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荀逍一手把哀嚎的北戎人扔下。
後者倒著地上,抽搐著一動不動。
猩紅的血腥染臊了呼呼的山風,天空烏雲滾滾,一場大雨磅礴將至。
荀逍抬頭望天,他倏地回首盯著下次,灰袍獵獵鼓動,他道:“謝辭,不要再遮掩了!把你的本事都使出來——”
這幾個北戎人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但總有拓額墩部的首腦人物知道,“把拓額墩部的人抓一個回來,一切便見分曉。”
“還有,你不竭儘全力,秦顯他們就要犧牲在清水河穀戰場上了。”
謝辭霍地抬眼,可能就一個荀逍,看穿了他一直收著,在戰場上從來沒有用儘全力。
“不用你說,我知道!”
在昨日之前,可能謝辭或許還會猶疑,但在顧莞失蹤之後,他早已經想通了。
這也是他要做的!
謝辭霍地轉身,快步往回行去。
……
兩個時辰已經快要到了,歸夷州內騎兵以及青壯胡兵已經列隊整齊。
包括自願前往的青壯女人,共計四萬三千人。
前期哨騎遝遝飛奔折返,“報——”
哨騎翻滾下馬,清水河穀大戰,今晨已經打響了!
大魏和北戎雙方主軍都在急行軍,一經接觸立即爆發了你死我活的大戰,戰鼓隆隆大地如海潮般的震顫,甚至連謝辭所在的歸夷州都清晰地感覺得到了。
大戰的呼嘯聲仿佛大鼓咚咚敲擊在心臟上一樣。
讓人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了。
戰馬耳朵一豎遝遝微動,四萬歸夷軍握緊手中的兵刃,他們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昂。
而謝辭已經重新披甲完整了。
這次的事情,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此時此刻,謝辭卻前所未頭地鎮定下來。
他對顧莞說:“這是個機會。”
是極危險,他很可能一去不返,但又是一個他等待已久的機遇。
牽著馬韁的年輕男子,一身沉沉的黑甲披掛在身,頎長英武,雄姿勃發。比之一年多前,他眉頭眼額瑰麗秀色和青稚漸褪,眉目堅毅,崢嶸嶄露。
謝辭說:“我不能一直當四公子。”
秦顯他們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四公子。是尊稱,沒有任何問題,然而卻不是少將軍將軍或主子。
秦顯他們一直讓他坐主位,謝辭卻一直沒有坐,因為他知道還沒到這個時候。
謝辭一直都知道的。
他一直都在等待一個機會,成為他們真正之主。
今天這個就是。
凶險是必然,或許九死一生,但謝辭卻必然要去。
“好!”
兩人一路攜手輾轉這麼久,顧莞幾乎是秒懂啊,她也披好戰甲的,牽來戰馬,“我們這就出發!”
“不!”
她翻身欲上馬,謝辭卻一把拉住她,“阿莞,這次你彆去——”
謝辭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一起去,顧莞訝異回頭,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可以的。”
你說過很多次的嘛,我可以的。
所以不用擔心。
那樣錐心的焦痛,謝辭不想再經曆一次了,他輕聲說:“你保護我很久了,我也想保護你一次。”
顧莞這回真訝異了。
——原來你也知道我保護過你呀?
是的,剛開始的時候,麵對那個一腔忠義卻斷胸折骨匍匐在地的少年,她是有那麼一些保護心思的,連她自己都沒怎麼意識得到。
今天卻突然被他說破了。
原來,謝辭一直知道。
他知道,她曾保護過他。
謝辭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臉,但他竭力忍下了,“二嫂應該也不去,你去找她好不好?”
“你們等我。”
我會勝利回來的!
哇。
顧莞真的有一種,謝辭突然長大了的感覺,那個稚齡彷徨的少年,一下子留在青蔥的記憶裡,眼前的他,真真正正的長大了。
很快就會長成一個擎天巨柱般的英偉男子了。
“嗯,我相信你。”
顧莞心裡突然一鬆,對謝辭憑添了很多信心,再也沒有關心則亂了。
在不知道的前世,謝辭也是一戰成名,而後叱吒風雲的。
她笑起來了,往後退兩步,笑容變得輕快,“好,那你們先走,我去找二嫂和文萱!”
謝辭用力點頭,他深深看了顧莞一眼,一翻身上馬,一夾馬腹,掉頭往最前方而去。
很快就動起來。
一聲開山裂石般的厲喝,寨門大開,騎兵和歸夷步兵動了,如潮水般湧了出去,越湧越快,滾滾泥濘,消失在眼前。
……
顧莞和歸夷州的女人孩子湧著送出去,一直送到寨門,看最後一個人都變成了黑色小點。
她回身和賀元的夫人劉氏低聲囑咐了兩句,劉氏很快按賀元的安排,帶著女人小孩回去關上寨門。
顧莞則帶著幾個近衛,翻身上馬,往清水河穀大戰場方向而去。
離得遠遠,聲動撼動山嶽,不過沒等她繞著戰場邊緣去尋找秦瑛,遠遠便見幾騎快馬往她們這邊飛奔過來。
秦瑛帶著秦文萱,這等超級大戰,她便帶著秦文萱出來了,不過這次,卻有一點意外之喜。
顧莞本來有點閃神的,因為她忽然想起現代一個梗“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想保護一個女人?”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無厘頭無語了一下,然後距離拉近些,顧莞望見秦瑛身邊跟著幾騎矯健青年男子。
秦瑛緊繃的神色不禁流露出幾分喜意:“元娘!謝家衛回來了——”
真的嗎?
顧莞定睛一看,果然見到謝雲幾張熟悉的麵孔。
後者急忙翻身下地,抱拳問安。
匆匆見過之後,大家不免有些坐立難安,抬頭望著那硝煙滾滾的大戰場。
謝雲幾人麵露急色,覺得自己來晚了。
謝辭他們,現在該差不多抵達大戰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