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聽到聲音, 康熙睜開眼朝前方看去。
與他想的胤礽已經看完了不同，此時胤礽正低著頭，手中拿著奏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知在想些什麼。
“保成？”
從座位上直起身子，康熙開口叫了胤礽一聲。
“嗯...？阿瑪。”
看著胤礽好似如夢初醒般轉過頭看他, 康熙皺了皺眉。
這是怎麼了？
“他們說的大差不差, 大概率是一起商量好了才寫的奏折。若是朕猜得沒錯，他們背後一定是同一個人。”
說著, 康熙站起身走到胤礽身邊，伸手拿起那些奏折給胤礽點了點其中一些內容。
不管那人是誰，反正對胤礽都沒安好心。
“這些老東西就是一幫被牽著鼻子走的傀儡，保成若是想用他們出出氣倒也罷, 若是因為他們生氣, 不值當。”
說著, 康熙伸手將胤礽手中那奏折丟到一旁，攬著胤礽的肩膀，帶他走回了座位旁。
“保成沒生氣...”
順著康熙的力道往前走, 聽著康熙的話語，胤礽搖了搖頭。
有些欲言又止，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之前他們與明珠那邊雖不能說是和睦相處吧, 但起碼麵子上是和平的。
即使鬨過一些事情，可在知曉胤褆與他的態度後，明珠也就從未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甚至可以說的消停了許久。
怎麼會突然就鬨出這麼大的動作？還是說, 明珠原本按捺不動，也隻是為了找他的把柄？
“保成在想什麼？”
看著胤礽眉頭緊皺，康熙伸手摸摸他的臉, 開口問道。
“...就是想著，保成隻是想帶淩木出去玩玩，沒想到竟會被有心之人這樣曲解保成與淩木之間的關係。”
抬頭對上康熙的眼神，胤礽思緒回籠。想著方才在奏折中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眼的字眼，長歎口氣後坐到了康熙懷中。
“一個人內心填充著何物，他就會去如何去想他人。”
伸手抱住胤礽，將他往上托了托後，像是在回胤礽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康熙這樣回答道。
“尤其保成身處一個彆人都羨慕的位置，更是會做什麼事情都被人緊盯著，甚至一言一行也是如此。”
康熙自幼登基，對這些事情十分清楚，甚至可以說是習以為常。看著胤礽有些煩悶的神情，康熙無奈笑笑，伸手摸摸胤礽低著的腦袋，開口說出了這樣殘忍的事實。
“真累。”
心中煩躁更甚，像是鬨脾氣般胤礽低頭將臉埋在康熙懷中，不再言語。
看著胤礽難得如此煩悶的模樣，康熙無奈笑笑。知曉胤礽需要安靜的環境，他也不多說什麼，隻是伸手拍拍胤礽的背以示安撫，默默陪著他。
———
此時，另一邊。
正坐在椅子上琢磨著要不要出去騎一圈馬的胤褆迎來了一個難得的來客。
聽著有腳步聲走近，胤褆轉頭看了眼，是明珠。
“明珠給大阿哥請安。”
撐著腦袋看著明珠朝他行禮，胤褆心中對此感到很是奇怪，怎麼這時候明珠來找他了。
“起來吧。”
但胤褆麵上未顯，隻見他懶散打了個哈欠。見明珠站起身，他伸手又拿出一個新茶杯倒了杯茶，對明珠伸手指指對麵的座位。
“明大人，坐。”
“明大人這時候來找爺，可是有事？”
見明珠坐下後並未著急說話，心中惦記著騎馬，胤褆率先開了口問道。
言外之意便是讓明珠有事說事，沒事可以走了，不要耽誤他騎馬。
抬頭看了眼胤褆，明珠發現胤褆神情懶散，眉間沒絲毫憂愁與不悅。
大阿哥這是還不知道還是不在乎？那他應該說嗎？心中猶豫著，明珠回話的速度就變得有些慢。
“...是。”
“有事說事。”
不明白為什麼明珠說話忽然變得這般吞吞吐吐，胤褆抬頭神情不滿看了明珠一眼，開口催促著。
“大阿哥可知近日發生了什麼事？”沒有先說是什麼事情，明珠先試探般的這樣問了句。似是又怕胤褆不耐，想了想後，他又開口補充了一句。
“...關於太子殿下。”
他正好可以以此來試探下大阿哥與太子殿下的關係如今如何，這樣的話若是已經生疏了又或者仍然很好，他都可以接下去說。
“不知。什麼事？”
聽明珠這般說，胤褆想起了午膳時索額圖來找胤礽。
他原本以為索額圖這是找胤礽有事要議，結果現在明珠告訴他是因為胤礽出事了？
看著胤褆立馬直起的身子，皺緊眉頭看向他的模樣，明珠歎了口氣。
果然是他想多了，大阿哥還是這般在乎太子殿下。
對明珠的拖拖拉拉很是不滿，還一個字都沒說呢就歎氣，胤褆眉頭不自覺皺得更深，開口催促著。
“歎什麼氣？保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說。”
“是這樣...”
