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兄弟情深(三合一)……(1 / 2)

四爺是何等聰明之人, 弘晝略提上一句,他就知道其中的緣由。

鬆佳姨娘曾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幾年前,德妃娘娘以他膝下子嗣不豐將這人賜給他做侍妾, 這等事在高門大戶中並不少見, 可四爺每每想起這件事心裡就不是個滋味。

按理說, 他該感念德妃娘娘才是,可他知道, 德妃娘娘對老十四並不是如此武斷, 想當初老十四剛成親時,十四福晉肚子一年沒有動靜, 德妃娘娘又是四處打聽偏方,又是時不時差太醫給十四福晉瞧瞧, 更是替十四福晉吃齋念佛,保佑老十四早日添個嫡子……

可到了他這裡, 德妃娘娘就一個大宮女賞了下來,好像在說——你看, 我這個當額娘的見你孩子不多, 連身邊宮女都賞給你了,看我這個額娘當的多稱職?

這等事發生過太多太多次, 按理說都是小事, 可就是這等小事會鬨得人如鯁在喉,不大舒服。

鬆佳姨娘就是四爺喉頭的一根刺, 偏偏這根刺還不大安分, 仗著自己伺候過德妃娘娘情分不一般,可越是如此,他就會越冷著這人。

弘晝見四爺沒說話, 知道自己這話說到四爺心坎上去了,奶聲奶氣道:“阿瑪,我說的對嗎?”

四爺敲了敲他的小腦門:“你有時候還點小聰明。”

弘晝麵上笑容更深,覺得四爺這是默認了。

他不是沒想過替耿格格報仇,隻是“報仇”兩字說的簡單,做起來卻是難得很,一來是敵人太過於強大,一來是如今他年紀尚小。

不過弘晝覺得沒有關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叫年側福晉等人還回來的。

至於如今嘛,他能做的也就隻有在四爺跟前上上眼藥。

四爺帶著弘晝走進去時,鬆佳姨娘雖看似在與耿格格說話,但眼神卻時不時朝門口瞟,一瞧見四爺進來了,連語氣都歡快了幾分:“……沒想到您還喜歡吃鹹鴨蛋,這下可真是歪打正著。”

“您怕是不知道了,妾身雲片糕做的好,鹹鴨蛋做的更好,妾身是高郵人,打從記事兒起就幫著家人做鹹鴨蛋,隻是喜歡吃鹹鴨蛋的人不多,妾身做的也少。”

“如今您正病著,嘴裡沒什麼滋味,妾身做些鹹鴨蛋送過來給您嘗嘗,平日裡佐粥是極好的。”

她明明瞧見了四爺,可四爺過來時她卻裝作驚愕的模樣,柔聲請安:“王爺。”

其實論容貌,她長得並不差,因今日仔細打扮過的緣故,瞧著不說比耿格格更美,勉強也與年側福晉不相上下,若仔細瞧來,她身上更有年側福晉的影子,想必是仿著年側福晉在打扮。

四爺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是愈發不滿。

平日裡四爺在朝堂上與一眾兄弟鬥的是你死我活,一句話恨不得拐十八個彎,回到家就巴不得能舒心些。

他不指望這些女人能像耿格格一樣心思單純,但能與鈕祜祿格格這樣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錯,可偏偏就有人非要顯擺她那點小心思,生怕被人當成了傻子。

他看向鬆佳姨娘:“你還會做鹹鴨蛋?”

鬆佳姨娘麵上一喜,想著技多不壓身這話真真是沒說錯:“是,王爺也喜歡吃鹹鴨蛋嗎?妾身做幾個給您嘗嘗?當年在紫禁城中,就連德妃娘娘都誇讚妾身的鹹鴨蛋比內膳房做的還要好。”

四爺頷首:“幾個怕是不夠。”

他的眼神落在鬆佳姨娘麵上:“馬上就要到中秋節了,我正愁不知給各處送什麼節禮,既然你說你鹹鴨蛋做的好,不如就多做些吧。”

說著,他更道:“蘇培盛,你與高無庸說一聲,每一家備上四十八個鹹鴨蛋約莫就夠了,等著中秋之後還有重陽,重陽之後有臘八,再是正旦,鹹鴨蛋是家家戶戶都可以吃的,你既擅長此道,就多費些力吧。”

鬆佳姨娘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是費些力就能行的嗎?

