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堆積情感;引蛇出洞(1 / 2)

軍中營房普遍不大, 狹窄的鬥室內,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鼻息噴在他的臉上,她的淡淡清橙體香隨著呼吸從她的體內, 嗅進了他的肺腑之中。

好在這個時候, 外頭傳來敲門聲, “叩, 叩叩叩”,一長三短,謝二嫂聲音壓得極低:“睡了嗎, 開開門。”

陳晏那邊派人來了。

顯然經過了第一天的實踐, 大家都發現了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秦瑛的聲音就像驟然撞破了銀瓶的水,“啵”一下將室內的這個氛圍打破。當然, 這隻是謝辭的個人感覺。顧莞話音才落,就聽見敲門聲, 她立馬原地一跳, 趿鞋飛快出了外室, 把門拉開。

春寒料峭, 月光無聲灑在半舊不新的石階上,秦瑛一身黑色輕甲,眉眼調整過之後看不出半點女氣,手裡拿著套著刀鞘的長刀側身站在門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英姿颯爽。

“哇, 二嫂你太帥了。”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就想說了, 顧莞眼睛一亮,謝二嫂這氣質正是她最喜歡的。

秦瑛忍不住笑了一下。

“快去收拾一下,陳珞來了, 陳晏讓他來的。”來接他們的。

秦瑛眼睛多毒啊,敲門聲一響,謝辭心裡一慌,急忙往後一仰,他慢了半拍才下床跟上。秦瑛顧莞這兩句話已經說完了,他出來站在內室和外室石屏門側,心裡還慌裡慌張的,表情那點不自在就帶出來了。

秦瑛暗笑一下,顧莞和她轉過身的時候,謝辭已經極力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了,就是在謝二嫂這個心如明鏡的人麵前,他感到窘迫。

“傻小子。”

謝辭顧莞聽說陳珞正在等著,趕緊就換衣服去了,並稍稍調整了妝容,讓一個近衛進來充當謝辭在睡,他們換上近衛甲胄悄悄出去了。

顧莞先給謝辭弄的,完事自己懟著靶鏡塗塗抹抹,秦瑛站在門邊等著,她用肩膀碰了碰謝辭,揶揄:“你要膽大,心細,臉皮厚啊!”

曾經恣意張揚對女孩子不瞧半眼、跳腳大放厥詞說女的隻會影響男人拔劍速度的半大毛頭小子,也輪到他有今天了。

這個不大不小的屋子裡,月光如霜清澈落在兩頭,謝辭趕緊往顧莞那邊瞄了一眼,好在顧莞正聚精會神趴在窗台上的那個小小靶鏡前,沒聽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就聽見了秦瑛低低的悶笑聲。

謝辭心裡有點不服氣,在家人身邊,他往日骨子裡的活潑好像回來了一點點,立時就要想反駁了,‘難不成二哥就是使的這招?’

但話到嘴邊,他才意識二哥已經沒了,心口一窒,咽回去了。

謝辭側頭,看著秦瑛柔和帶笑的生動麵龐,他嘟囔:“才不是,你又騙我。”

小的時候,二嫂最愛哄騙他了。

秦瑛哈哈大笑。

“笑什麼呢?”

顧莞終於搞定了,三下五除二把東西用包袱皮一卷,交給替謝辭的那個近衛,一個箭步走出來。

“沒什麼,”謝辭搶答,“我們快走吧,陳珞等好久了。”

“嗯嗯,快走快走。”

顧莞當然知道啊,否則她也不會這麼急了,她一馬當先,連忙拉著秦瑛出去了。

謝辭頓了一下,也立即緊隨其後。

……

陳珞是陳晏的長子,在夜色下站了有一會兒了,一見三人出現,立即衝他們招手。

從後方一個小門出去之後,陳珞站定左右掃視片刻,才回身點頭,帶著三人快速閃出這一排營房。

之後左繞右繞,汰換上巡防營兵的甲胄,換防時從側門出去了。

這樣雖然麻煩點,但現在這情況,留在營內反而暴露的風險要大的多,不是密談商議的好地方。

謝辭顧莞秦瑛三人到的時候,陳晏陳琅和次子陳璜還有荀逍羅遷都已經在等著了。

這是雲州總督府的一個下人房,陳晏現在是明靶,他行動有極大的不便,臨時商議得多將就他,這下人房不大,但門窗已經用厚厚絨布堵了好幾層,裡頭挑上燈,但外麵一點光線痕跡看不出來。

