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邈現在的健康值提升了一點, 但精神值直接砍半，導致精力上限太低，比上一個副本的時候還要容易感覺到疲憊, 於是很快就睡沉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比上個副本踏實多了，不再有那種身體很充盈，但精神很萎靡的錯亂感, 以至於路邈睡著之後臉上都浮現了微微的笑意。
但半夜的時候，路邈還是被奇怪的聲響吵醒了。
那是一種沉悶的物體撞擊的聲音, “咚”的一聲響, 路邈下意識睜開眼睛, 等到徹底清醒過來，那種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 是房門的開合聲。
從對麵房間傳出來的。
路邈作為房主，住在整個小屋裡最大的一個房間，其他三個玩家都住在對麵, 從左到右分彆是方思其、鬱潛和戚淮。其中鬱潛的房門正對著他的房門。
那聲音很輕, 但路邈還是能清晰的聽見, 是從鬱潛房間的方向傳來的。
他閉了閉眼睛，腦子迅速清醒過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灰藍色的眼底已經是一片清明。
路邈起身，拍了一下床頭的小方塊, 床邊很快有無數的光點顯現, 漸漸拚湊出了完整的影響。
是一個細長的過道，四扇房門的中間，是一個身形熟悉的人影。
屏幕前, 剛剛收到係統提示，趕回來看路邈直播的觀眾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愣了下：“全息影像？他什麼時候買的道具？”
一群人仔細回想了半天，壓根就沒想起來路邈什麼時候打開過積分商城。
“這不是他上個副本買的那個全息投影儀嗎？”一個剛從通關視頻那邊過來的玩家說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所以他買的兩個投影儀，隻用掉了一個，還剩下一個。”
最先趕到這裡的，都是之前追路邈上一個直播的玩家，哪裡有看得這麼仔細？聞言都顯得很迷茫，努力的回憶半天，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說的這樣。
就連周東風都沉思了一會兒，才在這個新來觀眾的提醒下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個事情。
路邈在《消失的姐姐》副本裡，第一天晚上就購買了兩個投影儀，第一次用來觀察在廚房裡吃肉，逐漸變異的老王，第二次則用來欺騙怪物和觀眾，從被圍堵的境地下逃生。
周東風想起來了。
路邈第一次用完全息投影之後，似乎特地出去了一趟，把模塊回收了，第二次的時候，全息投影儀才因為留在了怪物的包圍圈，徹底報廢。
他一直以為路邈當時用的是兩個不同的投影儀，原來竟然是同一個？
路邈這麼摳門，居然舍得多買一個備用？
周東風滿眼的不可思議。
不說他，旁邊留下來守著路邈，沒跑去其他屏幕的玩家，基本上都是追著路邈直播過來的，也算是熟悉路邈的風格，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也是十分的不敢置信。
“假的吧……他怎麼知道自己下一個副本還能用得上這玩意？”
“但他進這個副本之後確實沒有打開過積分商城，就連他的積分也沒有變過……”
“說不定是備用的？”一個玩家不確定的說道，“又或者，真的是單純留下來消遣用……”
雖說這跟路邈以往摳搜的行為很不符合，但思來想去，大家還是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
畢竟路邈才剛加入這個恐怖遊戲，上一個副本的時候，甚至連外麵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他上哪裡知道自己下一個副本是什麼，能不能用到投影儀？
不過想起上一個副本的驚險刺激，大家還是忍不住驚歎，路邈居然能在那種情況下，隻使用了一個投影儀。
這豈不是說明，路邈通關時花費的積分，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少？
“這腦子，這冷靜程度……太變態了吧！”
“但是該說不說，他省積分也省得太瘋魔了，全息投影儀才多少積分，至於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嗎？”有玩家不讚同的開口。
但緊接著就被其他人懟了：“能省為什麼不省？我也就是沒有他這種冷靜和魄力，不然真想讓他教教我，都是怎麼想到這些奇奇怪怪的低成本通關方式的。”
