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1 / 2)

天邊的火燒雲像點燃了整個天空。

捏著那張塞進手心小字條,謝辭和顧莞對視一眼,心裡發慌。

顧莞擔心虎狼之詞教壞小朋友,而謝辭則擔心什麼諸如“女大一,抱金雞”、“同年姐,樣樣愜”之類的亂七八糟東西。

兩人慌忙打開一看,好在都很正經。

“小四是個倔孩子,愛鑽牛角尖,元娘,你要多勸慰,多提點他。再多的恨仇,都沒有人重要。”

“做人不要太勉強,儘力而為無愧於心即可。”

不同於謝二嫂平日雷厲風行,這段細細的簪花小楷娟秀和婉如涓涓流水。

仿在一昏黃燈盞下,細細叮嚀。

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謝辭拾起竹篙,一點堤岸,不大不小的小舟順著水流晃蕩起伏,往江心而去,他覬了顧莞一眼,小心解釋:“二嫂就是愛取笑我,你彆搭理她。”

秋陽已染上幾分微涼,江風颯颯掠過水麵,謝辭衣袂在獵獵翻飛,說出來可能有點不信,顧莞於他,有點點像支柱一樣的存在。

絕望之際,一點明光。

謝辭永遠都沒法忘記牢獄高燒中晃動他的那雙手,在他高燒混沌的腦海中劈開一條縫。

他跌跌撞撞,在她的扶持之下逃離死地。

大雪呼嘯中他幾次要堅持不住了,全因身邊還有一個人,他才最終咬著牙關挺了下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埋怨二嫂,自從她說過那些話之後,他和她相處總不及以前自然了,還有一點點悵然若失,偶爾他會閃過一個念頭,倘若以前他好好認識她,帶她一起玩耍,新婚夜裡不說那些混賬話,那,那會不會……

謝辭是對真情懵懂,但卻不是傻子,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他其實明白謝二嫂什麼意思。

但一切都沒有如果。

她不喜歡他。

開這樣的玩笑,會讓他感覺玷汙了兩人的感情。

“對不起。”

顧莞站在船頭上,他微微仰望她,金紅的晚霞為她周身渡上一層光暈。

此去,其實謝辭不是不彷徨,他不怕死的,他就怕窮儘其力身死,卻也無法達成明冤複仇的夙願。

但有顧莞在他身邊,他一下子定了很多。

他小聲說:“你彆理二嫂胡說八道。”

好在顧莞並不在意,她驚訝:“你道什麼歉,這有什麼?”

風送來她的聲音,她帶著笑,一手撩起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散發,聲音嘹亮清脆。

謝辭心裡也不由輕快了起來,他說:“嗯!”

謝辭撐篙一會,忽想起一事:“等這件事情了了,我就去接你娘和你弟弟。不,還是回頭就給二嫂寫封信,等家裡穩下來能騰出手了,就雇鏢局回中都。”

謝辭說著,覺得太久了,且此去前途未卜,還是寫信托二嫂比較穩妥。

顧莞:“……”

我靠,謝辭不提起,她都差點忘記了這茬。

原主親眷不多,母親卻是未去世的,還有個異父弟弟。投奔忠勇公府之後,她偶遇初戀,談了一段時間,決定改嫁了,原主不肯跟去,繼續留在謝家。

至於為什麼原主入獄不見她來打點呢,是因為原主這繼父也是個渣男人,忠勇公府一出事,他就休妻並將娘倆攆出去了。

一連遭遇兩個渣男,第二個當年荀夫人打聽過勸她彆嫁,可她還是一門心思嫁了。

顧莞也不知怎麼說,反正當初打聽謝家消息時順便把這個陳世美故事聽到了,母子倆目前蝸居在郊外小莊子裡,是一落千丈但好歹有吃有住。

她抓抓頭,“行吧,那你寫。不過不急的,你千萬叮囑二嫂,三年五載也不遲,沒大事索性等我回頭再理,反正安全為上。”

提起這個戀愛腦母親,顧莞無言,但不管也不合適,最後想了想說。

謝辭一一記下來,最後他認真對顧莞說:“我會照應好他們的。就像嫂子大銘他們一樣。”

顧莞歎了口氣:“行,謝謝你了。”

謝辭抿了抿唇,搖頭,不用的,“不用謝。”

和你為我為謝家做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江風凜冽,將小舟吹向停在江心的客船。

客船上拋下來一條鉤索,“吧嗒”一聲扣住小船的翹頭,接著繩梯放下來。

顧莞謝辭算是最晚的一批,剛上去,便聽見船老大吆喝一聲,“準備開船!”