“我們引蛇出洞,必須先將這些細作眼線一網打儘,”荀逍敲了敲方桌,灰鬥篷遮擋住他灼傷的半張臉,聲音嘶啞得很有些刺耳。

顧莞悄悄問過羅遷,不過羅遷說,這已經是能治到最好的情況了。

荀逍這狀態,連易容都遮掩不住,於是索性放在明麵上。秦顯蘇楨陳晏寇文韶四人一人一個臉麵被灼燒傷過的新聘軍師,這麼緊的時間門,他們能及時扒拉到一個合適人選,也真是不容易。

謝辭顧莞和荀逍想一塊去了,並且荀逍已經和陳晏他們討論過,認為極有可行性。大家都一致認為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並務必要解決掉。

陳晏皺眉:“否則的話,總是一個大麻煩,接下來總不能一直如此的。”

謝辭是進軍從軍,而不是來遮掩麵目的。

現在天氣冷還好,等天氣一熱,或真正上陣,臉上妝粉一下子就該被汗浸花了,根本遮不住。

荀逍淡淡道:“那就趁這個機會,把這些近衛及親部中的眼線儘數引出拔除,一勞永逸!”

成功之後,那麼接下來就會變成簡單模式。畢竟普通兵丁,誰也不知道陳九郎是什麼模樣的,中高階將領校尉的頭盔又遮擋足大半個臉部,隻要把細做眼線都剔除掉,謝辭是陳九郎,陳九郎也就是謝辭了。

內部不會再有問題。

他們隻需要防範外部就可以了。

掩飾身份的難度將會大大降低。

說到這裡,陳晏就怒:“想不到,對方在雲州竟放了這麼多的眼線!簡直豈有此理!!”

自從謝信衷事發之後,他們其實也有往懷疑對象那頭放眼線,但與之一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另一個非常重要的,這些眼線要是不除,他們之後每一個軍事動向大概在對方眼裡都是透明的。

好了,這個必要性就不用說,顧莞問荀逍:“引蛇出洞,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荀逍終於微微抬起兜帽下的一雙眼睛,他盯了顧莞一眼,說:“多設目標,引蛇出洞,真真假假,說不定,這次我們甚至能將計就計,提前揭開這個幕後之人的真麵目!”

說到最後,荀逍聲音轉冷,他對這麼操作一切的幕後黑手,憎恨程度並不亞於荀遜荀榮弼少太多。

他要將這些人千刀萬剮,將他們的皮一寸寸剝乾淨,再活生生扔進火裡燒成灰燼,讓他們受儘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種如地獄惡鬼般陰惻惻的歹恨的語氣,配合荀逍現在的聲音,讓顧莞有點起雞皮疙瘩,雖然她知道荀逍是受害者這正常的,但半夜三更聽這個還是有點涼颼颼的啊。

不過手邊一暖,謝辭把桌上的熱茶倒了一盞,推給她。

顧莞側頭,衝他一笑,趕緊端起茶盅啜了口。

“你是想,讓我多化幾個人?”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聞弦音立即知雅意,顧莞和謝辭秦瑛對視一眼,其實四人路上已經討論過一下,她立即就聽明白了。

“然後,再找一個人,冒充小四,”秦瑛思索著,也覺得這個法子非常好,雖有些冒險,但非常具有可行性,“最後被他們成功將人‘擒'了去,這樣一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很可能就能馬上知道這幕後之人是誰了!”

秦瑛的聲音不禁提高,驟她的手被握住,側頭對上顧莞關切的一雙眼,半舊的燈盞下,少女杏眸染上一層暖色,衝她關切笑了下,秦瑛閉了閉目,她長吐一口氣,也回以一笑。

秦瑛擼了擼額發,笑著回握顧莞一下,她對謝辭和大家說:“沒事沒事,我們繼續。”

秦瑛很快平複的心情,“那,該找誰冒充呢?”

