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善善愣怔許久,眼睛眨也不敢眨,一步一步倒退著回去。
直到退到床前,直視那黑乎乎的小東西。
在她低頭看它的時候,它也緩緩地,緩緩地抬起“臉”,同她直視。
隻不過,直視片刻,便慢悠悠又恢複了之前的姿勢,一副疲懶至極的模樣。
是師父的心魔團子。
她幾乎難以遏製心中的激動。
心魔團子在這兒,師父肯定也就在附近!
隻是,在哪呢?
是在她房間裡?還是在外麵?
是在瀾仙宗內,還是出去辦事了?
柳善善顧不上去吸小團子,將之一把抱到懷裡,連忙追問:“怎麼隻有你呢?師父在哪?”
誰料,小黑團子到了她懷裡,卻猛地僵住了一般。
棉花團似的小東西,成了一塊豆腐。
這東西除了“嘰嘰嘰”,不會發出彆的聲音,自然也沒法回答她的問題。
她覺得自己大概有點病急亂投醫,恐怕是方才的模樣嚇到了她。
剛想穩穩心神,就見小東西緩緩從她的懷裡爬出來,讓後慢吞吞地掉落到地上。
柳善善本以為它是想帶她去找師父。
卻沒想,它始終保持著慢吞吞的移動速度,緩慢地,半點不著急地,移動著……
爬回了她的床上?
並恢複了之前她第一眼看到它時的姿勢,端端正正地臥在那裡,一副安寧祥和,與世無爭的模樣。
柳善善:“……”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小團子,似乎沒之前那般親近她了?
莫非是在生悶氣呢?
氣她把它還給師父了?
她那叫一個心情悲傷。
心道,要想找到師父,恐怕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小玩意了,還是趕緊把它哄好吧。
於是她隻能趴到床邊,近距離看著它::“哎呀你在生氣嗎,彆生氣啦,我……”
但絞儘腦汁,也沒想出說什麼話來哄它更合適。
隻能一陣彩虹屁。
誇它圓滾滾可愛,誇它生得軟非常好捏,誇它性格好很呆萌。
小東西無動於衷。
看來真的對“被拋棄”一事氣得不輕。
柳善善唉聲歎氣。
可轉瞬,她又想起什麼。
對哦。
師父不是說,她觸碰心魔,他也能感知到嗎?
柳善善心一橫,鼓起勇氣,伸著手指,試探著屈指,用食指指側蹭了蹭它的腦袋。緊接著,見它仍舊反應平平,不得不逐漸加大揉捏力度,一陣揉圓搓扁。
仍舊沒反應。
她隻能放棄這招,鬼鬼祟祟地試圖甩鍋:“其實我是很想將你留在身邊的,我那、那不是怕師父生氣嘛,我師父他,他平時可凶了——嗚,練不好劍都會挨他毒打。”
欸!?
好像有效。
起初,始終不肯動彈的小東西,在這一刻,忽然動了動,抬起“臉”,“看”向她。
隻是,仍舊很安靜。
柳善善被它“看”得後背隱隱發麻。
發麻之餘,好奇心也湧了上來。
柳善善一個沒忍住,再度將它捧起來,捧在手中,疑惑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沒眼睛啊。
所以它到底是用什麼東西,“看”得她?
正想繼續研究,目光瞥到外麵,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師兄師姐們約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了。
她得趕緊出發了!
柳善善剛想將東西放回床上,就見它這會兒正哼哧哼哧往她手心外爬,一副再次想爬回床上的模樣。
嗚——
太可愛了。
她實在沒忍住,將它重新捧起,放到床上,深吸一口氣。
剛要將臉埋入它的身體裡,就聽到一道聲音響起。
“善善。”
柳善善:“?”
是、是師父的聲音。
她渾身一驚,當即不敢再對他的心魔造次。
僵硬著身體想要後退,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後她下意識扭頭,卻發現身後的門外空空如也。
環顧一圈四周,仍舊沒有看到師父的蹤影。
就在她試圖將腦袋探到床底下一探究竟的時候,那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徒兒。”
這一次,師父的聲音隱隱帶著歎氣聲。
仿佛在感慨人生。
柳善善剛覺困惑,腦袋便一個激靈。
等等——
她聽清楚了。
剛剛這聲音,好像,好像是。
僵硬著脖頸,她抬頭向床上去,果不其然,看到小團子這會兒正坐在床上,微低著腦袋,同她“對視”。
她的師父。
這會兒,變成了眼前這小小的,黑黑的,一團心魔?
是師父住進了心魔裡麵,還是心魔把師父吞噬了,還是師父本人徹底變作了心魔?
柳善善開始目瞪口呆,呆若木雞,雞鳴鼎食,師師父父,福言亂語……
“不要再……”
話語到此戛然而止,再次以師父的一聲歎息作為終結。
剩下的話,不用說也能知道。
——不要再對師父動手動腳了。
驚愕完畢,她連忙低頭做出懺悔狀,麵色爆紅:“我、我我我不知道,師父我錯了。”
愧疚與不安僅僅持續了片刻。
畢竟,誰讓師父半天不說話呢?
這誰能知道啊啊!
好奇與困惑與忐忑不安戰勝了所有,她忙湊到師父跟前,滿臉擔憂地看著他:“師父,你這……是被心魔打敗了嗎?”
師父聲音裡滿是不讚成:“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