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黎離他們剛剛抵達深淵上方，下方一群烏壓壓的魔獸也同時湧了出來，分散向各個方向狂奔而去，地麵都開始隨之震顫，被拖曳上來的鐵籠中，那些倒黴的被改造者已是奄奄一息，倒是腦子已經不太清楚的那些人開始跟著魔獸大軍開始興奮地嗷嗷亂叫起來。
鮮少來深淵執行任務的三十二號看得目瞪口呆，替黎離問出關鍵的問題。
“這……這是什麼？！”
比起他們的狼狽，常年在這裡執行任務的監管者看起來就好多了，他聲音低沉地回答：“是空間亂流又把魔獸們卷出來了。”
監管者先看了一眼黎離，見慣了大場麵的黎離現在保持著鎮定，從前者這個眼神，她猜想維克多應該是知道這事兒的。
黎離裝得很像樣，淡然地開口：“你給他們說說吧。”
於是監管者點點頭，解釋道：“你們不知道也正常，此事也還隻是我們的猜測，也隻彙報給幾位大人知曉。深淵似乎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我們將那個魔獸生活的世界稱之為迷霧世界。”
“深淵就是我們的世界被打開的一條條口子，現在迷霧世界的迷霧和魔獸順著這些口子開始湧入這個大陸，我們也曾經想讓試驗體潛入深淵觀察裡麵的狀況，但是隻要達到一定的深度，那些罡風就會把人攪成碎片送回來。”
“就像是一條奔騰的河流的河流，迷霧世界在上遊，我們在下遊，而現在，攔截我們之間的那座大壩被打開了無數道縫隙，魔獸們順流而下來到我們的世界輕而易舉，我們想要逆流而上去它們的世界卻難於登天，尤其是越是往下，魔法被吞噬的速度越快，我們送下去的人還未穿越深遠通道就已經失去抵禦的能力了。”
“魔獸卻不一樣，它們不需要耗費力氣就能來到這個世界了。”
“所以我們一致認為深淵和迷霧最後將會徹底侵占這個世界，這才申請加快深淵試驗場的建立計劃。”監管者官如是回答。
暴烈的罡風還在湧動，無數的魔獸又自深淵而出，越發深沉的迷霧讓這附近的月光徹底不見，正如監管者所言，深淵在日益壯大，這個看似祥和的世界實則已經微微欲墜了。
黎離注視著前方這一幕，點點頭緩緩開口。
“嗯，他說得不錯。”
這一陣強烈的罡風持續了很久，直到完全平靜後，這隊監管者才奉命帶著這些被改造者往地下城方向走去。當然，聖階魔獸是不會聽他號令的，在罡風結束後，它又按照本能緩緩地爬回了峭壁上，藏在了迷霧之中。
這些深淵距離地下城都不遠，想來隻要有人召喚，這些藏在深淵裡的聖階魔獸就會第一時間爬出來，與地下城的人形成裡外夾擊之勢，將外來入侵者一網打儘。
想到這裡，黎離的心情也是忍不住變得沉重起來。
地下城的防禦手段已經被她發現了，想要成功攻下地下城，就必須要先解決這些潛在的威脅，但是這東西可不是能夠輕易破解的存在。
十座深淵，難道前方的是十隻聖階魔獸嗎？
這麼恐怕的數字，再加上地下城的那些黑袍人的無數未知手段，竟比當初二號圍攻南塔城的架勢還要可怕！
除非東塔城和天劍城的所有戰力傾巢而出，不然都不一定能攻下地下城！
懷著複雜的心情，黎離一行人很快又來到第二座深淵。
這道深淵似乎沒有前一道大，但是監管者依然是和前麵那人一樣的說辭，要求“五號大人”必須親自下去才能帶人上來。
黎離冷著臉跟隨往下，目光緊緊地注視著深淵下方的迷霧。
好在守在第二座深淵下的並非是聖階魔獸，而是兩隻超高階魔獸，以及一大群高級魔獸。雖然它們烏壓壓地在盤旋在峭壁附近氣勢迫人，但是加起來也不如剛才那隻打瞌睡的聖階魔獸來得嚇人。
這裡也僅僅隻有十道鐵籠。
在監管者讓自己操縱魔獸把這些鐵籠拖上去之前，黎離目光一掃，落在了後麵跟著的十個人身上。
很快，她心中有了主意。
“你們，把籠子提著帶上去。”
黎離對著他們冷漠下令，大有找茬意味。
聽到這句話後，那十人似乎也愣住了，然而黎離身邊的三人可就突然興奮起來了。
嗬，四號欺人太甚，居然敢派人來監管維克多大人！
但是那家夥彆忘了，比大人序列高的，隻有他自己！
他派出來的人再如何囂張，按照基地的規矩，現在都得聽大人行事！行啊，他們要監督大人是吧，那就全部當魔獸傀儡用吧！
都不需要黎離再開口，騎士三人組便自以為領會“維克多大人”的用意，開始冰冷地盯住那十人。
“怎麼？還愣著做什麼，沒聽到五號大人在說什麼嗎？”
