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沒說要將那些母子分開...”
一想到嘉嘉, 康熙話語頓了頓，模樣看著像是先緩了緩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開口同胤礽解釋道。
“而且若是朕沒記錯, 有個小的並未養在額娘身邊。”
這樣說著，康熙皺了皺眉。
是誰來著？
昨日曹寅剛同他講過...
胤礽聞言想了想, 如今已經出生又不在額娘身邊長大的沒幾個, 甚至可以直白的說除了胤禛外就隻有胤禩。
“...阿瑪說的是胤禩？...生母是衛氏的那個？”
開口雖是問句，但問出口時胤礽也基本確定了康熙所說應該就是胤禩。
“...噢，噢！對，正是他。”
聽著胤礽前半段話，康熙還懵了一下，似乎並不能想起胤禩是誰。但隨著胤礽提到衛氏, 康熙便多了幾分印象, 想起了是誰。
無他，因為衛氏長得是真的精致。
聽到康熙提到胤禩，胤礽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昨日那孩子被抱著離開時，眼巴巴看著他的樣子。
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手, 將心中升起的那一絲憐惜強行壓下，胤礽抬頭看向康熙。
“保成記得那孩子不是養在惠...大哥額娘那處麼？”
雖然如今店中隻有他們一行人坐在這, 但胤礽為了安全, 他還是將惠妃娘娘四個字咽下，換了一種說法。
養得好好的為何要換到他這裡來？
這樣想著, 胤礽神情疑惑看了康熙一眼。
“她不是個細心的性子，對小孩也沒多大耐心。之前若不是實在沒人可以給，朕...我也不會將胤禩交給她養。”
說著，康熙似頗覺煩惱般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沒忍住長歎了口氣。
昨日知曉胤禩出現在胤礽那邊, 康熙起先是沒有在意的。
衛氏雖好看，但康熙後宮美人眾多，那一日快活後康熙便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那時候胤禩出生，康熙照例為胤禩取名，當時也未在他們身上花多少心思，最多隻是愁了會兒該將胤禩交給誰撫養。
就同方才康熙跟胤礽所說，若不是當時後宮嬪妃中隻有惠妃有精力養孩子，他是一定不會將胤禩交給惠妃的。
昨日聽到胤禩在胤礽那玩的開心，康熙這才想到這個他從未關注的孩子竟已經兩歲多了。
想著既然都注意到了，康熙便順勢讓暗衛去調查了下胤禩在景仁宮過得如何，平日裡都是怎麼樣的之類的。
結果最後結局果然不出康熙所料，暗衛說胤禩在惠妃這除了能保證吃喝不愁，其他的惠妃並不能給予。
彆說與胤禩說話，與胤禩親近了，惠妃甚至都很少去看胤禩。
而且因為惠妃對胤禩的態度，胤禩的處境其實是有些不太好的。奴才們見景仁宮主子對胤禩態度就愛答不理，她們便更是如此了。
想到這裡，康熙眼神沉了沉。
雖說他不太在意這個孩子，可胤禩終究是他康熙的孩子。
沒等他再想太多，康熙便聽著麵前傳來輕微的聲響，於是他又將目光移向了聲音來源。
是胤礽，他正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空了的茶杯，方才的聲音是茶杯磕在桌子上兩者傳出的碰撞聲。
看著胤礽這般默不作聲的模樣，康熙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胤礽的態度很明顯已經軟化了，從一開始的堅決拒絕，到現在變成了猶豫不決。
微微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康熙又開口了。
“沒事的，若是胤礽不情願問題也不大，左右再過一年多，胤禩也要搬去阿哥所了。”
說著，康熙故意長歎口氣，配上方才他的說的話，聽著似乎是在為胤禩歎息。
“...阿瑪，彆這樣。”
看出了康熙是故意的，胤礽長歎口氣，神情無奈。
他就搞不懂了，為何阿瑪這麼想要他養弟弟。胤礽絲毫不懷疑若是可以，估計康熙會將所有的弟弟都交給他來養...
胤礽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淩木又伸手拉了拉胤礽的衣角。
“哥哥，淩木想要弟弟。”
康熙聞言一愣，但下一秒，反應過來淩木的意思後，他臉上的笑意更甚。
“淩木...”
感受著淩木拉著他的力道，胤礽轉頭看了看他。
看著淩木眼巴巴，萬分期待的模樣，胤礽神情無奈。淩木這樣子明顯是被康熙說動了啊...
