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元寶永遠喜歡姐姐。”……(1 / 2)

雖是雨天, 但長春堂生意一直不錯,抓藥的夥計跟看診的學徒各司其職, 有條不紊。

“噯?”有個學徒忙裡偷閒抬頭朝外看了眼, 原本是想放鬆一下眼睛,結果就瞧見有輛寬敞的馬車停在永安堂門口。

永安堂有貴客,這可是稀罕事啊。

跟長春堂的何掌櫃不同, 永安堂的劉掌櫃從不出門看診。

可這世上有錢有勢的人家,又有幾個會自降身價親自來藥鋪裡問診看病的呢, 不都是使喚個下人過來,請大夫上門。

雖說多花幾個銀錢, 但這種做法卻彰顯了權貴人家的身份地位, 表明她們跟尋常百姓間的不同。

尤其是權貴注重個人私密, 這些大戶人家的事情有時候挑個一兩件出來都夠茶館說上三天的書。

像這種情況,她們怎麼可能到藥鋪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來呢,可不得把大夫請回家, 關上門慢慢說,走得時候再打賞一筆銀錢, 說是看診辛苦費,其實就是封口費。

正因為權貴都是這種做法, 所以學徒看見對麵停了一輛大馬車很是稀奇。

竟然有親自上門看診的, 去的還是永安堂?

學徒們一個招呼一個, 大家湊頭朝對麵看。

何葉原本坐在櫃台後麵翻看病曆, 聽見她們這些小輩們的動靜不由抬眸往外望過去。

雨霧中,一輛寬敞的馬車停在永安堂門旁,駕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將馬勒停,從車前跳下來利落地將腳蹬放好。

無涯書院的山長周萃薇先撐著傘從裡麵出來, 隨後伸手將周明鈺扶下車,再把元寶提溜出來。

何葉微微擰眉,手撐著櫃台站起來。

莫不是元寶在學堂裡出了什麼事情,被山長親自找上門了?

何葉簡單叮囑學徒們兩句,便道:“我去對麵看看,若有急事便來喊我。”

他從門旁拿了把傘,撐上快步朝永安堂走去。

“劉掌櫃,算賬呢?”永安堂裡,周萃薇進門就跟劉長春打招呼,“藥鋪生意如何?”

劉長春聞聲抬頭,看見周萃薇還頗為詫異,直到瞧見站在她身後的周明鈺,以及周明鈺身邊的元寶,這才了然。

劉長春笑嗬嗬道:“那是比不得你那學堂。”

她看向元寶,元寶站在周明鈺身邊,肩上披著他那土黃色的蓑衣,懷裡抱著他那頂鬥笠,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堂裡看來看去,顯然是在找歲荌。

孩子小,沒什麼感覺,但劉掌櫃打眼看過去,就見豆丁大小的元寶灰頭灰腦,跟旁邊衣著漂亮的周明鈺母子形成鮮明對比。

他抱著鬥笠,人家撐著傘,他一身土黃色,人家一身明亮,站在一起仿佛不像一處世界的人。

倒不是周萃薇母子顯擺炫耀,這不過人家的尋常穿著而已。

雨天撐傘午飯吃肉,對於周明鈺來說不過是日常,但對於無母無父的元寶來說,好看的衣服隻有三身,萬萬不可弄爛弄臟,下雨遮雨的工具是懷裡的鬥笠跟肩上的蓑衣,傘是什麼,他不知道。

何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也是這麼鮮明的對比。

元寶跟隻小土狗一樣,站在兩隻名貴的犬種旁邊,襯得可憐兮兮。

何葉收了傘,朝元寶招手,皺眉輕聲問劉長春,“大寶呢,她今日雨天怎麼沒去接元寶,還勞煩山長親自送元寶回家?”

