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君後聽聞元寶容貌出色,但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還是被他驚豔住了。
歲家的這位少年郎,真真地晃了他的眼。
元寶這長相,可比年輕時的柳氏還要出挑。
見周君後出來,顏節竹同元寶一起朝他福禮,“見過君後。”
“莫要客氣,都不是外人,抬起頭說話,”周君後伸手扶起顏節竹,同時看向元寶,笑著道:“是叫元寶對吧?”
元寶點頭,“小名元寶。”
周君後示意兩人落座,自己坐在主位上,開門見山,“歲荌被選為禦醫,我想著你跟她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可能也會些醫術,所以想叫你進宮替我看看。”
他笑,“畢竟大家都是男子,好說話。”
“您說說看,我儘力。”元寶還是第一見到周君後這般雍容華貴的男子,難以形容的大氣之感。
他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保養極好,看著很是年輕,聲音自帶長者般的溫柔,說話也是慢條斯理溫聲細語的,緩解了元寶的緊張。
周君後說話的時候,顏節竹也在認真聽。他飽腹詩書涉獵極廣,一般的小毛病他會治,大毛病他也能說出個一二。
顏節竹本以為周君後遇到的是男子家的問題,結果就聽他略顯苦惱,慢悠悠地說,“我吧,總覺得腸胃不舒服。”
顏節竹微微點頭,心裡已經列出好幾個病:腸炎,胃病。
元寶也點頭,問,“飲食如何,每日飯量如何?”
周君後道:“一日四餐,偶爾加餐,午後要吃果子點心,夜裡還想著起來吃點辣的酸的,所以這兩天總覺得肚裡飽飽的,人也沒什麼胃口。”
元寶,“……”
顏節竹,“……”
君後,照您這個吃法,很難還能有彆的胃口啊。宮裡養的豬,也就隻能這麼催肥了。
這哪裡是看診,這分明是來給元寶送分的。
顏節竹徹底放下心,端起旁邊的茶盞抿了口。
元寶也笑了,知道周君後的意思,輕聲說,“那可能是積食了,才覺得腹飽胃脹。”
“噯~”周君後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雙手合十鼓掌,滿臉驚喜,扭頭跟青木說,“果真是大神醫家裡的小神醫,三兩句就知道我這是什麼毛病。”
青木配合演戲,也是欣喜語氣,“小公子厲害,我家主子這飯量,輕易都沒告訴過禦醫,所以才叫您進宮詢問看診。”
兩人哄小孩一樣,變著法誇元寶,元寶臉都紅了。
“行了行了,”周君後笑著擺手,自己也被逗樂了,“不演了,我其實就是想看看你,才叫你進宮。看診什麼的,不過是隨意找的理由罷了。”
他把話說開了,元寶這才覺得自在很多,嘴角也跟著抿出淺笑。
元寶這才敢仔細看君後的臉,楞了一下,認真道:“不過您近日的確神色不好,是不是夜裡多夢易醒?還時常伴有心悸心慌,甚至容易做噩夢?”
殿上幾人一同詫異地扭頭看向元寶,尤其是青木,“小公子神了,這都能看出來?”
他現在才是真的有些佩服起元寶,不愧是藥鋪裡長大的。
周君後也很意外,這些事情他隻跟貼身伺候的青木說過,連皇上都很少提起。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歲荌進京了所以才想起以往的舊事,導致失眠多夢夜裡驚醒,誰知竟被元寶看出來了。
“如何說?”周君後雙手壓在腿麵上,身子微微前傾,看向元寶。
元寶開了藥方,“我同姐姐一起看過診,心裡記下了。”
他紅著耳朵,輕聲道:“不過可能會有些許偏差,您可以找姐姐再問一問,免得出差錯。”
周君後笑,“那我回頭找她好好問問,問她元寶這手醫術是誰手把手教的。”
元寶被他這麼打趣,眼睫煽動,手指抓著腿麵上的衣服,這下連臉都紅了。
顏節竹笑著開口說話,幫元寶化解他的不好意思,“君後啊,您這有了新果子都不叫我進宮嘗嘗。我明日辦宴也準備了很多糕點,可跟您這兒的一比,我就覺得我那兒的下不了口。”
周君後睨他,嗔道:“直接說想要我的廚子不就得了,還找這些借口。”
他催促元寶,“快嘗嘗,不知道你喜歡甜口還是鹹口,就讓她們多做了些。若是吃不完,我回頭讓青木給你拿食盒裝上,帶回去慢慢吃。”
三人又說了許多彆的話,天色漸晚周君後才放兩人回去。
隻是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回來的時候拎了整整三個大食盒,裡麵裝得不是賞賜的金銀珠寶,而是糕點果子。
臨走的時候,周君後拉著元寶的手左右看他,滿心歡喜,“我本想今日給你賞賜,但一想,還是留個驚喜吧,明日在節竹的宴上送你。”
顏節竹微微一愣。
元寶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搖頭,“我不用這些。”
“你用,”周君後眸色認真,柔聲道:“暫時不能給歲荌的,都給你。”
顏節竹最是聰慧,瞬間懂了君後的意思,朝元寶頷首點頭,元寶這才福禮謝恩。
皇上跟周君後都想給歲荌天下最好的東西,隻是如今安王一事還沒重審,給歲荌的話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有大臣以死上薦,要關押罪人梁荷之後,到時候隻會給歲荌帶來麻煩。
還是周君後提議,與其現在給歲荌賞賜,不如給她隨身帶著的那個少年。
賞元寶,周君後可以尋找許多理由,賞他金銀珠寶以及身份地位,可比賞賜歲荌方便多了。
元寶得了賞賜,歲荌隻會更高興。
“主子,元寶小公子同沈主君長得的確好像好像。”等兩人走遠,青木才低聲跟周君後說這話。
周君後嘴角挑起淡淡笑意,“自然,畢竟是親生的。”
隻是因為權勢舍棄了親骨肉而已。
青木一頓,瞬間明白什麼,他驚喜道:“所以您今日沒封元寶小公子為鄉君,是想明日在宴會上當眾封他?”
朝文淑的夫郎,朝家的主君,太學院的嫡長孫顏節竹辦宴,來的必然都是京中權貴們的主君跟兒子。
這些人身份尊貴,甚至目下無人,如果看到顏節竹身邊跟著個模樣這般出挑的少年,心裡會如何想?
那些對朝家有意,對朝顏芳心暗許的小公子們,對元寶又會是何態度?
一個小小禦醫的弟弟而已,一個鄉下來的男子,一個跟沈主君長相一樣卻不是沈家人的棄子,還不是隨人侮辱拿捏。
顏節竹有七竅玲瓏心,他定是打算明日認元寶為義子,以朝家的權勢為他撐起脊背,讓人不能輕視他。
隻是這還不夠。
郡主跟縣主身份需得皇家血脈才好直接封賞,但鄉君不用。
歲荌珍視的人,明日豈能被旁人欺負了。
周君後目光微微遠眺,聲音很輕,卻又很重,“權勢而已,昔日沈家在權勢上舍棄他,明日他便可以用權勢碾踏他們。”
不就是身份嗎,元寶可以擁有更高更好的。
一個禮部尚書嫡子的身份,算得了什麼?
什麼都不算。
而此時沈家,氣氛跟宮裡和諧輕鬆的氛圍相比,可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