“阿瑪，若是胤禩也放到保成這，保成這可就是有三個了啊...”
說著，胤礽無奈蹙著眉。
雖說胤礽原本也有打算要與弟弟們都打好關係，為日後他跑路時能順利，為的是跑路了也能安全活下去，不會被為難。
但他身為當今太子，宮中一下子養著三個小孩，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聽著胤礽口氣中的無奈，康熙笑了下。
“挺好的，再加上保成自己原本便優秀。若將弟弟們放到胤礽身邊養，就相當於保成親自培養自己未來的手足，那感情豈不是更深厚？日後保成也能更輕鬆。”
康熙就是這般想的，於是他便這樣同胤礽說著。
看著胤礽有些抓狂的模樣，康熙笑了下，神情十分輕鬆。
“...我...”
胤礽欲言又止。
其實他是不抗拒將胤禩帶過來養的，他隻是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
胤礽想的並不如康熙與淩木想的那般簡單，好幾次抬眸看向康熙，胤礽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半晌，胤礽才卸了力道，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聲音悶悶的將顧慮說了出來...
“阿瑪...保成可能不是很適合養孩子...阿瑪還記得胤禛的手臂嗎？我一點都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不光讓胤禛印象深刻，胤礽也總是會反反複複想起此事。
原本胤礽對照顧他們十分有信心，也堅信自己可以。但事實卻不是如此，現實狠狠給胤礽上了一課，讓胤礽發現原來照顧小孩根本沒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孩子不是木偶，不是你怎麼命令他便會怎麼做的。他是一個獨立的人，也會有自己的意願，自己的喜怒哀樂，願意與不願意。
偏偏有些小孩性格又執拗的很，例如胤禛。你不讓他出去，他偏偏就要出去。
再加上孩子思考的也不周全，絲毫想不到為何會被攔住會被不允許做此事。
隻知道你不讓我做，那我就偷偷的，大多數時候也隻會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
隨著胤礽的話說出，氣氛沉默了許久。片刻後，一雙大手放到了胤礽頭上。
“保成，那並不是你的錯。”
胤礽聞言放下了擋住臉的手，抬頭看向康熙。見胤礽抬頭看向他，康熙這才神色溫和，接著開口說道。
“保成幼時才曾因為淘氣不聽話，掉進了禦花園的池塘中。當時天氣已經轉涼，那次受寒保成愣是在床上休息了十幾日才好...保成可還記得此事？”
聽著康熙的話，胤礽一愣。他原本以為康熙會同他講些什麼大道理...沒想到卻是同他講幼時的事情。
微微低頭思索了下後，胤礽抬頭看向康熙點了點頭。
“有些印象。從那以後有好長一段日子，保成都不願意靠近那池塘，每次都要繞道，深怕再掉進去。”
見胤礽點頭，康熙又接著說道。
“在這之前，我是不是好幾次提醒保成，若是到禦花園玩要當心？特彆是走到那池塘附近時。”
所以當時康熙在知曉胤礽掉進去時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又氣又好笑。
看著他說完後，神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胤礽，康熙好脾氣的笑笑，開口朝胤礽問道。
“不沮喪了？”
胤礽搖了搖頭，聽著康熙說他之前做過的笑話，胤礽哪裡還會沮喪，隻會覺得尷尬。
看著胤礽搖頭，康熙笑了下，隨即帶著胤礽站起了身，一行人往店門口走去。一邊走著，康熙又繼續說道。
“朕當時並未覺得自己是否是沒能力帶好保成，隻是想著若是保成不聽我的話，那便讓保成自己經曆吧。磕到了絆到了，保成就會知道疼，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保成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聽著康熙的話，胤礽張了張嘴，但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神情猶豫抬起頭看向了康熙。
其實康熙這樣做，胤礽覺得是對的，胤礽也明白康熙說這些實際上是在試圖開導他。但他自己知道撞了牆有多疼，若是可以，胤礽並不想讓他帶的孩子經曆這些。
沒聽到胤礽的回答，康熙低下頭看向胤礽。
見康熙低頭看他，胤礽不再猶豫，直接開口回答了康熙的話。
“...阿瑪做的是對的。”
“所以，每個人都會經曆挫折。若是攔了攔不住，保成便儘管放手讓他去便是。畢竟你總是會在背後看著他們的，不是嗎？”
說著，康熙伸手揉揉胤礽的頭，又補充說道。
“就像是朕一直在保成背後般。”
聽完康熙的話，胤礽總算長呼一口濁氣，不再將此事堵在心中。
“保成知道了。”
阿瑪說的沒錯，他隻能做好他能做的，至於他們聽不聽，那總歸都是他們的事情...
