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2 / 2)

看到柳善善跑來,他方才好似終於回過了神智,慌慌張張便朝她的方向跑了過來。

隻不過,男人並沒有停留。

他跑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從她的身側竄走,好似非常想離開這個地方。

隻見,他方才停留的街道上,躺著一具屍體。

那屍體好似才死不久,還溫熱著。

死狀太慘烈,又加上光線原因,根本就辨不出性彆和男女。

居然又死人了。

之所以用“又”——

是因為,來之前,就聽四師兄提起過,這嘉遠城中是因為魔物作孽,平白無故死了、失蹤了不少人,方登上了弟子任務榜。

隻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為之,在他倆人來到這城中之後,魔物卻又銷聲匿跡了許久,再也沒有作亂過。

而之前死掉的那些屍體,以及作案的痕跡,也在他們到來之前,全都不消失不見了。

起初,她還以為那些魔物是不是在懼怕,亦或者是暫避風頭。

可這——?

竟又一次出現作案了。

還是趁四師兄不在的時候!

柳善善受驚之下,腦袋還算清醒,知道這會兒師兄不在,她必然得幫他扛起調查的責任了。

嘉遠城的事情,應當遠遠不止李爹一人。

之前她便對他使用過【破魔】。

在他那兒,【破魔】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也就是說,他大概率並不是魔族。

而在他背後的魔族究竟是何人,還沒能知道。

柳善善的目光落在那屍體身上。

雖月夜下,光線昏暗,但勉強一看,仍舊能看到那屍體身下的血液,是從其他地方一路過來的。

通過痕跡不難猜出,他興許是……渾身是血,掙紮著從某個地方逃了出來。

隻是最終還是難逃一死,淒慘地倒在了路中央。

直到被夜晚的打更人發現。

柳善善順著血跡往前走的時候,忽然聽到拍翅膀的聲音響起。

是鳥爺爺和靈雉也跟過來了。

兩隻鳥上下疊在一塊。

一隻鳥壓著另外一隻,隻有一雙翅膀在用力。

隻是,畫麵卻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因為在底下飛的那隻,竟然是沒了毛的靈雉——

等等,靈雉不是沒有毛了嗎?

她這才注意到,它身上的羽毛竟然已經長出來了不少。

看來是已經不影響飛行了。

可能是看她注意力在此,鳥爺爺當即驕傲地道:“我做的生毛藥丸,怎麼樣,是不是效果很不錯。”

是不錯——

不錯你個頭啊!

柳善善趕緊攆他們回去照顧小梅花。

她沒什麼社會經驗都知道要防著人家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他倆怎麼敢的!

拋下小梅花追出來就算了,還倆人都追出來。

倆人委屈地表示,是小梅花強硬要求他們來的。

她手中事忙,懶得和他倆爭辯,不由分說命令噬魂劍將他們攆了回去,然後才順著血跡,繼續向前。

很近。

血跡隻拐了個彎,便在前頭的某個看著很氣派的大宅子門前,停了下來。

黑漆漆的門是洞開的。

這宅子……

柳善善之前來過,也對之印象極其深刻。

是假發男的家。

踏入的那一瞬,攆完人的噬魂

劍重新回到了她身邊,自己入了劍鞘中。

柳善善手裡拿著殘月劍,腰邊彆著噬魂劍,身後還背著個小黑團子,又檢查了一便各個技能都完好,便有了莫大的勇氣,繼續往裡走。

進了大門,她方才注意到,這院內,竟點了通明的燈火,

一個又一個,連成蜿蜒的長龍,一眼望去,裡麵亮堂堂一片。

若不是打眼望去,一眼便能看到遍地的屍體和顏色發黑的血跡,她險些以為自己是來到了什麼大型慶祝晚宴的現場。

可這些燈火,卻又像是在無形之中,在給外來者指明方向。

這發現讓她不由頭皮發麻,一股涼意從腳底心衝天而起。

柳善善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說實話,在意識到對方或許故意為之之後,她很想轉身掉頭就走。