見胤褆語氣開始逐漸不好，明珠也不再耽誤，而是開口將他知道的都同胤褆一一道來。
明珠原來也是不知道的，他並未刻意去關注。隻是貼身奴才前幾日去拿飯時偶然間聽到了其他大臣在說此事。那奴才也算是明珠心腹，知曉明珠關注大阿哥與太子殿下，這才回來同明珠說道了幾句。
知道這事後，明珠起先並未當一回事兒，直到聽到消息說皇上因此在帳篷裡發了好大的脾氣，明珠這才覺得不對，派人去仔細打聽。
聽著明珠的話語，胤褆眉頭緊皺，回想起不久前胤礽與索額圖回帳篷時那臉色。
如果他沒記錯，那時候胤礽是臉上帶笑的。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胤褆隻覺窒息，被彆人這樣說，這樣造謠，胤礽到底是怎麼笑出來的。
“這裡麵，明大人沒有摻和進去吧。”
聽著明珠說完，胤褆似想了想，抬頭看著明珠，皺著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開口問道。
“大阿哥明鑒，奴才知大阿哥與太子殿下關係好，自是不會這樣做。”
看著胤褆看向他的那略帶懷疑的目光，明珠連忙站起身，語氣堅定開口否認。
如今胤褆對他已有疏離，他若是再這樣做，豈不是自討沒趣，犯蠢？明珠自認為不傻，自然不會做這樣的蠢事。除非哪日他得到明確消息，大阿哥與太子殿下鬨崩了，然後大阿哥又有意思要爭奪皇位，那時他才會做些事情來幫助胤褆。
“明大人可知這群老東西背後之人？”
集體上奏，集體彈劾，若說他們背後沒人□□唆，胤褆是肯定不信的。
隻是如今最主要的問題是，何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一下子說服了十幾個大臣？還都是地位不低的，讓他們集體為他辦事不說，還都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回大阿哥的話，此事說來慚愧。奴才隻大致知曉這其中幾個上奏之人，奴才去問過，但他們皆說沒有人教唆，都說是自己的主意。”
直到現在明珠想到了那幾人倔強的模樣還覺得萬分頭疼，若不是常年相處明珠了解他們為人，甚至都會思考他們身子裡的芯子是不是被換了。平日裡那嘴挺好撬開的，為何這次一點都不起作用？
原本明珠還有些遲疑是不是真是他們自己所想才會如此行事，但今日同胤褆這一番說完，明珠忽然覺得若是他們身後若真的有人，那這人必定是個狠角色。
居然能讓那麼多混跡朝廷自如的老官都為他將嘴封的死死的，不肯透露半分。
“有意思。”
胤褆氣笑了。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般嘴硬之人。
不再多話，胤褆站起身往帳篷門口走去。
“哎？大阿哥這是要去哪？”
被胤褆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愣，明珠連忙伸手拉住胤褆，開口問道。
“還能去哪？自然是問清楚？”
將手臂從明珠的手中掙脫，胤褆聞言疑惑看了明珠一眼，那神情好像是在說他為何會問這般愚蠢的問題。
“大阿哥莫急，若是那背後之人真將那幫人收買，還到了掏心掏肺的程度，光是這樣去問根本問不出什麼不說，還容易打草驚蛇。”
看著胤褆說完話扭頭就走，明珠慌了。
但他也不敢再伸手攔胤褆，隻能走在胤褆身邊繼續勸著。
眼見著胤褆就要走到帳篷外，自知勸不動胤褆，明珠自暴自棄停下腳步，看著胤褆的背影又說了一句。
“大阿哥此番舉動，可能會害了太子啊。”
說完，明珠便長歎口氣低下了頭，早知道他就不這般著急將事情同大阿哥講了。若真因此害了太子殿下，索額圖那老東西估計會幾口吐沫吐死他。
麵上愁眉苦臉，明珠心裡想的也亂亂的。
滿腦子都在想，他現在是應該去找太子呢還是太子呢，若是讓皇上知道他多嘴將這件事同大阿哥說，估計又要被皇上罵了。
隻是明珠沒抬頭沒看到，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原本下一步腳步就要踏出帳篷的胤褆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想了想後，胤褆強按捺下他那想找人問清楚的衝動，走回了帳篷裡。
“說，最好的對策。”
坐了會兒，見明珠仍然低著頭，胤褆神情不耐，動手敲了敲桌子。
“啊...啊？”
神情錯愕抬頭，明珠這才發現原來大阿哥雖然神情不耐煩，但已經回來且坐到了座位上。
“啊什麼啊，快。”
看著明珠抬頭愣愣的表情，胤褆皺了皺眉。
想什麼呢，不是明珠叫他回來的嗎？現在胤褆回來了，他又不說話。
從明珠口中聽到這件事後，胤褆心情就沒好過。心情不好時，胤褆耐心也會跟著更不好。
催了明珠兩次後見他還不說話，胤褆剛要站起身，卻被明珠一把拉住。
胤褆見狀低頭看著明珠，儘管十分不情願，但在明珠的示意下，他還是坐了下來聽明珠說他的想法。
———
在康熙那待了會兒緩解好了情緒後，胤礽便不再多呆，而是起身返回帳篷。
畢竟他答應了要帶胤禛騎馬的，左右他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趁著此時天還沒黑，帶胤禛去兜一圈也好。
隻是回帳篷時，胤礽恰好麵對麵碰到了胤褆。
“保清...？你這幅表情，是怎麼了。”
看著胤褆臉上皺著眉頭，一副要去打人的模樣，胤礽看著他有些疑惑的問道。
“進去說。”
看著胤礽臉上神色如常的模樣，胤褆抿了抿嘴。
想到方才不久前明珠同他說的話，不等胤礽反應，胤褆便伸手拉著胤礽，兩人快速回到了帳篷裡。
“哥哥和大哥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