除了路邈之外，大部分玩家在副本裡，首選的都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或者是正好急用的消耗品。畢竟就算是F級副本，通關率都隻有令人發指的15%，更彆提高等級的那些副本了。
麵對怪物的時候，往往是什麼東西能用就用了，誰也不會為了省那點積分，跟路邈一樣在積分商城裡挑挑揀揀。
低等級的玩家都這樣，高等級的玩家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新人積分榜靠前的幾位，往往也都是賺得多，花得也多。
周東風就是其中之一。
每次買來的道具用完就丟了，完全沒想過帶出來，以至於周東風每次通關，在拿到副本獎勵之前，積分都會縮水一大截。
以前大家都是這麼做的，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但看到路邈的做法之後，周東風卻莫名覺得，自己的通關方式跟路邈比起來，好像個野蠻人。
還是沒開化的那一種。
周東風：“……”
為什麼他都已經離路邈這麼遠了，隻是隔著屏幕看他，都能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濃濃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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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邈進門的時候，就順手拿出投影儀的錄製模塊，貼在了房門的外麵。
他坐在床邊，看著那個人影的一舉一動。
全息投影儀投射的人影是鬱潛。
但跟先前分彆的時候不同，他臉上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看什麼東西都要嚇一跳，生怕會有什麼東西突然竄出來的恐懼表情了。
他沒有打開過道的燈光，整個人看起來詭異的平靜。
剛才房門開合的聲音，也是從他這裡傳過來的。路邈看著鬱潛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站在中間的過道上，看了看左右兩邊的房間，眉心皺起，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
路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副本裡的淩晨12點。
大半夜的不睡覺，他要乾什麼？
路邈疑惑的挑了下眉峰，剛要起身出去看看，門外的鬱潛卻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視線朝著他的房間看過來。
“噠、噠。”
門外沒有鋪地毯，即使鬱潛再怎麼小心，也難免會發出聲音。腳步聲在空曠的過道上響起，片刻之後就是門把手被握住，緩緩轉動的聲音。
路邈心頭一跳。
鬱潛開門進來的時候，房間裡的全息投影剛剛消散。
路邈一副剛準備起床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將投影模塊收了起來，抬起頭，表情驚訝的與門口的鬱潛對視。
“這麼晚了還不睡，找我有事？”
鬱潛估計也是沒有想到，路邈居然還醒著，表情瞬間僵住，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似的點了點頭，有些心虛的避開避開路邈的視線，不過很快又轉了回來。
“是……有點事情，我想跟你單獨聊聊。”他直勾勾的盯著路邈的眼睛。
路邈將他的小動作儘收眼底，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下：“那我們出去談吧，正好我也覺得有點悶了。”
鬱潛看起來似乎不太願意，但當路邈眉心皺起，露出疑惑的表情時，他又飛快的收斂起不滿，讓開了道路。
眼神卻依舊直勾勾的盯著路邈，仿佛確認著什麼一樣，直到路邈走到他身前了，才緩緩往後退開一步，讓給路邈讓出足以通過的距離。
路邈從他身前經過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種味道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像是什麼東西正在腐朽，但跟上個副本那種腐臭味又完全不一樣，沒有令人作嘔的腥氣。
