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門前上演了一出真真正正的君臣情深。
年羹堯的那一聲“四爺”,叫皇帝回憶起了從前,出征前夜的雍王府中,他與亮工那一番懇切的交談。
他本就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加上年嬌的關係,從前種種,讓他早就把年羹堯劃作了自己人。如今年羹堯大破叛逆,便是得勝歸來,也不見半點矜色,竟是膝行至此,滿心滿眼都是為君儘忠。
他攙扶起跪地的將軍,心下浮現動容。
這是大清的功臣,亦是朕的忠臣。
四爺扶住年羹堯的雙臂逐漸用力:“好一個不忘本。?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諸多關懷,都儘在不言中,他凝視著年羹堯身上的塵土,沉聲說道:“大軍一路勞累,朕早在宮裡設下午宴,為將士們接風洗塵。亮工隨我前去,也好讓眾卿聽一聽你這仗是怎麼打的。”
眼見年羹堯還要行禮謝恩,四爺攔住了他:“朕如何能夠再三委屈功臣?”
年羹堯紅著眼眶,終於不再推脫:“臣,遵旨。”
他後退一步,阿保當即領會,單膝跪了下來。將士們有樣學樣,齊刷刷跪了一片,拱起手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飛鳥跌落,震動雲霄。
九爺剛合上的嘴巴又張開了。
他忍不住看向年羹堯,又瞅一眼身後的表弟,心說軍旅果然鍛煉人。
連表弟都一副他快認不出來的模樣了……
九爺詞窮了,他發誓年羹堯的謙恭是他生平罕見,這樣的將軍領兵在外,哪個皇帝能不放心??
年家專出人才,四哥好福氣。
若說震動最大的還是文武百官,皇上動容的模樣,他們都看在眼裡。
好懸收起驚呆的神情,有人感慨,有人思索,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登基以來,卻是沒有大肆安插心腹,一切都按太上皇執政時的舊例運轉。
但這定然是暫時的,尤其是眼前的年將軍,必將在日後占據一席之地,四川巡撫一職,怕是限製不了這個前途遠大的年青人了。
還有一小部分人很不高興——
暗搓搓散播謠言的臣子差點沒有氣暈過去!
年羹堯的表現,等同於在他們臉上甩了個大耳刮子,並且大肆地嘲笑了他們。
這還怎麼宣揚年亮工擁兵自重、懷有異心?他們敢傳謠,彆人也不相信啊,皇上又不是瞎了眼,恐怕聽見謠言的一瞬間,就會勃然大怒,下令找出始作俑者。
他們神色灰敗下來,年家的興盛,怕是勢不可擋,無法動搖了。
…
年羹堯渾然不知自己方才的舉動,破碎了一出針對年家的陰謀。
宮宴上,他舉止謙遜,問答恭謹,便是酒過三旬,也牢記為人臣子的本分。
心裡幽幽地想,這麼多年被年嬌逼迫的背誦,已經融入他的骨血,再也忘不掉了……
就是這回進京,沒收到妹妹的家書和叮囑,還怪不
習慣的。
年將軍琢磨著年嬌在宮裡頭應該不會出事,皇上剛封她做貴妃,正是風光得意的時候,改日請個恩典去見她,看看妹妹過得好不好。
四爺正好向他提起年嬌:“前些天,貴妃還同朕念叨你。”
“還有你大哥的傷,如今已是能下地,還需養個幾l日,把氣和形都補回來。”拉家常似的語氣,親切又溫和,四爺說完,朝他舉杯。
年羹堯自是感激涕零,同樣舉杯,一飲而儘。
叫無數注視著上頭的年輕臣子都酸了,宴席結束,年羹堯又隨四爺前往養心殿,等到夕陽西下方才出宮。
按流程,大軍是要先駐紮在郊外軍營,等兵部計算戰果,再論功行賞、衣錦還家,這回也不例外。宮門口,年羹堯拍拍阿保的肩:“你祖母也許久沒見你了。還有五爺九爺他們,這回報喜,可要叫他們欣慰一回。”
阿保沉著地點點頭,咧開嘴:“是!”
.
翊坤宮,年嬌趴在貴妃榻上看話本,偶爾抿著嘴,翹起快樂的弧度。
窗外太陽未落,照得殿內亮堂堂的,所有人都沒料到皇上會這時候過來,從登基至今,皇上總是很忙碌。
“皇上駕到——”
宮人們連忙行禮,年嬌合上話本,轉頭看去。
四爺腳步生風,來到了年嬌麵前。他向來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如今連年嬌都能察覺出他的高興,隻見男人從她的手裡抽出話本,坐到她身旁,興致極高地翻閱了起來。
年嬌沒有行禮,四爺更是不在意她的禮數,半晌合上,竟是有些遺憾:“主角居然不是書生。”
年嬌:“……”
四爺扭頭看她,笑了下:“今日宴請將士,我便來早了些。”
年嬌的注意力立馬轉移:“我二哥——”
“你二哥一路風霜,早早回去歇息,過幾l日來看你。”四爺嗓音地低沉,伸手捋起她鬢邊的碎發,並同年嬌說起年羹堯凱旋的表現,“今時不同往日,他卻是過分謙恭、謹慎了。”
年嬌聽得一呆,跪、跪著前來?
雖說出乎了她的預料,貴妃娘娘卻是大大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