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沉默地聽完肖秉承的話, 回頭看了一眼審訊室的門,壓低聲音,“如果今天派出所不介入,我是不是就完了?”
完了的意思, 也就死了。
平常人說死了, 都會“呸”三聲。
但肖秉承聽到“完了”這略帶調侃的字, 卻真實地鬆了一口氣。
張寒聽到肖秉承鬆了一口氣, 一路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一些。
他摁住還在發暈的頭, 朝著窗下的垃圾桶吐出一口血唾沫。
“老子沒那麼怕死, 你說吧”
“回來再說。”
肖秉承放平聲音,“活著就好, 掛了。”
電話忙音了, 肖秉承抬起頭, 看見外麵月上中天。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電話,轉身正好看見楊釗和劉成南走出筆錄室。
他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來得比坐警車的他和陳慕山早。這會兒該配合的都配合完了。張寒靠在牆上和楊釗對視, 目光相撞, 到底沒有他想象之中的電光火石,楊釗抬起手,在張寒的額頭虛點了點, 什麼也沒說, 帶著劉胖子和劉成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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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內, 陳慕山被鎖在審訊椅上, 頭頂的燈光照得他有些冒汗,他捏著手看著審訊室的門,審訊的民警還沒有進來, 室內很安靜,除了他的咳嗽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陳慕山嘗試動了動手腕和腳腕,這是他的習慣,雖然他此刻沒有逃跑的想法,但他還是想讓自己明白,對方有沒有給自己留出餘地。
很顯然,派出所的警員對他還是溫柔的,聽到他在咳嗽,就給他端了水,還刻意把他的一隻手留在鎖銬外麵,讓他可以端水杯,也沒聽特勤隊的給他上警繩,讓他能平穩地坐著緩一口氣。
陳慕山用自由的那隻手托著額頭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把這場戲演下去。
他一進派出所就被押進來了,不知道楊釗和張寒的情況。
最好是肖秉承已經和張寒聯係上了,如果沒有聯係上,陳慕山也希望張寒和他之間有那麼一點默契,千萬彆和他就地和解,千萬彆在今天晚上離開派出所。
不過,如果不和解,那他今晚就要去住拘留所了。
陳慕山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想著不論如何,也要求易秋幫他去把那雙被特勤隊脫掉的鞋子找回來。
意大利小牛皮。
那基本是他最貴的家當。
正想著,一男一女兩個警員帶著記錄本走了進來。
“姓名。”
“陳慕山。”
男警員看著他臉上的傷,“你是有案底的。”
“對,有。”
男警員還沒看過這麼沒羞沒臊的前囚犯,“誒,你還太挺得意的。”
陳慕山索性直接坦白,“進去了三年,才放出來。今天又被抓進來了,辛苦你們人民警察了。”
“不要說廢話。”
陳慕山咳了幾聲,“你們那一套我都熟了,這麼晚了也不辛苦你們審訊,我直接說吧。”
女警員忍不住笑了,“那你說吧,打人的原因。”
“我打那個人,是因為他羞辱我的……”
話就在嘴邊,但陳慕山啞了。
“你的誰?”男警員設問。
“女朋友。”女警員回答。
“不是,我不是她男朋友。”
陳慕山低下頭。
“那你為什麼為她跟人打架?”
“我……”
陳慕山愣住了。
比這更尖銳更要命的審問他遭遇過,但他沒想到,第一次把他審懵的竟然是這兩個拚命繃著嚴肅的臉,實則藏著八卦心的年輕警員。
“說啊。”
陳慕山半張開口,上下牙齒輕輕摩擦了一下。
其實“女朋友”這三個字足以搪塞住這兩個年輕人,但他說不出口。
易秋從來沒有準許這個身份出現在她自己身上,而陳慕山至始至終,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三個字。他還是想跟著那個柔軟溫柔的易秋,不以人的身份,人太複雜了,七情六欲一旦滋生,所有的真情實意也就毀於一旦。
陳慕山承受不起一點點來自易秋的厭惡和恨。
所以,哪怕在易秋看不見的地方,他也不能違背易秋。
“你對著我們呲什麼牙?”
男警員失去了八卦的心,轉而開始有些不耐煩,女警員倒是越來越有興趣。
“你要老實交代你們的關係,這對於我了解案情,幫你向當事人爭取和解來說很重要。”
“我不和解。”
“你說什麼?”
男警員很是詫異,“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不和解就要拘留。”
女警員雖然八卦,但是問題還是扣著要害的,“那還是一樣的問題,你和外麵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陳慕山抿住嘴唇,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