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陪我去做筆錄。”
“我有彆的事情。”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
易秋抬高了聲音,“你過來。”
這三個字幾乎從已經很遙遠的少年時代一下子洞穿到這個寒風瑟瑟的夜晚。
陳慕山回過頭,看見易秋站在台階上,“你給我過來。”
也許是在情急之下,她沒來得及維持好對陳慕山刻意的疏離,但這樣的語氣,對多年前的那個被她馴服的陳慕山來說太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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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隊的接待室外麵,張鵬飛和陳慕山坐在一條凳子上,兩個人中間放著易秋的手提包。
張鵬飛盯著陳慕山,腦子裡天人交戰。
陳慕山根本沒心思管張鵬飛,他一直低著頭,思考那天在214,楊釗對他說的話。
如果不是易秋讓他過來,今天晚上他就會去找楊釗,但通過在特勤隊裡這一段時間的冷靜,他也逐漸意識到今晚去見楊釗並不見得是最好的時機。
張鵬飛不知道陳慕山在想什麼,隻覺得他坐在這裡很礙眼。
易秋在裡麵做筆錄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張鵬飛預計的時間,他站起來,焦慮之下,想要找陳慕山說點什麼。
“喂。”
陳慕山咳了幾聲,他還穿著大江南的技師服,半夜降溫得厲害,坐到現在他已經有點抗不住了。
“你怎麼會和小秋在一起。”
陳慕山咳得不想說話,想去找口水喝,但是特勤隊的人顯然都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張鵬飛心裡本來就煩躁,看見陳慕山不說話,以為他又在演。
“你又給我裝聽不見是不是。”
陳慕山四周看了看,“哪裡可以搞一杯熱水喝?”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作得慌。”
“我喝杯水都不行了?”
“我問你今天晚上為什麼會去找小秋。”
陳慕山不回答,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說楊釗已經來找過他了?說楊釗知道他和易秋的關係?說他知道楊釗要拿易秋來逼他再上出陽山?
陳慕山看著張鵬飛,總覺得他頭頂冒著一股傻氣,根本不適合消化這些事情。
“我為什麼不能去找小秋,你一個結了婚的人都能找她,我單身未婚,見她怎麼了。”
“你單身未婚,你還想著跟小秋在一起啊?你是誰,她是誰?”
“他不就是易明路的女兒嗎?”
“那你呢?”
“我怎麼了,我這幾年又沒搞女人,今年快二十八了,我還是個處,怎麼了,你比我厲害,我……”
張鵬飛舉起了拳頭,陳慕山適時閉了嘴,覺得跟他說話,還不如找地方喝口熱水。
他捂著胸口站起來準備去前麵,身後詢問室的門適時打開了。易秋走到門口,對裡麵的警員說了一聲,“辛苦了。”
警員把易秋送出來,“辛苦你了才對,搞到這麼晚,如果後續還有什麼需要你配合的,我們會再給你打電話。”
“好的。”
警員也低頭看了眼表。“那就這樣了,嗯……剛才肖隊說了,問你有沒有需要,看要不要找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
易秋轉過身,張鵬飛舉著拳頭,陳慕山蹲在地上咳得麵紅耳赤。
易秋叫住準備回去的警員,“不好意思,哪裡有熱水。”
“哦。”
警員看了一眼陳慕山,指了指值班辦公室,“裡麵有飲水機,紙杯在飲水機下麵。”
易秋說了一聲,“謝謝。”回頭對陳慕山說:“去喝水吧,進去有禮貌一點。”
陳慕山摁著胸口站起來,“知道了。”
張鵬飛這才把拳頭放下來,“尤曼靈說,讓我給你在麗都酒店開個套房,掛她的賬。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有錢也不是她那樣花的。”
“我也是這個意思,要不……你去我那兒吧,我給小文說一聲,她知道是你,不會介意的。”
易秋搖了搖頭,“今天麻煩你過來,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張鵬飛“嗨”了一聲,“跟我說這些。”
“算了,你家裡還有童童,人小丫頭明天還上學,我過去得鬨多晚。”
“那你今天晚上怎麼辦,你一個人真的不安全。”
易秋看著在值班室裡卑微找紙杯的陳慕山,“不還有他嗎?”
張鵬飛欲言又止。
不論他有多討厭陳慕山,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就算自己死也要把易秋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