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皇瑪法(三合一)(2 / 2)

說著,他更是湊上前,一把就將橘子塞到四爺手上,騰出手牽起皇上的手,自來熟道:“原來您就是我的皇瑪法啊,怪不得方才我一見您就覺得有幾分熟悉,想必這就是血緣親情的力量。”

皇上被他逗的直笑,看向四爺道:“你小時候雖有幾分跳脫,卻也比不上他,他額娘可是個活潑的性子?”

四爺硬著頭皮道:“不是,他的額娘耿氏性子溫柔恭順,兒臣,兒臣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隨了誰的性子。”

弘晝把這話當成了誇獎,嘿嘿一笑,拽了拽皇上的手道:“皇瑪法,方才您叫我下去想想為何紅豆配相思,綠豆隻能配王八,我想明白了。”

“哦?”皇上也來了興趣,好奇道:“那你說來給朕聽聽。”

知子莫若父,四爺知道這小崽子嘴裡定吐不出象牙,當即就衝著他直使眼色。

可惜啊,弘晝會錯了意,他隻當四爺怕他在皇上跟前怯場,衝他使眼色鼓勵他了,當即他挺了挺小胸脯,大聲道:“您想啊,綠豆是綠色的,綠帽子也是綠色的,這都綠了,哪裡還好意思配相思?”

得,這下四爺可管不了什麼綠豆,綠帽子了,他的臉都快綠了。

他衝弘晝使眼色使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弘晝卻忙著與皇上科普紅豆與綠豆的差彆,根本沒看見。

弘晝想到納喇·星德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老氣橫秋歎了口氣:“方才我還問過額娘了,額娘說紅豆味苦,有小毒,綠豆清熱,去火氣,所以啊,我想著紅豆配相思,王八配綠豆,相思太苦,王八大補,皇瑪法,您說是不是?”

皇上臉上笑意更甚,他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這樣笑過了。

尋常老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就頤養天年,含飴弄孫,可他了,兒子也好,孫子也好,與他說話時是小心翼翼,恨不得再借八百個心眼子帶在身上。

弘晝也跟著笑了起來:“皇瑪法,您說是不是嗎?”

皇上頷首:“朕覺得你這解釋比你阿瑪的解釋有道理多了。”

受到誇獎的弘晝並沒有驕傲,反倒是煞有其事道:“我覺得王八比相思好多了,王八多好吃啊!”

皇上頗為讚許點了點頭,“朕也這般覺得。”

弘晝就這樣一直跟在皇上身邊,祖孫倆雖是初次見麵,但卻半點不陌生,皇上問起弘晝平時喜歡吃什麼,每日靠做什麼打發時間。

弘晝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最後更是不等皇上問起,主動說起他的寶貝貓兒橘子,“您看,我的貓兒長得好不好看?阿瑪非得給它取名叫‘翻雪’,我覺得翻雪這名字一點都不好聽,橘子是小公貓,哪裡能叫翻雪?”

說著,他又道:“阿瑪雖然還不錯,但他之前還打了我的屁股,不過最後阿瑪算是與我道歉了,我就原諒他了……”

……

他正值狗都嫌的年紀,話多的很,與皇上一來一往的,以至於跟在皇上身後的四爺淪為小廝一般的存在,連話都插不上。

但四爺的這顆心卻是起起落落,沒個停歇,每每弘晝說句話,他這心就高高揚了起來,瞧見皇上的臉色後,他這心又微微回落。

如此往複,這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裡,四爺的衣裳是乾了濕,濕了乾,比他過去幾個月都要累。

好不容易等著到了水榭,四爺趁著弘晝說話說累了,正吃糕點的時候,上前與皇上說話:“皇阿瑪,如今時候不早了,您可要用了晚膳再回去?園子裡有擅淮揚菜,粵菜的廚子……”

皇上卻是擺擺手:“不必了,朕還得回去乾清宮看折子,不必在此處多留。”

說著,他更是道:“更何況朕今日來的突然,在此用膳定鬨得園子上下人仰馬翻的,朕方才聽弘晝說他的哥哥叫弘曆,也是個極好的孩子,朕既然來都來了,便將這孩子帶過來給朕看看吧。”