-------------------------------------
麵館開在市井不遠，為了讓自己能吃得下等下要買的小吃，被康熙開導成功後又精神過來的胤礽拉著康熙繞著市井轉了好幾圈。直到胤礽感覺到自己肚子中的食物被消化了不少，不再被堵得慌，這才停下腳步。
一行人站在康熙馬上要進去的茶樓準備分開，朝梁九功問了句時辰，在心中計算了下時辰後，康熙看著胤礽朝他囑咐道。
“注意安全，一個時辰之後來茶樓找朕，記住了？”
見胤礽點頭，康熙這才擺擺手示意他們走吧。
就同康熙先前說的般，此次出宮，康熙特意將曹寅與納蘭性德都安排在了胤礽身邊，為的就是全麵保證胤礽與淩木的安全。
沒了康熙在身邊，曹寅明顯放鬆了不少。隻見他神情輕鬆轉頭看著四周的場景，他也有許久未逛過市井了。
原本是他對這些也沒興趣，偶爾會來也是同性德一道，所以此番忽然逛逛，倒是讓曹寅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聞著街上各種各樣的食物香味，胤礽深吸一口氣後低頭看著淩木，開口問道。
“淩木可還能吃下東西？”
若是能，他們現在便可開始買吃的了，若是不可，他們便先逛逛那處有許多東西的地方。
聽著胤礽的問話，淩木歪了歪頭感受了下後，對胤礽搖了搖頭。
雖然方才淩木也同胤礽走了好幾圈，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大餓。若是現在買吃的，淩木覺得他大概率也吃不下。
見淩木搖頭，胤礽伸手摸摸淩木的小腦袋。
“好，那我們便先逛逛。”
說著，胤礽抬頭看向不遠處賣植物的店。
方才路過那店時，胤礽看到了幾種淩木十分喜歡的花。
正好，現在帶著淩木去看看。
“你們可要去逛逛？我帶他去那邊植物店看看。”
同曹寅與納蘭性德這樣說著，胤礽伸手將淩木往自己身邊靠。隨即轉頭看著不遠處一直盯著淩木的人，神情不滿地眯了眯眼睛。方才出宮時胤礽忘了，應當給淩木帶個帽子的。
“不用，我們要遵從皇...主子的命令跟著您。”
順著胤礽的目光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人，看著他們神情好奇一直盯著淩木看的模樣，曹寅伸手彈了彈自己的刀。
那幾人見狀一哆嗦，推推攘攘著紛紛都抖著腿跑遠了。
“哼，這些人就是好奇心太足。”
看著幾人走遠，曹寅冷哼了一聲，又將刀放在腰間彆好，這才轉頭幾個大步跟上胤礽他們的步伐走遠了。
為了讓淩木能好好玩，胤礽沒有直接帶著淩木去那家賣植物的店，而是先帶他去買了個帽子。
看著帽子將淩木的頭發與眼睛都遮了個大概，若不是刻意盯著看根本發現不了後，胤礽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帶著淩木離開了這家店，來到了植物店裡。
“淩木瞧，這是不是與淩木養著的那三角梅很像？隻是沒有淩木的花開著鮮豔。”
說著，胤礽伸手輕輕摸了摸花瓣，轉頭看向淩木。
若是與這家店所賣的植物作對比，淩木真的將那些花養的極好。
“對。”
聽著胤礽的話，淩木蹲著看著眼前的花，像是發現了什麼，他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店家，湊到胤礽耳邊開口小聲補充道。
“花曬到的太陽不夠，水澆得有點多，爛根啦。”
“淩木這麼了解這些啊，真棒。”
說著，胤礽伸手使勁揉了揉淩木的小腦袋，湊近親了一口淩木的小臉蛋。
感受著哥哥對他的親近，淩木被帽子遮擋住的眼睛久違地眯了眯。
“那是，淩木很厲害噠。”
開口自誇著，淩木伸手拍了拍胸膛。
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店老板，淩木微微朝後退了幾步湊近了胤礽，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哥哥，這家的花都不太好，唯一長得不錯的便是這米蘭。可即使如此，這米蘭看著也有些蔫，看起來不大行了。”
