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後是鬆軟的青草土地,可身上人個子好大,雖瘦,骨架卻相當重,柳善善被壓得一個驚呼,險些喘不過氣來。
反觀對方,狀態似乎也很是狼狽。
剛一落地,他便似是掙紮著想從她身上起來,卻也不知道是身體癱軟、還是受了什麼限製,竟半天沒能成功爬起。
眼看著他眼眸裡閃過了一些狼狽,卻被放棄,似是還想再度嘗試。
可目光觸及到她的臉後,男子的動作便頓住了,好半晌,烏黑的眸子都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柳善善:“……”
她也木木呆呆地盯著他。
萬萬沒想到,竟是那疑似魔修的器修男。
他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柳善善
本嚇了一跳,想立刻隱身溜走的。
但看他神情,怎麼好像比她還要懵?似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飛到這裡來。
到底是好奇心戰勝了害怕欲。
她選擇再觀望會兒會兒。
隻見他盯著她看了良久,眼眸被涼涼的情緒所覆蓋,卻倏地露出一抹笑容,用輕柔和緩的聲音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是我來你這兒,而非你去我那兒。”
柳善善:“??”
怎麼還有人惡人先告狀啊!
想了又想,看他神情分明是柔和中夾雜著那麼點惱恨,不像是作假。
於是她想了想,聲音不太確定地出聲:“難道你……剛剛說的是‘過去’,而不是‘過來’?”
器修男:“……”
他閉了閉眼睛,似乎不是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柳善善倒也沒功夫繼續探討真相,她被這成年男子的重量壓得夠嗆,喘著粗氣,費力將他從身上推開。
器修男的身體一翻,麵朝土地,整張臉蓋了下去。
柳善善:“……”
怎麼都不動一下呢?
不怕憋死的嗎?
她這會兒得了自由,不再需要憋著口氣說話,眼看著器修男子還整張臉埋在泥土地裡,心中困惑不已,於是大發善心,將他哼哧哼哧翻了回去。
可能是翻動的過程太吃力,他便一直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柳善善雖有些讀不懂他眸裡的意思,但也直覺不是什麼好的。
給他翻麵成功,累得氣喘籲籲,她再度詢問:“……你,現在,動不了了嗎?”
他好半天,才回答道:“……是的。”
真是,奇了怪了。
柳善善不由想到了此刻這乖乖窩在她身體某個角落裡的那團黑色霧氣,隻覺得二者之間,竟微妙地相似極了。
想到那團霧氣,她心念一動,便不再管這動彈不得的器修,而是再次探入靈海,尋到一動不動窩在角落裡的魔氣,用靈氣輕輕戳了戳它。
團成一個圓乎乎團子的黑霧,仿若被推搡的果凍那般,顫悠了兩下,小小的身子試圖努力躲到角落裡去。
卻也隻是將小半個身子藏了起來,剩下的大半個身子仍舊無助地留在外麵。
再者,這畢竟是柳善善的地盤。
它躲無可躲!
她想起它之前的囂張跋扈,和此刻的哆哆嗦嗦,心中竟意外感覺到了一絲反差萌。
與此同時,淩虐欲也燃燒了起來。
忍不住再度使用靈力,上下其手,恨不得將其搓圓捏扁,狠狠蹂躪哭。
隻可惜,黑霧沒有眼睛,也發不出聲音,不管它這會兒的看上去又多招人疼,那也隻是個招人疼的黑霧。
正玩得歡,柳善善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了愈來愈急促的呼吸聲。
她錯愕抽回神識,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朝躺在地上的器修男。
隻見他仿若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胸膛卻忽快忽慢地起伏著,垂在腿側的兩手緊緊攥起,手背隱隱凸起青筋,仿若在承受著什麼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柳善善下意識探頭,朝他望了過去。
卻見他瘦弱書生氣的臉上,此刻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鴉色的眼睫微微垂著,仔細看才能看出,偶爾會很輕很輕地顫兩下。
待她視線望過去的時候,他竟似有察覺一般,抬著眼睫朝她看了過來。
那烏黑的眸子裡,此刻竟然氤氳了一層朦朧霧氣,那往日看上去與常人無異的眼眸,此刻竟多了絲如魔似妖的妖冶,眸子烏黑水潤,唇口微微張著,神情似無助似茫然……
而耳尖,竟也是如滴了血一般的通紅。
柳善善心裡頓時大驚。
這人怎麼回事?是突然生了場大病?
莫不是快要不行了吧?
就在她茫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見他猛地閉上眼睛,眼眸中的霧氣化作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流出。
再度睜眼時,眸子裡多了羞怨、惱恨,以及……視死如歸。
“與其這般羞辱我,不如……”他聲音沙啞,“乾脆一刀殺了我。”
柳善善:“???”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靈海內的那團魔氣。
一個問號緩緩從腦袋上冒了出來。
這團魔氣,該不會……是他的本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