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舟無奈之下,神色拘謹地進了屋。
嬴詩曼在家時常埋怨陳慶胡作非為,不過當著外人還是很給他麵子的。
見到客人來,她笑容溫和地打了聲招呼。
田舟倍感恩榮,緊繃的神經不由放鬆了幾分。
眾人重新坐下。
田舟喝了大半碗肉湯,渾身都暖洋洋的,寒意儘消。
他掛念著正事,開口將試製的樣品大致描述出來。
“小人按您說的樣式把犁鏵打製好,果然比先前的好用了許多。”
“隻是……它構造複雜,非得巧匠才有這般手藝。”
“故此小人冥思苦想,將犁鏵分解成四個部分,以鉚釘相接,簡而化之。”
“就連剛入門的學徒,一天也能打製百餘片,效率大大提升。”
田舟說起得意處,不由眉飛色舞。
陳慶讚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這是吃了腳踏磨麵機的虧,吸取教訓啦!”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乾得不錯!”
田舟臉色頓時尷尬起來。
相裡菱忍俊不禁。
“等會兒吃過了飯,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
手下如此勤勉,陳慶也不好偷懶。
三兩口扒完了飯,他又讓熱巴打包了一些飯食和肉脯、乾果,提著大包小包往外走去。
嬴詩曼把人送到了門口,不忘叮囑他早點回來。
“知道啦。”
“你們回去吧。”
夜色中的人影大咧咧的擺擺手。
羋瀅忍不住好奇,悄聲問嬴詩曼:“這是哪位朝廷重臣?能得你家夫君如此善待。”
陳慶的官不小,這一點很容易看得出來。
扶蘇貴為太子,彆人站在他麵前無不恭敬有加。
陳慶卻淡然自若地與其談笑風生,有時候還會拍下對方的肩膀,作出許多略顯逾越的舉動。
“什麼朝廷重臣?”
“不過是一能吏而已。”
嬴詩曼沒好氣地說:“你慢慢瞧著吧,能任事的才能得他好臉色。無關緊要的人,他理都不理。”
羋瀅不禁啞然失笑。
這……
陳慶還真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啊。
——
燈火昏黃。
馬車沿著空曠的大街,從城牆的陰影中駛出,越過路口後,再次沒入夜色中。
陳慶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小人……大概睡兩個時辰吧。”
田舟苦澀地笑了笑。
時間緊,任務重。
他連睡覺都在琢磨著怎麼改良曲轅犁,把陳慶交代的任務完成得更好。
“我讓你嫂子打聽打聽,給你說一門親。”
“田師兄想要官宦家的女兒,還是名門貴族家的女兒?”
陳慶認真地問道。
田舟張大了嘴巴,半響才緩過神來:“承蒙大人厚愛,小人出身貧賤,不敢高攀。”
“說的什麼屁話!”
“這算哪門子的高攀!”
“你放心,陳某這張臉,還是值幾分麵子的。”
陳慶大包大攬,“包在我身上,你準備好三媒六聘,等著成親……”
嘈雜的呼喊聲在街巷中回蕩,似乎是醉漢在扯著嗓子叫嚷。
天寒地凍,飲酒暖身的人不少,借酒撒瘋也很常見。
但問題是……陳慶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帶我去他府上!”
“我要剮了陳慶!”
“哪個敢攔我!”
陳慶側耳凝神,確認自己沒聽錯。
他不禁冷笑一聲,語氣清淡地對田舟說:“這是誰家的部將,竟然如此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