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坐在沙發上, 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剛剛送月野雪奈上樓之後，他察覺到殺氣仍未消散。從窗台上望下去，黑色羅生門在黑夜中飛舞盤旋。
少年一身黑色的身影如同黑夜裡的修羅, 即使已經帶傷吐血, 他眼神裡的凶狠和怒意沒有絲毫減弱。
於是織田作之助說自己還需要下樓買點東西, 就又下去了一趟，給了太宰那個叫芥川的部下一個徹底的教訓。
芥川很強, 假以時日會變得更強，現階段能夠壓製他全憑年齡、心智、經驗和身體素質上的差距, 但異能與異能之間的天塹是客觀存在的。
等到芥川的羅生門速度和攻擊力成長到一定地步的時候, 即使他能夠預見未來, 想要全部躲開恐怕也有難度了,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發無傷就能全身而退。
另外，芥川敗陣還有一個原因——他的心亂了。
港口mafia的無心之犬有了在意的人, 以至於在因為她而引發的戰鬥中, 方寸大亂。
而讓芥川心亂了的那個人, 現在正在浴室裡洗浴，浴室傳來了滴滴答答的水聲，聽得人難以平靜。
織田作之助揉著眉心的手微微僵住。
——心亂了的人, 似乎不隻有芥川一個。
如果是以前，浴室裡傳來的水聲什麼的，他根本不可能在意。
他平靜得像沒有任何波瀾的深井, 早年還沒金盤洗手的時候, 哪怕任務目標在他麵前一件衣服沒穿，他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可現在，他竟然覺得浴室裡涓涓細流的水聲如此清晰，無法忽略。
水流聲停止了。
“啪嗒”一聲, 浴室門開了，氤氳的霧氣從浴室湧出，月野雪奈穿著可愛的粉色小熊睡裙，雪白的鎖骨和肌膚透著出浴後的粉色，一張臉漂亮得過分。少女身上特有的甜美香氣，隨著開門的那一瞬間就飄了過來。
“………”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糟糕，不太妙。
“織田作，沐浴露好像用完了。”月野雪奈一邊用浴巾擦著還在滴水的長發，一邊自然地說道：“明天我去買吧。”
“……不用，我去買就好。”織田作之助移開了目光，聲音沙啞得不像平時，“……你洗好了嗎？”
“嗯？洗好了呀。”
“那我進去了。”
話音剛落，他用上了比剛剛和芥川對戰還要快的速度，“嗖”的一下化作一道殘影就衝進了浴室，“哢噠”一下關上了門，速度快得驚人，完全無法看清。
月野雪奈：“？？？”
好快！他是不是急尿了？！
……
浴室裡，水氣繚繞，水溫被調到了冷水最冷的一端，水流也被放到了最大，衝刷著地麵的巨大水流聲掩蓋了紅發青年低沉急促的呼吸聲。
架子上的沐浴露果然已經空了，以前都沒有在意，原來他們共用一支沐浴露，散發著同樣的味道，光是想到這一點就已經很糟糕。
但架子上還有瓶粉色的護發素，是她獨用的，是她獨有的味道。
冷水不斷從織田作之助的頭頂衝刷而下，他雙手撐著牆壁，明明已經閉上雙眼，腦海裡卻還是出現了剛剛進來浴室之前看到的畫麵。
血流湧向了某處難以言說的地方，躁動不已，極為罕見的體驗。
最冷的水竟然也無法壓製。
……果然還是太刺激了。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波瀾不驚的，原本以為可以控製的，結果看來還是沒什麼區彆。說到底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再怎麼冷靜淡定也還是難以幸免。
不，與其說是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不如說是他自己的心態發生變化了。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變得無比在意她，目光就無法不追隨她。
越來越難受了。
織田作之助的目光移向了那瓶粉色的護發素，他猛的愣了一下。
已經不知道洗了多久冷水了，卻依然無法改變什麼。
許久過後，放棄掙紮一般，他伸向了那瓶粉色的護發素，按出了一點點帶著某個人特有的甜美香氣的順滑膏體，然後手緩緩向下移動。
夾雜著難以言喻和自我唾棄般的遄聲，浴室裡響起了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歎息。
真糟糕啊，作之助。
他在腦海中道。
……
*
翌日。
織田作之助這一天晚上睡得並不安穩，整晚都在做夢，至於夢的內容，不提也罷。
最後他是被一陣激辣的咖喱味給嗆醒的。
一出客廳，他就看到月野雪奈在開放式廚房裡鼓搗著早飯，鍋裡咕嘟咕嘟煮著咖喱，顏色巨紅無比，乍一看宛如熔岩地獄。
“織田作，你醒啦？”月野雪奈盛出了一碗，笑著道：“我按照昨天跟店長大叔請教的方法做的，你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迅速去刷牙洗臉後就坐了下來，麵對這一碗顏色不太對勁的咖喱，他沒有半點猶豫地就吃下了第一口。
“怎麼樣怎麼樣，好吃嗎？”月野雪奈站在流理台前托著下巴，星星眼地望著他。
咕咚一下吞下口中的咖喱，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好吃。”
雖然賣相很糟糕，味道也辣得很誇張，但是對於非常愛吃辣咖喱的他來說，並不難以接受。
月野雪奈驚喜極了，想要給自己也來上一碗，“真的嗎？我也試一下——”
不行，太辣了，她會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