路邈突然頓住腳步，在鬱潛緊繃的神色中，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瓶藍色的汽水：“我看你是一直沒睡？這麼下去身體受得了麼？喝一點提提神吧。”
鬱潛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瓶顏色很淡的汽水，片刻後目光又回到路邈的臉上，見他挑眉詢問自己，才終於接了過來，並且在路邈的目光中喝下了一口。
路邈滿意的笑笑，帶頭走出了房間。
屏幕前的玩家們卻覺得那瓶汽水十分眼熟：“我怎麼看著那個瓶子，那麼像我們積分商城裡麵賣的，恢複精力的營養液的瓶子？”
“何止瓶子，那個藍色也很可疑……我曾經為了欺騙自己還有積分，把瓶底剩下的一點營養液兌水，偽裝成還有一整瓶的樣子……跟這個顏色一毛一樣。”一個玩家分享了自己的經驗，“不過顏色比這個淡很多。”
“哇靠，就算隻是瓶底的一點，也值好幾點積分了吧？居然直接就送給鬱潛喝了，路邈好像真的變大方了！”
話音落下，卻誰都沒有注意到，人群前方一直沒吭聲的周東風周大佬，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僵住了。
他死死盯著那瓶疑似兌了水的營養液，握著煙杆的手都在發抖。
如果不是身邊的人太多，可能會讓自己苦心經營的人氣毀於一旦，周東風現在絕對會買上一整箱打折促銷的臭雞蛋爛菜葉，砸向屏幕上路邈那張臭不要臉的笑臉。
——你他媽拿我的積分送人情是吧！！
太他媽過分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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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邈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身後的鬱潛差點被他嚇住，好在路邈隻是低頭揉了揉鼻尖，就繼續往前走了，還問鬱潛汽水好不好喝。
鬱潛陰沉的盯著路邈的背影，低低地答應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反而還在路邈話音落下之後，緩緩扯開唇角，露出一個有點陰森的笑來。
誰知道路邈說的出去逛逛，就是在客廳裡。
倒不是路邈突然改變了主意，而是以路邈現在的麵板屬性，根本用不著走得多遠，到客廳這裡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運動了。
路邈似乎睡得很舒服，神清氣爽的坐進了寬大的沙發裡。
這個屋子大概就跟玩家們剛進入《理想小鎮》時獲得的房屋一樣，非常的簡陋，客廳這邊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家徒四壁，什麼裝飾品都沒有，隻有一點基礎的家具而已。
他現在所在的這張沙發，已經是整個屋子裡最奢華的家具了，但明顯也已經上了年頭，沙發表麵上滿滿的劃痕和褶皺，都是被使用過很長時間的痕跡。
先前戚淮趴在這裡的時候，路邈就覺得這沙發一定很舒服，現在一坐下來果然是這樣。
他放鬆的後靠，身體幾乎整個陷在柔軟的沙發裡，挑眉看著旁邊的鬱潛：“你不坐？”
鬱潛先前那種危險的眼神已經收斂了起來，聞言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微變，快速的搖了搖頭，環顧客廳一圈之後，就坐到了離路邈很遠的桌子那邊。
路邈頓時笑了。
“你不是鬱潛。”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路邈會問鬱潛，想要跟自己聊些什麼的時候，路邈卻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肉眼可見的，桌子那邊的鬱潛臉色僵了僵，露出一個茫然的笑來：“你是不是睡懵了？我當然是鬱潛。我不是鬱潛的話，還能是誰？”
路邈搖搖頭，一點跟對方周旋的意思都沒有，開門見山道：“說吧，你是那些死亡租客當中的哪一個？附身到他身上，是想乾什麼？”
鬱潛的臉色微變，猛地抬眼看向路邈，張了張嘴，還試圖解釋什麼。
但路邈的表情一直很篤定，見他想要辯解，還抬手製止住他：“不要浪費時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從看見鬱潛出現在房門口的那一刻，路邈就已經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鬱潛了。
