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跟阿諾興致勃勃地探索著格蘭斯宮殿, 這裡被建起來很久了，主體一次也沒有被破壞過，它是在格蘭斯最輝煌的那段時間, 由多名在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建築大師共同設計建成, 雖然占地大，但每一寸土地跟空間都沒有浪費, 而是巧妙的利用了起來。
還因為其特殊性, 加入了各種暗門還有通道聯通了主要建築。
等他們退出諾頓的房間，西奧多在走廊又發現了一道暗門, 這扇門在兩個房間的門之間，在花瓶的後麵。
阿諾把花瓶跟放花瓶的架子移開，先蹲下身檢查了一下, “有密碼。”
他跟葉默對視了一眼, 一起回頭看西奧多。
西奧多胸前的小燈閃了閃, 幾乎不費什麼力氣, 門就打開了。
裡麵是一條通道，光線有點暗, 但很乾淨，阿德萊德應該按時清理過。
阿諾先進去，葉默自動跟在他後麵，西奧多則跟上葉默, 通道最後一段路是螺旋往上的樓梯。
台階有點高, 西奧多的速度慢了下來，但葉默跟阿諾的身影快在它的視野裡消失了。
然後, 它老舊的機體因為一點卡頓在樓梯上磕碰了一下，卡進了樓梯外側，又被欄杆擋住。
葉默很快察覺了西奧多的情況, 他沒有猶豫地回頭，把它從樓梯縫隙間提了出來。
他檢查了一下西奧多的機體，“西奧多，需要我抱著你嗎？”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西奧多拒絕了葉默。【謝謝，西瑞爾，但是沒關係，我會跟上你的。】
通道最後的出口是一座塔樓的塔尖，隻有一扇大窗戶，沒有其他路了，塔樓上隻有幾張椅子，還有個桌子。
“這裡風可夠大的，怪不得隻開一扇窗。”
阿諾一隻腳踩在窗沿，探身往外看。“但風景還不錯。”
“走了，葉默。”
他說完就一躍而下，葉默立刻往前，看見阿諾在塔樓下的地麵貓一樣輕巧地落地，然後對著葉默招手。
“下來，我接著你。”
葉默應了一聲，一隻腳踏上窗沿，又回頭去看西奧多，西奧多還沒有窗台高。
【我可以從原路返回，西瑞爾。】
葉默有點猶豫，他還記得剛剛西奧多卡在了樓梯上，但他沒信心帶著西奧多毫發無傷的下去，風吹起他的頭發，在西奧多的視野裡，他好像馬上就要飛起來一樣，阿諾在下麵又喊了葉默一聲。
【沒關係，如果有問題，我會叫你的。】
葉默扭頭看了阿諾一眼，又很快回過頭，“我先去找阿諾，然後去接你。”
它跟不上葉默。
西奧多原本可以跟葉默說，沒關係，它可以立刻拋棄這具軀殼，待在他的耳機裡、他的光腦中、甚至是諾頓讓他所攜帶著的定位儀器上，隻要數據能到達的地方，西奧多都可以跨越一切抵達，在數據的世界裡，它是自由的。
但西奧多沒有開口，那樣葉默就不會注視著它了。
西奧多第一次這樣深刻感受到自己跟葉默的差距，它在葉默的世界裡是無形的，無法觸碰，也無法擁抱。
【好。】
在得到西奧多的回應後，葉默像隻鳥兒一樣不見了，隻有風還有輕輕擺動著的那扇窗戶。
西奧多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然後關上窗戶，開始順著原來的道路往回，它又一次推翻了自己軀殼的設計。
它將自己之前的那些設計都清理到了垃圾桶。
現在的機器人硬件方麵的技術已經很先進，西奧多想要什麼樣的軀殼都可以做到，物品、動物、人類甚至是奇幻生物，冰冷的金屬加上先進的技術，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之前西奧多一直在反複修改著自己設計，要有溫度，這樣觸碰葉默的時候他不會感到冰冷，要有最先進的行動係統，這樣它就可以跟上葉默的腳步，要裝載強力的武器、要很柔軟……
一條條的訴求加上去，作為站在人類文明頂端的產物反複運算推敲出來的設計，拿出來會令所有科學家跟機械師如獲至寶。
但西奧多還是不滿意，在數據世界暢遊過，所有軀殼在西奧多看來都太過沉重，也根本無法跟上一個格蘭斯的腳步，它還是一直在修改著。
直到今天，西奧多將所有的成果跟數據都刪掉了。
就算它用最好的材料，最頂尖的技術，來塑造自己的軀殼，可以爬上所有樓梯，跳下再高的塔樓，但葉默注視著的是它嗎？
西奧多自己給了自己答案，那根本不是它，小機器人也不是它，西奧多的身體正盤踞在整個格蘭斯宮殿，但哪怕它待在彆的地方，所有人注視著的都是那個老舊的清潔機器人。
這具身體在西奧多看來也是一樣工具，就像葉默的光腦，它利用這樣不太好用的工具穿越了數據，來到了葉默的世界。
但它隻是一樣工具，不是西奧多。
它也可以隨時拋棄這具身體，像拋棄沉重的負擔，那樣，它可以追上葉默，但西奧多沒有。
數據的世界很廣闊，西奧多可以抵達任何地方，卻無法跨越數據的世界，真正抵達葉默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