她隨便數了數,少說她也得做成百上千個鹹鴨蛋,她來雍親王府是當主子的,可不是當廚娘的。

想當初她在永和宮伺候德妃娘娘時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麼當了主子,這日子越活越回去了?

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弘晝差點就要笑出聲來,曆史上的四爺的確是這般狹促的性子,喜歡一個人看對方什麼都是好的,比如曆史上的老十三。

若四爺看一個人不順眼,就變著法子折騰他們,比如曆史上的老八和老九,等著四爺繼位後,給他這兩個弟弟一個取名塞斯黑,一個取名阿其那,半點沒顧及皇家顏麵的。

鬆佳姨娘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王爺,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麼事兒嗎?”

四爺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蘇培盛連忙上前請她下去,額,這鹹鴨蛋要的多,要的急,得快點趕工才是。

鬆佳姨娘是個聰明的,臨出門之際這眼神落在弘晝麵上——方才王爺進來時還好好的,出去一趟就變了,定是這個小崽子。

她不由想到錦瑟的話,彆看這小崽子年紀不大,卻是一肚子壞水。

有所察覺的弘晝很快對上她的目光,迎著她那怨毒的目光卻是一點都不怕的,甚至還衝著鬆佳姨娘做了個鬼臉。

四爺當天晚上歇在了緩福軒。

這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雍親王府,眾人聽說這消息後不免咂舌,更是納悶的很——耿格格不是病著,怎麼侍奉四爺?

王府中沒幾個蠢的,年側福晉正病著,四爺很少過去瞧她不說,反倒歇在了耿格格這裡。

一時間,耿格格得寵的消息是不脛而走。

但叫弘晝更高興的是耿格格身子一日日好了起來,原先是能下床走幾步,再是能由人扶著在院子裡走上一圈,如今已不需人扶,自己慢慢在院子裡散步了。

耿格格彆提多高興,更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八月十一是耿格格的生辰,到了耿格格生辰這一日,她塗上胭脂,若不仔細看,與平日無異。

因耿格格尚在病中,又隻是格格身份,所以生辰並未大辦,就請了鈕祜祿格格與弘曆過來吃頓飯就算慶祝她的生辰了。

一大早,弘晝剛陪著耿格格吃完長壽麵,鈕祜祿格格就帶著弘曆來了。

鈕祜祿格格還帶了一套精美的青花纏枝酒盅,笑著道:“……我知道你會釀酒,也能喝上幾杯,這套酒盅是我的陪嫁之物,隻是我不勝酒力,這東西留在我這裡也是浪費,不如送給你好了。”

弘曆也給耿格格準備了一份禮物,他送的是自己親自所書的幾個字,上頭寫著“福如東海,笑口常開”,小小年紀字就已寫的像模像樣,還用框子裝裱起來。

耿格格笑道:“多謝四阿哥,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弘曆麵上露出幾分羞赧的笑容來,掃眼看向埋頭吃鹹蛋黃月餅的弘晝:“弟弟,你給耿額娘送的什麼禮物?”

弘晝一口將剩下半個鹹蛋黃蓮蓉月餅塞到嘴裡,含糊不清道:“我要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拿給額娘看。”

耿格格被他逗的直笑,見他嘴巴塞的滿滿的,連忙道:“慢點吃,你這孩子,又沒人跟你搶。”

弘晝又拿起一塊鹹蛋黃蓮蓉月餅吃了起來。

鈕祜祿格格看向弘晝的眼神是若有所思,從前她看這孩子總覺得頑劣,更覺得耿格格的得寵是突如其來,可如今,她並不敢這樣想。

旁的不說,就說這鹹蛋黃蓮蓉月餅,聽著稀奇古怪,可前些日子竟被病中的耿格格折騰出來,原因很簡單,弘晝非鬨著要吃鹹蛋黃加蓮蓉的月餅,最後做出來味道竟意外不錯,甚至比宮中賞下來的五仁月餅還要強些。