四爺連聲應是。

很快弘曆就被蘇培盛帶了過來。

比起弘晝的跳脫,弘曆則沉穩許多,小小的人兒宛如大人似的上前與皇上請安,皇上問話時,他更是答的一板一眼,連皇上都忍不住直點頭,更是誇讚道:“你這兩個兒子都是極好的。”

隻是有弘晝“珠玉在前”,皇上再看弘曆時,隻覺得弘曆太過於沉穩,與紫禁城中的孩子們差不了太多,沒有孩童的影子。

吃了糕點,喝了蜜水的弘晝再次有了精神,湊到皇上跟前道:“皇瑪法,您看,我就說我哥哥很好吧?他隻比我大三個月,不光規矩學的好,還會認字,背詩,我額娘時常叫我多跟著哥哥學一學。”

見慣了互潑臟水的兒子們,皇上再看見如此赤忱的弘晝,隻覺得頗為欣慰:“弘曆是個好的,你啊,也是個好的。”

雖然弘晝也是這般覺得,但他難得從旁人嘴裡聽到如此誇讚,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皇上略坐了會,就起身要回宮。

四爺則送皇上出門。

一路上,皇上這才有空問四爺近來如何,四爺恭聲作答,這一來一往,倒有幾分他幼年時的影子。

那時候皇上並不像如今這樣防備著他們這些當兒子的,那時候,皇上雖是君主,卻更是父親。

行至門口,皇上這才道:“好了,送到這裡就好了,朕今日過的很高興。”

“你一貫沉穩,不需要朕多操心,教養的兩個兒子也是極好的,這一點,你比朕強。”

四爺惶恐道:“兒臣當不得皇阿瑪如此誇讚,在兒臣們心中,您是個好父親……”

“得了,這話朕聽得多了。”皇上年幼登基,如今已幾十年,對於這等話能分辨的出真假來:“朕是不是個好父親,你們心裡明白,朕心裡也有數。”

這話說完,他就上了馬車,絲毫不給四爺說話的接話。

四爺一直目送皇上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馬車,這才轉身進來。

四爺覺得很累,這等累,不光是身體上的累,更是心靈上的累,半日的提心吊膽,累的他連話都不想說。

他走了幾步,吩咐蘇培盛道:“去,給我把弘晝帶來。”

可想了想,他還是道:“罷了,我過去一趟吧。”

隻是四爺萬萬沒有想到,他剛邁進耿格格所居的院,耿格格就告訴他弘晝睡著了。

四爺皺眉道:“他睡著了?”

今兒耿格格也是擔驚受怕了小半日,一直到弘晝回來喜滋滋與她說皇瑪法可喜歡他了,她懸著的一顆心才微微放了下來:“是,五阿哥一回來用了些吃食就睡著了,妾身想著他定是今兒太累了緣故。”

說著,她更是道:“五阿哥說了,今日他與皇上說了好多好多話,皇上高興,他也高興。”

“他還說,在王府也好,在園子裡也好,平素都沒什麼人陪他玩,四阿哥整日不是學規矩就是啟蒙,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四爺沉默了,在心裡原諒了弘晝今日的聒噪。

耿格格見他這般臉色,試探道:“王爺,可是今日五阿哥又闖禍了?”

“這倒沒有。”四爺回想起今日一幕幕仍覺得驚心動魄,擺擺手道:“就叫他睡著吧。”

耿格格侍奉四爺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瞧見四爺如此臉色,白中帶灰,灰中帶青,整個人宛如大病了一場似的。

她試探道:“王爺今日陪著皇上想必也累得很,今日天氣有些熱,廚房送來了綠豆湯,還有紅豆乳糕,王爺可要用一些?”

現如今的四爺一聽到什麼紅豆綠豆的,腦瓜子便嗡嗡直響,皺眉:“換彆的吃食。”

說著,他更是吩咐蘇培盛道:“去,你與福晉說一聲,以後王府中不準吃紅豆和綠豆,叫福晉吩咐下去,以後這兩樣東西提都少提。”

蘇培盛雖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下去了。

耿格格更覺狐疑,但並未多嘴,伺候著四爺用了些吃食,四爺這才離開。

四爺準備了好幾個月的接駕一事就在今日匆匆忙忙落下帷幕,甚至今日皇上光顧著與弘晝說話,連這園子都沒怎麼逛。

四爺對這園子也是滿意的,想著空著也是空著,便下令叫福晉帶著一眾女眷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如此才不辜負這園子。

