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孤勇者(2 / 2)

飛升到了魔法界 暮沉霜 15052 字 6個月前

黃默音低垂著眸子,奏的是一曲喜樂,麵色卻肅冷如冰。

她的靈力隱藏在每一次聲波震動之時,擴散到前方的所有的魔獸頭頂,那些撲咬過來的魔獸往往隻是一個照麵,便被震碎肺腑,口鼻淌血地抽搐倒地!

樂聲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尖利。

魔獸如浪潮,樂聲亦似生生不息的浪潮,兩相對峙,一時間竟暫分不出高下。

“他們是誰?”

紅衣主教錯愕地看著這一群黑發黑眼的年輕人,一開始他以為這些人全部都是亡靈法師的援軍,但是看起來似乎和自己的猜想剛好相反?

“他們是天劍宗的老師,是來支援我們的!”賽爾目光灼灼,心中狂喜。

雖然沒見過這些人,但是他認出了天劍宗標誌性的簡潔白衫,以及那些形製新奇的長劍。

“支援我們的?”費魯曼絕望的臉上又浮出些許光芒。

遠處,本該逃走的年輕精靈們非但沒有離開,反而都朝著城牆這邊奔來,不算強大的魔力越聚越強。

報訊的光明騎士也跟著返回了,一臉複雜:“我明明讓他們走的……”

費魯曼歎息了一聲,手持魔杖往前一步,蒼老的聲音帶著一往無前的赴死決心。

“孩子們,反攻!”

“讓他們知道精靈的力量!”

精靈長老大喘著氣,用力拿魔杖敲死了又一隻想要撲上來的魔獸。

反攻戰,徹底打響。

黃默音的嘴角溢出一口鮮血,蜿蜒地順著嗩呐往下淌,而她卻未後退半步。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光芒落到了她身上。

紅衣主教丟了個高級治療術在黃默音身上,而後有點不自在地移開盯著她頭發和眼睛的視線,轉過頭繼續吟唱群體治療術。

天劍宗這群劍修的加入,似乎為快要被絕望淹沒的南塔城眾人丟下了一根浮木。

雖然這根浮木並不算太強,雖然最後的結局很可能還是要沉入海底,可即便如此,奄奄一息的他們還是奮不顧身地抓住了浮木,並且用最後的力氣掙紮起來。

萬一呢?

萬一真的守住了呢?

……

原本想留下欣賞四隻聖階魔獸破城的二號臉色驟然大變。

氣勢可怕的一劍……

刺耳的音波攻擊……

看到那邊使著從未見過手段的援軍,以及仿若不要命般反攻向魔獸大軍的南塔城隊伍,二號果斷選擇後撤。

轟——!

陰冷的魔法元素如炮彈般轟向苦苦糾纏的漢克斯等人,本就強撐著的他們又一次被打飛,這一次,卻再也沒能爬起來了。

下一刻,密集的魔獸大軍便在二號的指揮下撲咬過去,將他們的身影徹底淹沒,幾乎是瞬間,那些深色的血跡便被雨水衝刷著流到了這邊。

費克爾頓的臉上早已沒有任何表情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

遠處的火光燒得越來越旺盛,在西普那凶悍的進攻下,魔獸的進攻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無數精靈正順著那道口子朝這邊湧來。

為首的西普那揮動著長刀,衝殺在最前方,隱約間,那道衝天的火光似乎快要灼燒到這邊了。

費克爾度黯淡許久的雙眼,終於又燃起了久違的光亮。

他也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在二號往後暴退之時,費克爾頓猛地往前一撲,左手死死地抱住了後者的腿,五指逐漸用力,竟生生地摳進了亡靈法師的腿肉

中。

與此同時,他持刀的右手用力往下一紮。

土係魔法元素驟然爆發!

超高階魔法——【石化鎧甲】

激蕩的土係魔法元素自濕漉漉的土壤開始向外蔓延,原本鬆軟的泥土逐漸變得堅硬,混著隊友血液的爛泥變成了堅不可摧的硬石,且一點一點地延伸到費克爾頓的劍上,手上,肩膀上……

凡是石化的部位,似乎都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再也無法移動。拽住亡靈魔法師身體的那隻手,也變成了牢不可破的枷鎖。

本該是土係魔法戰士用來救命的最強防禦魔法,卻在此刻變成了他赴死的一招。

“瘋子!”

二號被腿上傳來的強大壓力弄得怒不可遏,他一邊試圖往後退,一邊朝著費克爾頓的左手轟出一道接一道的粉碎咒語。

哢——!

嚓——!