四爺更是命大廚房做了幾盒送進宮去了。

就衝著這幾盒子月餅,鈕祜祿格格覺得就該耿格格得寵,更覺得弘晝運氣真好。

但她也清楚,很多東西是羨慕不來的,更清楚與耿格格交好是一樁隻賺不虧的買賣,當即就要兩個孩子下去玩,自己與耿格格說起閒話來:“……我一看到這月餅就想到了鬆佳姨娘,若不是她做出來這麼多鹹鴨蛋,弘晝也就想不到要什麼鹹蛋黃蓮蓉月餅,說起這事兒,鬆佳姨娘也有功了。”

漸漸地,她地聲音低了下去:“可我聽說鬆佳姨娘每日還在做鹹鴨蛋,說是她一走出去,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子鹹鴨蛋味兒。”

“當初王爺是在緩福軒吩咐她多做些鹹鴨蛋地,可咱們這樣地人家難道還缺幾個鹹鴨蛋不成?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王爺看她不順眼,王爺是什麼心思,咱們琢磨不透,可我就怕有心人拿鬆佳姨娘做文章。”

“我更怕這事兒傳到德妃娘娘耳朵裡去了。”

耿格格如今雖警醒了些,可論心眼子,比鈕祜祿格格還是差得遠,一聽這事兒與宮中主子還有關係,不免緊張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鈕祜祿格格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自己近些:“你也知道,鬆佳姨娘從前伺候過德妃娘娘好幾年,更是德妃娘娘賜下來的人,她雖隻是侍妾身份,不能進宮拜見德妃娘娘,可我卻聽說她與德妃娘娘身邊一個叫綠波的宮女關係很好,就怕有人會將這事兒添油加醋說給德妃娘娘聽。”

德妃娘娘就算再不喜四爺,可四爺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不會為了一個宮女遷怒到四爺身上,卻會將這事兒怪罪到彆人身上。

耿格格心思微動,連聲道謝:“我心裡有數了。”

另一邊弘晝與弘曆手拉手,帶著兩隻貓兒一起跑了出去,隻是玩了會,兩人都覺得怪沒意思的。

小孩子向來如此,再好的地兒去幾次就膩了,再好玩的玩具,玩幾次也膩了。

弘晝坐在石頭上,托著腮道:“……上次星德哥哥帶我出去可真好玩,街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熱鬨了,比咱們王府熱鬨多了。”

說著,他又起了小心思:“到了中秋節這一日,阿瑪和嫡額娘他們要進宮,你說,要星德哥哥帶我們出去玩怎麼樣?”

弘曆已習慣他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正色道:“弟弟,這樣不好。”

“中秋節這一日是合家歡樂的日子,縱然阿瑪他們不在府中,但額娘都在的,我們要陪著額娘才是。”

“再說了,姐夫也要陪著家裡人賞月吃月餅的,弟弟,你就不要去打擾姐夫了……”

弘晝卻與他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正因為中秋是合歡團圓的日子,所以對納喇·星德來說才愈發殘忍,就算納喇·星德不去計較懷恪郡主做下的那些事兒,但到了這一日保不齊會想起來的,有自己陪著他說話解悶不好嗎?

弘晝已將納喇·星德當成了忘年交,道:“哥哥,你到底去不去嗎?”

“我可是聽星德哥哥說過,到了中秋節這一日,街上比往日還要熱鬨,有許多花燈可以看了,說不準咱們還能叫星德哥哥給咱們買一盞好看的花燈。”

說著,他更是道:“哥哥,我還聽星德哥哥說起過的,到了那一日可能還有賣瓷器的,到時候肯定有做印章的。”

半個月之前,他去找弘曆玩時,驚訝的發現弘曆難得正在開小差,手上拿著個印章在把玩。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弘晝發現弘曆書房裡很多書本啊,畫冊啊,還有他寫好的大字上都蓋上了弘曆的專屬印章。

弘晝這才記起,對,曆史上的弘曆就是個蓋章狂魔,隻是,他的狂魔屬性這麼早就顯現了嗎?

果不其然,乖寶寶·弘曆一聽這話,麵上就露出幾分鬆動之色,卻還是警覺道:“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印章的力量是無窮的!