但是四師兄不在此,眼下的事,除了她,誰也幫不了她。

以及,這宅子的主人假發男,又同她有過幾麵之緣。

就這麼掉頭就走,她實在做不到。

於是,柳善善隻能給自己壯著膽,快步朝裡麵跑去。

一直行到最儘頭處,便看到了那日來時,看到的那間屋子。

蒼翠竹木掩映,流水淙淙,微風和煦。

從廊下,站在石頭鋪成的小路上,可以看到那身著一身柔軟粉色長衣的烏發男子,正半跪在地上。

他的身體無比柔軟,仿佛比身上的衣服還要柔軟。

隻是,分明容顏極其漂亮,清麗,可這身粉色穿在他身上,竟也沒有半點秀氣之感。

反而襯得他的樣貌,越發的……綺麗,瑰異。

雖隻在那日匆匆見過一眼,可她卻很難忘記他的樣貌。

她還記得他的名字。

叫蓮歌公子,是個盲眼琴師。

那日聽假發男身邊的婢女說過。

他的脾氣很是古怪,平日裡隻愛品茶撫琴,誰也不愛搭理,卻獨獨在假發男麵前,會展顏露笑。

大抵是因為,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是假發男收留了他。

而在他的身前,端坐著的,是那日的假發男。

好消息,他還活著。

隻是,蓮歌公子跪坐在他麵前。

倆人都側對著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像在對話,也不像在深情對視。

隻是,月黑風高,她實在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情。

柳善善一時有些辨彆不清,倆人這會兒究竟在做什麼。

突然,一陣大風刮來,刮得柔軟布簾飄飄搖搖,忽而將他們藏起,忽而又將他們暴露出來。

可在柳善善猶疑不定之時,忽然聽到一道清清雅雅的聲音想起。

“看到了,是嗎?”

她一愣。

下一瞬,冰冷的刀刃,從假發男的脖頸處穿透而過。

鮮血如注,噴了出來。

蓮歌公子緩緩從地上站起身,麵色頗為嫌惡地

將沾染了鮮血的短刀丟到了地上。

沒有了支撐的假發男,身體軟軟地倒下。

柳善善傻了眼。

她甚至根本沒有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動作的。

要知道——

他可是個盲人。

可她甚至完全看不出他究竟哪裡像盲人,捅人的時候,不是又快又準又狠嗎,哪有這樣的盲人。

可在他轉過身,神色幽幽轉向她的時候,她又能清晰地看到。

他的雙眼裡,確實沒有焦點。

在她愣神之際,對方忽然再度出聲:“看到了,對嗎?”

柳善善:“?”

“看到了又如何。”她道,“看到,你便要殺我滅口,沒看到,就不會殺嗎?”

若真如此,那外麵躺了一地的屍體,難不成還能是自殺的?

他“看”她片刻,忽然輕聲一笑。

“看到了,那便不殺。”

柳善善:“?”

這是什麼邏輯?

怎麼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側眸,朝地上橫躺著的屍體看了一眼,緩緩道:“此人平生最愛麵子,若被嘉遠城的那些家夥們知道,他最終是死在了我的手上,恐怕他知道了,即使是死了,也不會安寧。”

她呆住了。

“你、你和他有仇?”

若非深仇大恨,也不至於如此吧?

不知為何,她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了一係列背景故事——比如說,一個人前友好人後欺辱,一個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仇恨日積月累,量變形成質變,終在某日徹底爆發,釀成慘禍。

他聽了這話,卻好似有些疑惑。

“為何這般說?他借我住,供我吃,送我穿,雖才認識不到數月,卻待我如待我摯交,恩情並重,怎會同我有仇呢?”

柳善善:“……?”

“越是親近喜愛的人,便越是該讓他死得轟轟烈烈,難道不是嗎?”他的臉上忽然便展現出了一抹綺麗的笑容。

笑的時候,微微歪著腦袋,看上去竟有孩子般的天真。

“不過現在嘛,我好像對你要更感興趣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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