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笑著說:“隻不過田舟支領物資的時候,點個頭蓋個印。他有什麼想法的時候,微臣讓他放手去乾。”
“僅此而已。”
扶蘇怔怔地望著他,片刻後露出苦澀的笑容。
好一句‘放手去乾’!
他不禁想起早前趙崇記錄下來的那句話‘勞動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
能意識到這點,又有膽識和魄力任由工匠發揮,敢為其擔責的官員又有多少呢?
一片平整的空地上,田舟正帶著同門師兄弟奔走忙碌。
彆人提醒後,他才知道太子和陳慶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
“見過陳府令。”
田舟顧不得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匆匆過來行禮。
一道過來的,還有秦墨的十餘名工匠,以及鹿、鶴二人,四五個怨種方士。
“田師兄,這是忙活什麼呢?”
“我看那邊好像是一節節的管道。”
“莫非你要搞自來水了?”
陳慶從馬車上跳下來,笑著打趣道。
對於這個大秦小天才,對方搞出什麼來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自來水?”
田舟愣了下:“小人確實有利用水車從渭河取水的想法,不過以燒製的陶管即可。這根銅管打製頗費功夫,用來輸水實在大材小用了。”
陳慶好奇地問:“那你是準備用來乾嘛的?”
田舟精神振奮:“先前您說鼓風機送進爐裡的風太冷,鐵料好不容易燒高了溫度,又被它吹了下去。”
“要想煉出好鐵,必須想辦法把冷風變成熱風。”
“可皮橐、木料都耐不住炎熱,若想輸送熱風,非得以銅鐵、磚石為材不可。”
“師父知道我遇到了難處,特意派師兄弟過來幫忙。”
“我等苦思許久,終於想出了些笨辦法。”
陳慶好奇的問:“說說看,你的笨辦法怎麼搞的?”
田舟的表情既興奮又惋惜。
他指著身後散亂的銅管:“先前的鼓風機,由陶管直通爐內。長不及一丈,風由皮橐活門吸入,故此風冷。”
“我等便想著,將這陶管延長,改由銅鐵製成,下方以炭火烘烤,那風不就熱了嗎?”
陳慶點點頭:“對呀,原本就該如此。你愁眉苦臉的乾嘛?”
咱們守著這麼大的爐子,居然還要另外耗費煤炭給風道加熱,真的是癡了!
當初建造高爐的時候,就該把銅管埋進爐壁裡!”
他急匆匆地走到進風口的位置:“殿下、陳府令請看。”
“若以雙排銅管埋入其中,隻要掌控好距離,離內壁不遠也不近。”
“既能讓冷風受爐溫烘烤,又不必擔心它被烤壞。”
“銅管繞爐一周,再涼的風也該熱了!”
扶蘇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禁為田舟的奇思妙想拍案叫絕。
田舟鬱悶地說:“還有那爐裡排出的廢渣。”
“沒想到居然效果奇佳!”
“那渣池離高爐實在太近,往常都是渣料快凝了才潑水,讓其碎裂後取出。”
“但要燒製水泥,渣料越細碎越好。”
“小人不得已……”
“且水汽灼熱,熏得人近不了前,一旦不小心還容易傷了人。”
“早知如此,就該讓渣料池離得遠一些,另外架設水車取水。”
想到自己躊躇滿誌,深受陳慶信任,結果卻把高爐建得錯漏百出,田舟頓時深感內疚。
“小人有負太子殿下,陳府令重托。”
“請殿下治罪。”
扶蘇連忙道:“人孰無錯?況且誰又能生而知之。若以此論罪,實在荒謬。”
陳慶笑意盈盈地說:“我發現你們一個個都挺厲害啊!”
“本官就說了句要把冷風變熱風,你們連高爐餘熱加溫送風都想出來了。”
“水泥配方我連提都沒提,居然也被你們發現鐵渣廢料能做成水泥。”
“誰乾的?”
“過來領賞!”
他轉過頭,指著田舟說:“殿下,此人可抵十萬大軍否?”
“微臣以八級公乘之祿賞之,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