竹筏小舟被扣著拉成一串,搖搖擺擺往岸上行去,鐵錨上水,風帆揚起。

晚霞的纁紅與暮色的暗黑交映,船舷劃過粼粼水波,望南而去。

謝辭和顧莞坐的晚班船,順水往南行到明日白天,將改道往西,數日後水路再轉陸路,直奔西北。

天色已經轉暗,大江邊碼頭上的一行人影,很快就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黑點,湮沒一片昏色中,隻見風吹兩岸楊葉和流水潺潺聲。

船一動,方才拜彆時喧鬨和小舟上的溫情也隨之剝離開去,江風吹得遍體生涼,謝辭和顧莞舉目遠眺,但那個小小碼頭很快再也望不見。

甲板上的人三三兩兩離開了,客船大艙熙熙攘攘很喧鬨,但後甲板這邊卻很安靜,謝辭手裡還拿著那張小紙條。

謝二嫂諄諄叮嚀,都是關於他的。

天邊僅剩下一點殘紅,映在兩人的鼻梁顴骨上,謝辭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最後他說:“可是,我要讓二嫂和娘親失望了。”

他聲帶受過傷,聲音有點沙啞,此刻尤為甚也,仿佛大提琴的琴弓揉拉而過。

帶著一點殤的悲歌。

“此去,我是要為父兄明冤昭雪,我要為他們複仇的。”

謝辭頎長勁瘦的身影背著光,黑乎乎的。

——一眨眼又是一年深秋,他長高了很多,他快十七歲了。

他衣袖束得緊緊的,腰側配著刀刃細長的鋒利長刀,說到這裡,他眉宇間的幾分溫情悉數褪去,終於顯露出一種砭骨的恨意!

除了顧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打算。

父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萬民唾罵的下場。

“我要查清楚。”

“希望能為父兄翻案。”

“倘若不能,我就把他們全殺了!”

有人構陷他就殺構陷,奸佞當道他就殺奸佞,不管是軍中抑或朝中。

父兄之仇,滿門傾覆,不共戴天!

謝辭回頭,晚風拂動他的長發,他一字一句:“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在家的時候,他隱瞞了一半,否則,不管是娘,還是嫂子她們,都不會同意他出門的。

可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苟活!

顧莞理解他,出門之前,他已經私下和她說過了,因此她也不意外,“你一定可以的!”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咱們一起努力,說不定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了。”

“嗯。”

顧莞的語氣放緩放輕,帶著一點輕快,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謝辭心口繃緊那條弦不禁鬆了鬆,他低頭看了手裡小紙條一眼,珍而重之將它折疊起來放在貼身的內袋裡。

兩人轉身,快步沿著窄小的舷梯往二樓的艙房行去。

船票包飯,有小子抬上來逐間分發,兩人雖然吃過了,但經曆過之前的挨饑抵餓日子,誰也沒有浪費,粗茶淡飯也坐下再吃一頓。

艙門關上,顧莞順手把窗推開,留意下沒有狀況,便問謝辭,“西去的話,那咱們具體是往哪去?”

西去西去,總有具體地點的。

換而言之,就是謝辭想從什麼地點和地方查起,有什麼目標或線索沒有?

說到這個,謝辭一頓,他放下木筷,半晌,他說:“肅州。”

餘暉終於散儘了,暗紅消失,他的眼底和這沉沉暮色一樣深不見底,他慢慢地說:“當初,十二大將領,同時指認我父兄通敵。更有其中六人,是我父親麾下的心腹大將。”

他聲音暗啞。

不然,沒這麼快“證據確鑿”的。

所以,連民間驚疑不定者,都一下子篤信了。謝家一下子被釘在恥辱柱上。曾經世代忠烈的名聲愈盛,受到的唾罵和呸啐就越多。

但,謝辭清楚地知道,他父兄絕對不可能通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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