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梵滄的那一刻, 宋小竹思緒電轉，她腦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最終凝聚到了一個點——穆青告訴了梵滄。
看來, 穆青不再是她認識的那位穆老板了。
麵對神眷者，宋小竹自身約等於沒有戰鬥力。
她那些招式打打普通人或者是汙染獸還行，對待一個“超能力者”, 猶如小孩子的把戲般幼稚可笑。
每一個“全能戰士”，隻要突破了柳家村的防禦，都能將她輕鬆擊殺。
但宋小竹有信心，在她沒有殺戮值的情況下，神眷者很難確定她的位置，甚至不能確定她是否在49號試驗場, 否則也不用等三殺幫來試探。
最大的風險是穆青和梵滄。
隔離帶剛破的時候，梵滄不知道她是神眷者, 這點宋小竹很確定，然而穆青知道她是“全能工匠”。
這位死守著隔離帶, 為普通人爭取一線生機；
這位戰鬥到最後, 守護了大量伐木工；
這位將幸存的伐木工人托付給她的穆老板, 知道她是一位“全能工匠”。
誠然, 神眷者都是全能係，而全能係未必都是神眷者。
但新生代的全能係, 幾乎全是神眷者。
況且宋小竹身上的巧合太多了。
她是一位野生的“全能工匠”, 屬於49號試驗場，她沒有殺人的能力；
而199號神眷者剛巧又沒有殺戮值，剛巧又被人推斷出還在49試驗場。
49號試驗場還有第三位“全能係”嗎？
沒有。
那麼這唯一的“全能工匠”就是199號神眷者了。
——穆青將她是“全能工匠”的事告訴了梵滄。
於是，梵滄來找她了。
其他神眷者想找到她很難。
唯獨梵滄，輕而易舉。
麵對梵滄的問題, 宋小竹不答反問：“你呢，梵滄就是你的真名字嗎？”
梵滄揚眉：“當……”他沒把話說完，意識到了宋小竹話中的深意。
“也是。”梵滄譏諷地笑了笑：“父母是假的，身世是假的，連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也是假的，那這名字也的確算不上真。”
梵滄改了個問法：“那麼，他們給你的名字是什麼？”
宋小竹：“不知道。”
梵滄眼睛微眯：“宋小竹，我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
屋裡溫度又降了幾分，宋小竹頭發上的水滴都結成冰。
宋小竹依舊是平靜溫和的聲調，沒有過多起伏：“我醒來時就在垃圾山下，白爺收養了我，之後的事，想必穆老板都知道的。”
她看向梵滄，沉靜的黑眸刺穿了一切。
梵滄眉峰微蹙：“你當真失憶了？”
宋小竹沒有回答，轉而說道：“其實我也挺好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神眷者。”
梵滄長腿一伸，輕鬆離開桌麵，他繞著宋小竹來回看了兩圈，抱胸道：“你沒有殺過人？”
“沒有。”
“可你已經三級了。”
“怎麼，你們都是靠殺人升級嗎？”
“造物主之心需要祭品。”
“用人做祭品？”
“些許犧牲是必要的，成大事者不該沉溺於婦人之仁。”
“成大事？”宋小竹盯著他：“通過殺戮成為‘造物主’？然後呢，是造福於人類，還是徹底毀滅整個人類文明。”
梵滄：“這是曆史的周期性，每一次改朝換代都伴隨著戰爭與殺戮。”
“以殺戮建國，由暴君當政，隻有民不聊生。”
“彆天真了，這世上本就隻有‘暴君’和‘偽善者’。”梵滄譏諷道：“比起‘偽善者’，我寧願做個‘暴君’。”
宋小竹深吸口氣，懶得和他說下去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梵先生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她這態度激起了梵滄的好奇心。
梵滄湊到她麵前，盯著她看：“宋小竹，我是來殺你的。”
宋小竹麵無表情：“哦。”
一陣寒光劃過，那機械劍猶如一道閃電般，瞬間抵在了宋小竹的脖子上。
冰冷的劍身寒芒四溢，與柔軟的頸間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梵滄隻要稍微用力，就會割破宋小竹的喉嚨，甚至是摘去她的頭顱。
強勢的機械劍，柔軟的少女脖頸。
巨大的實力差距下，本該嚇破膽的獵物，此時卻淡定從容，彷佛一切皆在掌控。
“你不怕？”
“怕什麼。”
宋小竹抬手，推開了他抵在她脖頸處的長劍：“你如果要殺我，我也逃不掉；你如果不殺我，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梵滄：“你倒是心大。”
宋小竹：“梵先生，我知道你想拿我做誘餌，釣上那幾位神眷者。放心，我不會離開柳家村，無論來者是誰，我都會和村民們共戰到底。”
“所以……”宋小竹看向他：“可以讓我睡覺了嗎？”
梵滄：“……”
宋小竹戳穿了他的心思。
梵滄的確不想殺宋小竹，至少現在不想。
他倒不是怕誤殺，自從卷入神眷者之爭，被他當成神眷者誤殺的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神眷者之爭，是一場零和博弈。
而他，要做那唯一的贏家。
梵滄之所以不殺宋小竹，是考慮到她有很大概率是199號神眷者。
此時殺了她，明天神眷者排名就會更新。
名單上顯示199號神眷者已死，那過幾天的好戲就沒法上演了。
這麼好的魚餌，哪能收沒就沒？
梵滄惦記的是把幾條大魚給一鍋端了。
三殺幫進攻49號試驗場，盯著的人數不勝數。
有急眼的神眷者，妄圖搶到199號這個“性價比極高”的造物主之心，大幅提升自身的力量。
也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等著收割這幾個躲躲藏藏的神眷者。
梵滄如今的排名是第四。
他不屑於做螳螂，他要做的是黃雀。
收割了這幾個神眷者，他就有足夠的力量去挑戰前三了。
所以，宋小竹不能死。
她越有可能是199號神眷者，越是不能死。
她得好好活著，做一個肥美的誘餌，勾引那些愚蠢的螳螂來自投羅網。
機械劍回到了梵滄腰間，屋裡的冰冷的氣息褪去大半，秋夜的涼風順著光禿禿的窗戶吹進來，激得人略微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