弘晝實話實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上次我跟著星德哥哥出去時看到有擺攤刻印章的。”

“不過我聽星德哥哥說到了中秋節這一日,好多賣月餅和花燈的,不知道有沒有刻印章的……”

話雖如此,可弘曆卻還是麵露憧憬。

他手上這枚印章是正月裡舅舅進王府看他送給他的,說是但凡厲害的大人們都有自己的印章,他在阿瑪的書房中也看到了好幾個印章。

隻是這印章是用檀木做成的,用的時間長了有些朽了,若能用綠鬆石或玉石刻個印章就好了,他已設想過無數次,最好做兩個印章,一個上麵刻著自己的大名弘曆,另一個刻著自己的乳名元壽。

像阿瑪或額娘送給自己的東西,就用刻大名的印章,像自己的私物,就用刻著乳名的印章好了。

想到此這兒,弘曆重重點點頭:“弟弟,若姐夫願意在中秋節這一日帶著你出門,我就和你們一起去。”

說到這兒,他不免有幾分忐忑:“就是不知道額娘會不會答應。”

弘晝還是第一次在弘曆身上看到了孩童的一麵,在他的印象中,自弘曆尚不會說話,不懂事時,就日日被鈕祜祿格格教導著要聽話要懂事,不能墜了四爺的名聲……久而久之,這個小小年紀的娃娃身上帶著與他年紀不符的沉穩。

便是弘晝沒見過他那些哥哥弟弟們,卻也知道這樣的孩子不在少數。

他為未來那些文物們惋惜的同時,心裡也替弘曆開心起來,弘曆好不容易才找到與學業無關的愛好:“若是鈕祜祿額娘不答應,我就幫你勸勸鈕祜祿額娘。”

弘曆張了張嘴,可“還是彆了吧”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是知道弘晝的招數的,無非是一哭一鬨三上吊,逼的長輩們不得不答應,但弘晝這樣說,也是怕他因不能出去而傷心難過。

弘曆點頭道:“弟弟,謝謝你……”

兩個孩子就中秋節這一日的事進行了深刻的討論,大多數時候是弘晝說,弘曆聽,畢竟弘曆還未出去玩過了,他聽弘晝說起哪家的餛飩好吃,哪裡的花燈好看……目光漸漸變得好奇起來,想要出門玩一趟的心是愈發堅決。

弘晝正差了小豆子給門房送信,要門房問問納喇·星德中秋節這一日帶他們出去玩時,陳福就滿頭大汗跑了過來:“兩位小阿哥,你們可真叫奴才好找啊,王爺找你們過去了。”

正沉浸在中秋節美好暢想中的弘晝突然被打斷,多少有點不高興:“阿瑪找我們乾什麼?”

四爺對這兩個孩子一向是放養的,畢竟弘曆不需要四爺叮囑就已十分上進,至於弘晝,叮囑了也是白叮囑,隻會白白惹自己生氣,還不如不說。

陳福氣喘籲籲道:“十三貝勒來了,正在外院書房與王爺說話了,十三貝勒說兩位小阿哥出生後他還沒看過,所以王爺就要奴才領著你們過去給十三貝勒瞧瞧。”

聽聽這話說的,就好像弘晝與弘曆像小貓小狗似的,隨便一提溜就過去了。

弘晝也知道自己這位十三叔對四爺的意義非凡,畢竟一眾皇子們私下如何猜疑爭鬥,可明麵上卻是一派友愛和睦做派,每至逢年過節時總有不少子侄弟弟前來給四爺請安,四爺卻沒叫他們出去過。

說來也是可憐,弘晝長這麼大,四爺的兄弟是一個都沒見過。

弘曆也聽鈕祜祿格格說過這位十三叔的事,知道阿瑪與十三叔關係最好,很是知禮道:“那我們可要回去換身衣裳?”

陳福忙道:“不必了,奴才聽王爺的意思,十三貝勒坐坐就要走的。”

弘晝與弘曆就這樣跟在陳福身後,緊趕慢趕到了書房。

弘晝一進去,就看到了坐在四爺下首的那個男子,這人應該就是十三貝勒胤祥了吧,這人雖比四爺小上許多,可瞧著卻與四爺差不多大的年紀,衣著質樸,若是旁人不說,很難想象到這人乃是堂堂皇子。

若說四爺渾身上下是無欲無求的氣質,那十三貝勒身上就是淒楚苦鬱的氣質,略一瞧,仿佛就能知道他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弘曆與弘晝上前喊了聲“十三叔”。

十三爺的眼神落在他們身上時,微微發亮,這是發自內心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