這個人是關鍵啊,易容的話,不能易太多,顧莞說:“我已經研究出一點防水的妝粉了,”加一種叫象荊的樹脂調和的,搞出來有點像膠水,用尋常用手指頭和濕巾短暫一抹,抹不掉的,“但僅限於底粉和陰影,也就是稍微調整輪廓那種,眉筆也眼線粉應該也勉強能成吧,但隻能用一點點。”

不然的話,就很假了。

所以這麼最終負責冒充謝辭的人,必須擁有很優越的先天條件。

計劃他們已經初步定下來,但就是這個人選有點困難,必須臉合適,還得主動性夠強,最重要是足夠的信任他不會泄密並且敢冒險。

顧莞說完,大家眼睛一轉,下意識就看向陳九郎。

陳琅:“……”

陳晏之所以選中陳琅,不就是他因為具備這個先天條件嗎?

這麼一看,顧莞不禁奇道:“陳九,你頭發怎麼這麼多黃泥?”

陳琅:“……”

他氣憤道:“還不是老頭子踹的!”

原來他們幾個是爬地道過來的。

陳晏趁著這段時間門,還臨時給自己書房挖了條簡易地道,不長,就通往這個後宅這下房,總共三四十米,又窄又矮,陳九郎陳琅這個新鮮出爐的情報小頭目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類密議,爬到他一臉黃土灰頭土臉,抱怨了一路,被忍無可忍的陳晏回頭踹了一腳,“去死吧你!”

然後就這樣了。

頭殼上的黃泥他抖落了好久都沒抖完。

陳琅被大家盯著,他認真想了下,“我上嗎?可以,我能去。”不過他對陳晏說:“但爹你必須把城西那個帶花園的三進宅子給我。”

隻要把家產提前劃拉一筆到自己兜裡,陳九郎認為,這活他就很願意乾了。

顧莞忍不住笑了一下,陳琅“嗐”了一聲:“你是不知道,我不容易的!”

他爹兒子這麼多,嫡嫡庶庶,將來分到他手裡能有三瓜兩棗?他還有親娘要養,將來還有一大家孩子,陳家都這麼能生,他得提前準備啊!不然將來喝西北風去了。

陳珞也忍不住笑了,他把喝光的茶盅扔過去,笑罵:“惦記家裡那點東西做什麼?好男兒自己建功立業啊。爹身子骨健壯著呢,等你分到手都五十六十了,保不齊牙都掉光了,吃都吃不到,有啥意思?”

陳晏:“……”

陳晏氣死,這兩個兔崽子是嫌他身體太好不能早早分家產咯?

他一拍桌子,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兔崽子!老子簡直白生了你們,居然還敢嫌老子活太久!我看你們是活膩歪的!!……”

小房間門一時雞飛狗跳。

顧莞樂嗬嗬看熱鬨。

不過話說回來,陳家氛圍倒是意外地不錯,這裝都裝不出來了,顯然平時也是這樣的。

顧莞看笑話的同時,和謝辭不動聲色見對了一下眼神,這樣的話,兩人反而放心多了。

這次前來雲州,說他們心裡沒有一點顧忌,那是不可能的。

但陳家家庭氛圍這麼好,客觀地說,哪怕為了家中這一群大大小小,陳晏上馬之後,也不能再下來了。

立場很難這麼再□□複的,他隻能一條道一直往前走,不管前方是明是黑。

謝辭麵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但不動聲色間門,他垂了垂眼睫。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

計策定下之後,他們很快商量妥當細節。

陳晏很快選好了人,次日,顧莞等人再度悄悄出營,她仔仔細細地,一個個為這些即將調防回營的陳家子侄和親信,描繪了眼妝。

至於謝辭,他親身上陣,顧莞他給調整了一下厚厚的眼妝,讓他袒露出他本來的眼形。

他們的計劃目標很簡單,第一,最基本也必須完成了,就是引蛇出洞,將這些眼線細作儘數拔出。這次四邊一起行動的,陳晏緊急傳訊後,秦顯那邊已經急忙找了擅妝的人來學了。

第二,如果順利,希望能一舉卸掉這麼幕後之人的麵具。

但第二個難度高不確定性大,他們希望是希望,但不是誌在必得。

謝辭調防之後的三天後,率麾下營部完成第一次輪巡任務。

這是他第一次袒露在人前,可以感受得到,“刷”地吸引了很多目光。

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趙成炆竟是雲州軍中的一名副尉,他甚至近在咫尺和謝辭照麵過。

燈下,他打開那副描繪極仔細工筆畫像,“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一行數人,心花怒放,畢竟誰願意一直當細作,誰不想光明正大連擢五級,當上真正的將官,更甭提還有五千兩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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