他是先發製人,怕周萃薇因為什麼事情發難。

元寶抱著懷裡的鬥笠,昂臉跟何葉說,“姐姐出門采藥去了,很辛苦,所以我都自己回家。我認得路,散學沒有在彆處貪玩。”

何葉溫柔地將元寶的蓑衣解開,“我知道元寶最乖了。”

順著何葉的動作,元寶瞧見掛在門後的蓑衣,眼睛才慢慢亮起來。

蓑衣在,說明歲荌已經回來了。

周萃薇笑著跟何葉和劉長春說,“我眼睛不舒服要來永安堂看看,正好順路把元寶捎帶回來,沒什麼勞煩不勞煩的。”

周萃薇側身跟周明鈺道:“元寶一直要找他姐姐,你把他領過去吧。”

周明鈺雖說在外人麵前端著,沒四處尋找歲荌的身影,但其實心裡格外好奇歲荌人呢,這會兒聽見母親這麼說,毫不猶豫地伸手牽著元寶,脆聲說,“走吧元寶,哥哥帶你去找你姐姐。”

元寶愣怔了一下,猶猶豫豫地牽住周明鈺的手指,領著他往後院走。

劉長春笑眯眯看著周萃薇,何葉懵了一瞬也立馬反應過來。

周山長不愧是山長,臉皮頗厚,任由劉長春看,臉上依舊含笑沒有表現出半分彆的情緒,“你幫幫看看眼睛吧。”

劉長春咋舌,“周山長眼神好著呢,還需要看?”

一眼就相中了歲荌,甚至帶兒子上門相看了,這眼神還不夠毒辣?

歲荌這孩子可不是隻有相貌,她學醫有天賦,做事肯吃苦,做人有底線,除了摳門小氣外簡直一身的優點。

周萃薇坐在桌邊圓凳上,微微挑眉,“這藥錢你是賺還是不賺?”

“眼睛這事可大可小,要是不舒服那可得好好看看。”劉長春立馬改了話鋒。

賺,怎麼不賺?!

她擼著袖筒從櫃台後麵出來,看肥豬一樣看著周萃薇,心道這可是你送上門讓我宰的!

周萃薇眼皮直跳,感覺懷裡的錢袋子瑟瑟發抖。

何葉看著兩人倒是鬆了口氣,周萃薇是衝著歲荌來的,這倒是說明元寶在學堂裡平安無事。

但這口氣隻鬆了半截,剩下半截因為歲荌卡在胸口。

周家是不差,但所圖也太過於明顯了。

後院,元寶牽著周明鈺的手,朝灶房走。

灶房裡冒著熱氣,連帶著空氣中都飄著股甜香。

周明鈺一臉好奇,低頭問元寶,“你姐姐還會做飯啊?”

元寶驕傲地點頭,“姐姐做的飯天下第一好吃!”

到了灶房門口,元寶鬆開周明鈺的手指,朝裡麵跑過去,“姐姐~”

歲荌聽見聲音扭身看他,笑道:“小狗鼻子!”

她哼哼,“是不是知道我做好吃的了,跑這麼快。”

元寶踮著腳朝鍋裡看,眼睛晶亮,“好香呐。”

“蜂蜜麻花,”歲荌乾淨的那隻手搭在元寶頭上,將他的小狗腦袋朝外推,“油熱,待會兒崩你臉上。”

元寶伸手抱住歲荌的手腕,小聲跟她說,“姐姐,明鈺哥哥來了。”

誰?

歲荌一臉茫然,看元寶叫的這麼熟稔,還問他,“你同窗?”

周明鈺正好站在門口,“……”

歲荌笑,揉搓元寶狗頭,“可以啊小元寶,這才上幾天學,就交到好朋友了?”

她轉身朝後看,“我瞧瞧長什麼樣。”

周明鈺猛地對上歲荌的眼睛,一時間局促到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人如其名,明媚大方,但此刻卻跟個沒見過外人的小男孩一般,緊張忐忑。

歲荌看見周明鈺,也有些尷尬。

這才幾天,她連周山長的兒子叫什麼都忘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把這個無關的名字往心裡記。

歲荌今天穿著並沒有那天在書院初見時那麼好看,但她硬是靠臉撐住了身上的粗布灰衣。

她一手拿著長筷子,一手摁元寶腦袋,轉身看過來的時候,腰間還係著條圍裙。

事後回想起來,周明鈺根本不記得那條圍裙是什麼顏色,隻記得它束出一截勁瘦的腰肢,凸出了歲荌的身姿。

周明鈺紅著臉,輕咳一聲,解釋道:“我爹,不不不是我娘眼睛不舒服過來看診,然後我們順道把元寶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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