往你年紀小,我也沒與你說過這些事情。”
“你是皇家的女兒啊,跟黔首百姓怎能一樣?”
“滿朝公卿,三妻四妾的還少了嗎?”
鄭妃語氣複雜地說:“陳慶話說得難聽,確實有錯,回頭為娘一定重重地斥責他。”
“母妃,難道他那些浪蕩行徑,女兒就不計較了嗎?”
贏詩曼擦了擦眼淚,氣憤地說道。
鄭妃扶著她坐到自己身邊,語氣柔和地說:“王芷茵是王翦唯一的孫女,備受疼愛。你皇兄與王家聯姻,王家又與陳慶聯姻。”
“這叫親上加親,你說好不好?”
嬴詩曼惱怒地說:“好什麼啊!”
鄭妃抿嘴笑道:“王家在軍中威望隆重,且是三朝老臣。你皇兄想要坐穩江山,少不得他們扶持。”
“陳慶才學出眾,行事不拘小節。你父皇雖然沒少罵他,但對他的本事也讚不絕口。”
“那個相裡菱……”
“你父皇最近常念叨,工造一事,大有可為。”
“況且扶蘇如今掌管工商事,陳慶與其聯姻,必然使其傾力報效。”
嬴詩曼驚愕地張著小嘴:“母妃,婚姻大事難道隻講利益嗎?”
鄭妃緩緩點頭:“升鬥小民不計較這麼多,因為他們身無長物,沒那麼多可計較的。”
“你父皇沒跟你說的,今天為娘和你說一遍。”
“江山社稷為重!”
嬴詩曼雙眼逐漸失去了焦距,怔怔地失神。
“嫁做人婦之後,萬事不要斤斤計較。”
“陳慶年歲上來,就不會這樣了。”
“再說……”
鄭妃的話還沒說完,嬴詩曼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她渾身發冷,第一次覺得母親如此陌生。
眼前富麗堂皇、恢弘壯麗的宮閣樓宇,好似一座無邊的囚籠,帶給她窒息般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