如果是真正的鬱潛，不會不認識營養液的瓶子，也不會不知道，從路邈手上拿到營養液的概率，到底有多低。
更何況作為一個怕鬼的玩家，鬱潛或許會因為各種原因突然膽子變大，離開自己的房間，卻放著身邊的觸手可及的電燈開關不按，但絕對不會在黑暗中佇立那麼長時間，猶豫要去哪個地方。
鬱潛在這個客廳裡遭受過驚嚇，現在客廳裡就他和鬱潛兩個人，他更不可能放著路邈的身邊不坐，而跑到那麼遠的餐桌就坐。
不是路邈自信，覺得自己能給彆人多大的安全感，而是因為先前小女鬼秋秋出現的時候，他們正是待在餐桌旁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這才過去多長時間，鬱潛就算是要忘記，也不會忘得這麼迅速。
至於為什麼篤定鬱潛隻是被附身，而不是已經死了——路邈望向鬱潛仍舊在顫抖著的小腿。
如果鬱潛現在已經死了，意識消散的話，一隻鬼應該不至於從離開鬱潛房間開始，就一直小腿顫抖到現在。
“鬱潛”順著路邈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顫動的小腿，表情瞬間黑了下來，但還是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路邈歪了歪腦袋，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撐著自己的下巴，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麵那個已經被陌生靈魂占據的軀殼：“不想說話？也沒關係。我說，你聽著就行。聽聽看我說得對不對？”
路邈不緊不慢的說道。
“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鬱潛房間裡的線索應該是在那一整麵牆的書櫃上。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裡，他不知道為什麼——”路邈說到這裡，突然轉過視線，精準的捕捉到了鬱潛那邊屏幕的拍攝鏡頭，朝著鏡頭外的觀眾笑了一下，“突然振作起來，猜到每個人的房間裡肯定有線索，於是就開始搜索。他的第一目標，肯定是最顯眼也是最可疑的豪華大書櫃。他應該在裡麵找到了什麼線索，但還沒來得及告訴彆人，就被你附身了。”
鬱潛的屏幕前，原本等著看路邈笑話的觀眾們都傻住了。
“臥槽，全對！連鬱潛想出門找他都猜到了1”
“他剛剛不是在睡覺麼？才睡醒的人，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
“有剛剛一直在路邈那邊看的人麼，他是不是往彆人房間也塞了全息投影儀？剛剛在裝睡騙我們呢？”
“不對啊，他從一開始就沒進過彆人的房間，就之前互道晚安的時候掃了一眼，根本沒有時間往彆人的房間放什麼投影儀……關鍵是，他怎麼會猜到鬱潛房間的線索在書櫃上？從他那個視角，應該看不到完整的裝修吧！”
——時間倒回幾個小時之前。
正如路邈所猜測的那樣，鬱潛在觀看人數突然暴漲之後，很是振奮了一段時間，並且精準的盯上了自己房間裡，那架占據一整麵牆的大書櫃。
方思其一個剛進遊戲的新人，都能在進副本的第一時間，發現房間裡的異常，鬱潛作為一個五年老玩家，就算實戰水平再怎麼差，那也是從數百場副本裡通關過的，自然不會傻到以為這麼一個貧窮如洗的家裡，放這麼大一個書櫃，還有滿書櫃的書是正常的事情。
先前沒有探查，隻不過是驟然發現自己進了最害怕的靈異副本，急著出去找路邈抱團罷了。
但即使有上萬觀眾的激勵，鬱潛怕鬼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鬱潛雙.腿顫抖的爬上書櫃，裡三層外三層的找了個遍，期間還被不小心掉到地上去的書本嚇到好幾次，才終於確認了一本有問題的書。
說是書其實不太準確，因為鬱潛找到的這本東西，實際上是本用來裝照片用的冊子，每一頁都有透明的塑料膜覆蓋著，但塑料膜裡麵的東西，卻都被替換成了從各種報紙上截下來的報道。
他看了幾頁，竟然都是跟這個小屋有關的東西。
如果放在以前，鬱潛就算找到了這種東西，也會自己藏起來，等到第二天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出去跟其他玩家彙合，假裝一頭霧水的看彆人分析。
但這一次的副本裡有路邈，他隻是遲疑了片刻，立刻就拿著相冊往外走，準備拿給路邈看看。
屏幕前的玩家們看到這一幕，雖然鬱潛沒有說話，但他們也猜到了，鬱潛這會兒出去是想要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