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小太監在外輕聲彙報:“皇上,侍讀學士求見。”
年希堯手持畫筆,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康熙見了他,麵上帶了笑意:“朕讓你同西洋畫師探討畫技,探討得如何了?”
皇上心血來潮,要讓他畫一幅肖像,年希堯答道:“探討了大半。”
說著,猶豫起來:“臣的妹妹……”
康熙一瞧,便知他聽說了外頭的鬨劇。
年希堯忍不住道:“皇上,不如臣去替良妃娘娘瞧一瞧。”
他倒沒有彆的心思,也絲毫不在乎八福晉的威逼。他的醫術彰顯仁心,卻也隨心所欲,不管是救治十三,還是給從前的“老大人”看病,都與四爺有關,而四爺,正是他妹妹所嫁之人。
而今這一問,是因為實在記掛年嬌那頭,年大哥頗有自己連累了妹妹的心疼與歉疚。
康熙剛要生怒,望向他的眼睛,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半晌歎道:“你以為太醫不想救?她心存死誌,就算你是天上的神仙,也救不回來!”
年希堯一聽便明白了,拱起手道:“臣逾矩。”
康熙“嗯”了聲:“朕知道你擔心年氏。這樣,朕叫內務府賜下布料吃食,也算是安撫雍王府的女眷,好了,你且去畫畫吧。”
傳達完旨意的李德全回到禦前,聞言,麵色半點都沒有變,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的奏對。
康熙看到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那狗是怎麼回事,得了空,幫朕問問老四。”
李德全連忙應了:“是。”
皇帝琢磨著,總覺得這裡麵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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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新差使頗費心力,王府來了惡客的消息,四爺並沒有第一時間知曉。
等忙碌的那陣子過去,蘇培盛滿臉恍惚地來到他的身旁,四爺瞥他一眼:“怎麼?”
得知準確的描述,四爺:“……”
他抽絲剝繭,竟是再也生不起怒來,一個百福,一個年嬌,足以叫他眼界大開,半晌,他道:“這狗跟著她,還真是跟對了人。”
蘇培盛竟從王爺的語氣裡聽出了欣慰,還有淡淡的笑意。
不等他驚悚,很快,禦前派來的小太監,悄悄地前來打探真相。蘇培盛下意識地慌張起來,四爺卻道:“怕什麼?實話實說,汗阿瑪倘若要查,天底下的事都瞞不過他。”
四爺敏銳地察覺出了皇上的態度,心下冷笑。老八,都不用我動手,有這麼一個妻子,你便是自取滅亡。
卻不知皇上隻是隨口一問,隨即大開眼界,懷疑自己聽岔了:“老四養的狗?”
李德全小聲糾正:“是年側福晉養的狗,如今都改姓年了。”
“……”康熙問,“那朕是不是不用賜下東西安撫了?”
李德全訕笑,康熙也笑了:“年遐齡教女有方啊。你去學給允恭聽聽,瞧他什麼反應。”
康熙越想越忍不住樂,他不是樂其他,而是樂四兒L子
養的狗,都給彆人做了嫁衣。
還有那句“從不咬人”,嗯,真是一條護主的好犬。
他大筆一揮,在內務府的賞賜中添了塊牌子,隨即叮囑道:“記得同朕複命。”
等四爺趕回家,年側福晉嘴饞冰碗的事,已經在王府出了名。
除卻雍親王府,十三爺也被迫聽了十三福晉的轉述,他震驚了:“四哥小氣?不給年側福晉吃冰?”
吃了大瓜的十三福晉連忙懟了他一肘子,那麼大聲乾什麼?隻是玩笑罷了!
十三爺連忙壓低聲音,眼睛亮得驚人:“你再同我說得清楚些。”
四爺鼻子有些癢,卻沒放在心上。
犒賞完好不容易待在自己窩裡的百福,他徑直往棲桃院去,入眼便是年側福晉求誇誇的姿態,他笑了下:“嬌嬌是王府的大功臣,也是我的大功臣。”
年嬌親了他一口,四爺唇邊的弧度更溫和了,護著她的後頸,不叫她在懷裡亂動。
半晌,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有點甜。
四爺不動聲色,探究地望著她:“你方才吃了什麼?”
昨天剛用了冰碗的年嬌:“……”
她的臉有點紅:“點心。”
點心?哪家點心冰冰涼涼的,還甜絲絲,四爺神色平靜,表明了不信。
年嬌急中生智道:“冰皮月餅!”
四爺:“月餅我聽說過,連在一塊卻是聞所未聞。”
年嬌絞儘腦汁,壞了,這時候好像還沒有冰皮……
看來今天是非問不可了。
昨天剛吃了一碗,還信誓旦旦告訴他,會等到五天後再用,四爺冷笑著想,外頭忽然傳來蘇培盛的聲音:“王爺,內務府有賞,福晉讓滿府的女眷去接呢。”
四爺看了年嬌一眼,年嬌抑製不住雀躍,表麵矜持地道:“爺,我去啦。”
轉眼連影兒L都沒了,過了兩刻鐘,蘇培盛又道:“王爺,福晉送來一塊牌子……像是皇上的禦筆……”
聲音聽著有些奇怪,四爺不禁擰眉,大步朝外走。
心下閃過數個猜測,唯獨沒料到是一塊狗牌。接過來一看,的確是皇上的禦筆,上寫“年百福”三個字,落筆霸道,氣勢十足。
四爺:“……”
年嬌再怎麼磨磨蹭蹭,也磨蹭不了多久,接完賞,還是要麵對王爺的拷問。
卻見四爺朝她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冷肅的意味更濃了。
“陽奉陰違也就罷了,”他說,“我的狗沒了,你拿什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