福晉等人自然高興。

翌日,眾女眷前去給福晉請安時,不免七嘴八舌議論起昨日接駕一事,

有人說不昨日皇上突然過來,可將他們嚇壞了。

有人說這事兒總算塵埃落定,這下四爺也不必擔心。

福晉直道:“彆說四爺不必擔心,連帶著咱們也不必須跟著擔驚受怕,特彆是鈕祜祿格格與耿格格,因兩位阿哥要麵聖的緣故,我瞧著你們也跟著瘦了一圈,好在昨日接駕是有驚無險。”

“園子裡不必王府規矩大,大家這幾日若想吃什麼席麵隻管差人去叫,這銀子就記在宮中就好了。”

她懸著的一顆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雖說她與四爺之間的情分淡了,但她清楚,她們這些女人都是依靠著四爺過日子的,四爺好了,她們才能好。

耿格格等人連聲稱謝。

弘晝一早上起來就吃到了香噴噴的烤乳鴿,他昨日也是累狠了,一覺從昨日睡到了今早上,吃著席麵的同時還不忘與耿格格說起昨日之事:“額娘,額娘,皇瑪法比我想象中慈愛很多,我原以為當皇上的人都是高高在上,沒想到皇瑪法對我很好,一直牽著我的手了。”

得,這話也就他好意思說了,他一直拽著皇上的手不肯撒開,皇上可不是隻能牽著他的手?

他又說:“我看著阿瑪好像很怕皇瑪法的樣子,您說當兒子的為什麼要怕父親?我就一點都不怕阿瑪!”

一會,他更說:“糟了,昨日忘記問皇瑪法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麵了……”

耿格格看弘晝是怎麼看怎麼好,笑眯眯道:“咱們弘晝自然是招人喜歡,隻是啊,若是你的性子再穩重些就好了。”

弘晝卻義正言辭道:“皇瑪法說了,我這樣活潑的小孩子才好了。”

耿格格聽了直笑,“昨日你與皇上說了那麼多話啊?好孩子,你小小年紀連個玩伴都沒有,整日除了對著我們這群人就是我們這群人,改日我得與王爺說說給你尋摸兩個懂事的小太監回來陪你玩。”

弘晝一聽這話是愈發高興,連聲稱好。

用過席麵,弘晝正帶著橘子玩耍時,蘇培盛就走了進來。

蘇培盛一貫是跟在四爺身邊的,尋常傳話送東西要麼交給陳福做,要麼交給陳福的徒弟小順子做,很少有他親自出馬的時候。

就連耿格格都迎了出來。

蘇培盛忙道:“……格格真是折煞奴才了,今日奴才過來是有好事兒了,皇上方才派人賞了東西下來,不光王爺與福晉有,就連五阿哥與四阿哥也有。”

弘晝一聽這話就從炕上蹦了下來,連聲道:“真的嗎?皇瑪法給我什麼好東西了?”

隨著蘇培盛將東西給他,他將匣子打開,隻見裡頭裝的是一盒子綠豆,還有一隻……玉王八?

耿格格臉色變了,低聲道:“蘇公公,這,這……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蘇培盛也不明白,道:“奴才可不知道,格格待會兒不如問問看王爺。”

尋常人收到這等賞賜,早就嚇得不行,可弘晝卻高興的手舞足蹈,“皇瑪法真好,這玉王八可真好看。”

蘇培盛小聲提醒道:“五阿哥,皇上賞下來的東西可不能叫的如此粗俗,這東西叫做‘玉龜’。”

弘晝嘟囔道:“什麼玉龜,明明就是玉王八。”

說著,他更是冷哼道:“皇瑪法送給我的東西,我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

蘇培盛對上這小霸王也隻能節節敗退的份兒,東西交給耿格格後就走了。

弘晝卻對這玉王八,不,應該說是玉龜愛不釋手。

皇上賞下來的東西便是王八,那也是天底下最精致的王八,這玉龜是用和田玉雕刻而成,雖隻有巴掌大小,卻是水頭極好,晶瑩剔透,迎著光看去,可見玉龜嘴裡還含著一顆金珠,十分精巧彆致。