說著，淩木轉頭看了眼店麵四周的其他植物，模樣明顯是對這家店興致缺缺了。
“哥哥，我們離開吧。淩木想去吃東西了。”
拉著胤礽的衣角站起身，淩木仰頭看著胤礽，這樣說道。
餘光看到淩木揉了揉膝蓋，想著他許是因為方才蹲太久了腿酸。
“好，走吧。”
嘴上這樣應著，胤礽伸手將淩木抱了起來，兩人朝外走去。
“淩木可有想要的植物種子？改日哥哥派人找些？”
邊朝外走著，胤礽看著目光還在往那植物店裡看，神情有些沮喪的淩木，想了想後開口這樣問道。
“有！”
一聽到這個，淩木可就來興致了。隻見他在胤礽懷中快速直起身子，伸手抱著胤礽的脖子，開口向胤礽問著。
“淩木想要什麼花都可以嗎？”
其實淩木一直有個花想要許久了，但他一直沒敢同胤礽提，因為他下意識覺得會很麻煩哥哥。
有注意到淩木話語中的側重點，胤礽先是猶豫了下，再開口時話並未說的十分絕對。
“...若是是對淩木有危害的，就不可。”
說著，他轉頭看向淩木，等待著他說到底是何物。
心中同時也在思考著若不是適合淩木養的，他該如何拒絕淩木。
“哥哥可聽過有種花叫虎刺梅？那花小小的一朵，可好看了。隻是書上講那花來自於大清之外，淩木不知是不是很麻煩，不想麻煩哥哥，便一直未同哥哥提。”
自從淩木開始認字後，他便開始自主在胤礽的書房中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儘管一開始因為認識的字十分有限，讀書讀的十分吃力。但隨著淩木每日的學習與他自己的額外努力，不說基本上吧，但每日看書時，大部分的字淩木已經都認識了。
其中與植物有關的，淩木更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書上的？”
胤礽聞言愣了愣，有了胤禛與胤褆這兩個每日下學基本上隻做功課根本不看其他書的先例，胤礽壓根沒想到淩木會自己主動找有需要的書。
見淩木點點頭對自己的話表示肯定，胤礽心中對此很是欣喜。
“那淩木豈不是從書上知道了許多關於植物的事情了？”
說著，見淩木點點頭，感受著內心的欣喜，胤礽揚起了嘴角。
“淩木可真棒啊。”
開口誇著，胤礽伸手捏了捏淩木軟乎乎的小臉蛋，為淩木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而感到滿心喜悅。
虎刺梅...
在心裡嚼了一遍這名字，胤礽想著它名字中既然有梅字，應當同大清原本有的梅花差不多，隻是類型不同，便開口答應了淩木的請求。
“好，哥哥派人去找，等拿到了就將其給淩木。”
說完，胤礽看著淩木聞言開心晃了晃身子，也跟著開心笑了笑。
兩人一道朝著另一條飄著香味的那條街走去。
兩人路過一個攤子，那攤主正在用長長的筷子翻動著油裡金黃色的炸物。
仰著頭聞聞空氣間帶著蘿卜味的味道，淩木開口朝胤礽問道。
“這便是哥哥先前一直說的油墩子嗎？”
先前聽胤礽描述時，淩木便饞的要流口水。
因為印象太深刻，一看到這攤子，胤礽甚至都還沒說什麼呢，淩木隻一眼便知這便是賣油墩子的攤子。
“對。”
看著淩木直咽口水的模樣，胤礽笑著點點頭，抱著淩木朝排隊最末端那處走著，跟在彆人身後排起了隊。
隨著他們排的越來越靠前，那味道更是直衝淩木的鼻子，把淩木香的不行。
“哥哥，淩木能帶一個給胤禛嗎？”
深吸一口氣後，淩木緩緩呼出了一大口氣，開口朝胤礽問道。
“不行哦，他的傷口還在恢複，不可以吃這麼油的食物。”
說著，胤礽聞言搖了搖頭，開口拒絕了淩木的請求。
為了不影響傷口恢複，胤禛現在隻能用那些清淡的食物。
又挺身朝前看了看他們與油墩子的距離，聽著胤礽說胤禛不能吃，淩木變得有些失落...
“好可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