骨骼的碎裂聲不斷響起,費克爾頓手上那層石化鎧甲上不斷出現蛛網般的裂痕,且迅速變大。

碎石嘩啦嘩啦地往下掉落,剝落露出手臂的原貌,卻早已是一大片模糊的碎骨爛肉,此刻像是一條被剝去骨頭的死蛇一般,以扭曲的姿勢軟趴趴地束縛著亡靈法師。

察覺到費克爾頓的手已經被徹底擊碎,亡靈法師準備將腿抽出來。

然而下一刻,費克爾頓傾儘全力往前一撲。

他張大了嘴,死死地咬住了對方的腿。

“瘋子!”亡靈法師原本淡然且運籌帷幄的模樣終於破碎。

他咬牙切齒地轟擊出一道道粉碎咒,腿部的劇痛和束縛感卻越來越沉重。

“費克爾頓!你難道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意成為真正的強者,去拯救那些被拋棄的遊民嗎!”

“你難道就隻想當西普那的走狗嗎!”

“你是遊民中少有的勇士!你難道看不出來塔城已經拋棄他們了嗎!”

“你難道不想實現遊民的夢想,將那些看不起你們的塔民和教會踩在腳下?!”

費克爾頓的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雨水砸在他的臉上,分明該是冰冷的,可是恍惚間,又好像變得熾熱了。

像是眼淚。

眼淚……

費克爾頓還記得那些眼淚的溫度。

那隻魔獸襲擊村子的時候,他好像才五歲,連刀都握不穩的年紀。

那時候,母親抱著小小的他躲在村子的倉庫中,破爛的屋頂不斷漏下雨水,和母親的眼淚一起落到他的臉上。

在魔獸的咆哮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母親鬆開了他,艱難地用儲存水的瓦缸將他藏起來。

她流著淚趴在縫隙邊,一遍遍地叮囑。

“要活下去,費克爾頓。”

“你等著……會有人來救你的。”

“一定要等著!”

然後,年幼的他趴在地上,借著那一絲縫隙看著母親引著那隻魔獸,在暴雨中朝另一邊跑去。

而他拚命想要從缸中出去,推著它,用拳頭用力砸著它,卻發現弱小的自己根本打破不了這片束縛。

雨真大啊。

他躲在缸底,看著雨幕淹沒整個村子,也聽著魔獸的咆哮,還有村中屋舍不斷崩塌破碎的聲音。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雨都快停了,一切終於結束。

有個人在怒吼著讓人翻廢墟。

“找!給我找!”

“萬一有人活下來了呢!萬一呢?!”

下一刻,那口大瓦缸

被人打破,小小的他被一個滿身是血的戰士抱了起來。

正如母親所說,小費克爾頓等來人救他了。

費克爾頓的腦子已經變得無比混沌了。

模糊的視野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時光,那時候還沒有魔獸肆虐,也沒有這麼冷的夜雨,有的隻是和煦的陽光,亂跑的咕咕雞,青草的芬芳,還有不算富饒,卻安寧又熱鬨的村子。

遊民們所求的,到底是什麼呢?

身為遊民的他,或許是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吧?

“想要雨水充沛些,讓今年種下糧食能夠豐收。”

“想要咕咕雞能多下兩個蛋,豬玀獸能夠再多生幾窩小崽子。”

“想要今年冬天不要這麼冷,讓老人能夠安然度過這個凜冬。”

“想要孩子們能夠安安穩穩長大……”

遊民從生到死所見的,是最清朗的天,是最沉重的大地,是連綿不斷的大山,是茂密蒼翠的草地。

遊民的世界,是最簡單也是最純粹的世界。

他們從未想過獲取多大的力量,從未想過要顛覆這個世界,他們也沒有將塔城踩在腳下的野心,隻是想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這樣安穩的生活。

或許有人嘲笑他們目光短淺,諷刺他們自甘下賤,可是他們所求,真的僅僅隻有這些。

誰知道他們想要活下去的小小願望,誰又有資格剝奪他們的生命,替他們選擇那條血腥的道路呢?

逐漸化作徹底黑暗的視野中,費克爾頓看到那道耀眼的火光似乎已經燒到了他身邊。

太好了。

不再年幼的他,又一次等到西普那大人了。

費克爾頓已經僵硬的嘴似乎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

說什麼呢?

“西普那老師,我不是叛徒,我依舊是您麾下的塔城勇士……”

“我做到了,守護至死的誓言,我這一次真的做到了……”

“您可以再信我一次嗎……”

“我想回家,回家……”

最終,他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又是一個淒冷的雨夜。

那個戰士的的身體化作了一尊滲著血的石像,又崩塌成碎屑,和那些曾被獸血弄臟的土壤一起,被雨水衝刷得乾乾淨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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