至於那盒子綠豆,也是盛京進貢上來的,顆顆飽滿圓潤,足有黃豆般大小。

耿格格很是不解,當她聽說皇上送給弘曆的是一套文房四寶時,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偷偷玉常嬤嬤道:“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皇上哪裡有賞人綠豆和玉龜的道理?我,我侍奉王爺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等事兒。”

她問常嬤嬤也是白問。

等到四爺過來時,耿格格又問起四爺這事兒。

直到今日,四爺聽到王八、綠豆這些字眼還覺得頭疼,半點好轉都沒有,隻道:“皇阿瑪沒彆的意思,你彆多想,好生將東西收起來。”

“這玉龜不是凡品,若是弘晝不小心摔了砸了傳到皇阿瑪耳朵裡可是大罪。”

耿格格連聲稱是。

她想了想,遲疑道:“王爺,昨日您吩咐到以後王府上下不得吃紅豆綠豆,也不準提起這東西,那這盒子綠豆……”

四爺隻覺得弘晝個性如此獨樹一幟想必是隨了耿格格,道:“自然是以皇阿瑪吩咐為尊,這盒子綠豆你看著辦便是。”

耿格格對著這盒子綠豆是左右為難,最後在常嬤嬤的幫襯下將這盒子綠豆做成了綠豆糕,打算每個院子分了一碟子。

好胃口的弘晝咬著綠豆糕連連點頭:“好吃。”

耿格格笑著道:“皇上賞下來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這綠豆極易出沙,做出來的綠豆糕又香又糯,即便我手藝尋常,可做出來的綠豆糕味道也極好。”

弘晝卻不準她如此妄自菲薄,忙道:“額娘做的好吃。”

說著,他就端起一碟子糕點往外跑:“我給哥哥送去。”

如今倆院子就隔著一堵牆,弘晝很快就端著這碟子綠豆糕到了弘曆跟前,此時的弘曆正在寫字,他甚至顧不得鈕祜祿格格在一旁,塞了一塊糕點就喂到弘曆嘴裡,“哥哥,好吃。”

弘曆下意識看了鈕祜祿格格一眼。

自除夕夜弘晝放火燒了四爺書房後,他見識到了自家額娘的脾氣,可不敢再惹鈕祜祿格格生氣。

弘晝也跟著看向鈕祜祿格格,鄭重其事道:“鈕祜祿額娘,隻要吃飽了才有勁兒寫字。”

說著,他更是舉起小胖手,往鈕祜祿格格嘴裡也塞了塊綠豆糕:“您也吃。”

這下,就連鈕祜祿格格也繃不住了,臉上隱隱帶著幾分笑意,索性道:“好了,弘曆,你也寫了半個時辰的字了,歇歇吧。”

前幾日闔府上下因皇上賞了東西下來心情大好,卻唯獨她笑不出來,雖說皇上也賞了一套文房四寶給弘曆,但就連未曾麵聖的弘時也得了一套文房四寶,偏偏弘晝的東西特殊些。

因此,她又急又怕,嘴角竟長了一個燎泡,生怕皇上一道聖旨將弘晝封為世子。

可這幾日她仔細一想,又想明白了,如今弘晝與弘曆兄弟兩個好的像一個人似的,她又何必因這等莫須有的事擔驚受怕?甚至因此影響兩個孩子的感情?若有朝一日,四爺真要將弘晝冊封為世子,她再想辦法也不遲。

更何況,這倆孩子還小,如今有什麼變數還不一定了。

鈕祜祿格格與弘晝母子的相處方針則是若彼此沒有利益衝突則相安無事,若有利益衝突,她在不傷害耿格格母子的前提下,定會想方設法為弘曆謀劃的。

作為一個母親,她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這些日子鈕祜祿格格的變化,弘晝也是看在眼裡。

在他看來,內院如職場,女人之間若掏心掏肺那就是傻子,像耿格格與鈕祜祿格格的相處模式,他覺得也不錯,閒來無事說說話聊聊天,不說是閨中密友,卻也算朋友。

想及此,他臉上的笑容就多了幾分:“鈕祜祿額娘,您真好!”

鈕祜祿格格笑著道:“你這小子嘴甜定沒好事兒,說吧,你又想拉著弘曆去哪兒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