“大人不用魔獸而用你們，自然有大人的道理和用意，你們照做就是了！”
“瞪什麼瞪，我現在可是拿著留影魔法道具，隻要你們敢不聽令，五號大人就會把你們和四號的惡行上報給一號大人！”
黎離：“……”
目前她本人還不認識一號大人，更沒法使用傳訊卷軸和對方打招呼。
在黎離冷漠的注視下，那十人默默地靠近鐵籠，像牛馬一樣艱難地拖重達千斤的沉重精鐵囚籠，半死不活地帶著被改造者回到了深淵上方。
看到他們吃癟的樣子，三十號他們原本憋悶了一路的心情終於有了反轉。
“不愧是大人！”
“剛才您站在魔獸前麵沉思的時候，我居然誤以為您是受了傷不能順利操縱魔獸傀儡了，卻沒想到您是在準備打那些家夥的臉，我果然還要向您學習！”
“此舉能夠讓他們都認清楚您的身份和地位，不敢再對您放肆……妙極了！”
即便有黑甲麵具的遮擋，黎離臉上還是掛著高深莫測又冷傲的微笑。
其實……她真的就是單純不知道怎麼操縱魔獸而已。
但是這個選擇非常有效，至少接下來的行動中，她都不必再擔心因為魔獸的事情而暴露身份了。
前麵的籠子隻有十個，讓那十個人提溜上去！
籠子有一百個，也讓他們提溜上去！大不了她多陪著他們跑幾趟，看著他們提籠子就是了嘛。
黎離也不用找什麼借口，反正頂著的是維克多的身份，正好三十一號又疑似被四號的人殺了……
現在五號受了重傷又被四號趁機找茬，人設稍微崩了些，變得刻薄冷酷且變態，也沒什麼毛病吧？
看看維克多的三位忠實下屬，不就對“維克多”現在的轉變感到非常滿意和欣慰嗎？
“大人，您之前為了大局處處忍讓四號那家夥，我們都覺得太憋屈了！”
“我懂了，風頭盛時低調行事不引人注意，處於低穀時卻又亮出威勢不讓人看低，原來您是想教會我們這個道理嗎？！”
“不愧是大人！”
黎離：“……”
不要突然做理解啊！淺薄的她真的沒有那麼多的深意啊！
監管者們目光各異，對此倒是不敢有太多言語。
早就聽說四號和五號兩位大人鬥得厲害，沒想到居然慘烈到這種地步了，瞧瞧那十個黑袍人，提著鐵籠的手都開始抖了。
黎離對此無動於衷，隻是在心裡再次感謝遠在地下城的四號大善人。
感恩這位好心人送上十個苦力，幫她完善人設，維持偽裝。
在這“輕鬆愉快”旅途中，十個苦力到最後已經累得渾身癱軟了，原本預計隻要三日就能全部帶出的被改造者，也因為他們到後麵的乏力而放緩了進步，足足到第五日才完成任務。
黎離也終於摸清深淵的這些魔獸傀儡的數量。
比她想象中的情況好上不少，但是也不容樂觀。
聖階魔獸，四隻。
超高階魔獸，二十隻。
高級魔獸已經多到數不清了，至於中級魔獸和低級魔獸……對於手段怪異多端的亡靈法師而言，恐怕隨時都能召喚出一大群。
默默地將這些數字記下來後，黎離緩緩地將視線投到了身旁的這些人。
此刻十個苦力剛剛搬完最後一批籠子，正冷冷地盯著黎離這邊看。
似乎是因為五天都在深淵之下，受到那些濃鬱迷霧的影響，眼下身邊的人雖然不至於發瘋，但是情緒都有點不對勁了。
三十三號第一個抬起頭，冷厲地回瞪過去。
“你看什麼？”
那邊的人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打量著黎離，又退了回去。
那一瞬間，黎離在他們身上察覺到了一絲殺意。
她心中一凜，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四號這一次讓她來執行任務，是想要廢了維克多！靈魂受傷的維克多長時間接觸深淵之下的迷霧，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變成失去理智的瘋子！
這樣，維克多又徹底失去了威脅，他可以免於上麵的問責，可謂是再完美不過的結局了。
但若是維克多在這次任務中沒有失去理智呢？
接下來在回地下城的路上，這十個人很有可能要動手了。
現在就學學艾瑞爾裝瘋時的樣子糊弄過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靜觀其變？
這這兩個選項之間，黎離猶豫了一下，最後隻能選擇後者。
沒辦法啊！
她也想原地發瘋啊，但是之前也沒找艾瑞爾幫忙排練過，她現在演起瘋子來肯定很蹩腳，傻子都不會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