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 一更(1 / 2)

“彆人跟你非親非故, 憑什麼要方便你呢。”林北蹲在電線杆下撓頭,他騰的一下跳起來,彎腰抖後勁處的衣服, 一撮煙灰落地散開,眨眼間就被夏日的風吹的沒了蹤跡, 林北嘖道,“屍骨無存啊。”

文化宮周圍的街道寬敞、乾淨,隔幾百米就有一個圓筒果皮箱,被刷上了暗色綠色油漆, 果皮箱邊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痰盂,被刷上了米黃色的油漆。

上回林北騎三輪車載著錢吉祥、王曉冬逛文化宮周邊就注意到了果皮箱和痰盂, 林北當時非常詫異。九二年,報紙、電視新聞、影片鋪天蓋地講美國好, 就在那一年, 市裡舉辦第一屆中學生英語競賽,總決賽在文化宮的體育場舉辦, 當時聰聰代表縣實驗中學參加競賽,一路闖進總決賽, 縣實驗中學的校長親自帶隊前往文化宮,他騎車載好好從村裡出發到文化宮, 他倆到了文化宮才知道市長、市|委|書|記臨時決定過來觀看比賽,舉辦方收到通知立即對原有的方案做出調整,給一群教育人士、有地位的社會人士、勞動模範發入場券,聰聰給他倆第一版入場券作廢,保安不讓他倆進入。

他倆蹲在路邊,身邊就是四四方方的垃圾桶。

短短十年間,街道上的果皮箱三個字消失了, 出現了另外三個字垃圾桶,痰盂……消失了。

林北把煙頭丟進果皮箱裡,跑到供銷社買了四節水管。

回到小洋樓,林北從工具堆裡找出一節鐵絲,他拿老虎鉗截斷鐵絲,用鐵絲把四節水管接到一起,把水管丟到一旁,打開井蓋,關掉小洋樓的總水閥,拿工具截斷水管,在外邊裝了一個水龍頭,他把水管的一端戳進水龍頭,拿鐵絲固定住水管,喊周虎和何灣捋水管,他過去開打總水閥:“你們澆房子,我去租一套腳手架。”

說著,林北擰開水龍頭。

何灣在中間拽水管。

周虎舉著水管澆牆,回頭喊:“北哥,咱不是拆牆嗎?為啥澆房子?現在租腳手架,是不是太早了?”

“站在腳手架上從上往下拆房子,少起灰塵,再加上牆體被水澆透了,更起不了什麼灰塵。”林北指著周圍的建築物,雖然許多房子是青牆灰瓦,外牆沒有粉牆,但它們依舊是淮市最好的房子,街道乾淨整潔,沒有一點兒垃圾,“它們這麼好,咱不舍得把它弄得灰頭土臉。”

水濺到周虎臉上,周虎下意識抬手背抹臉,臉上留下一灘汙漬,周虎傻笑的臉和背後整潔的建築物融為一體,那塊汙漬是那麼的突兀,大夥兒笑著跑過去,抱著周虎的腦袋揉,周虎手中的水管亂晃,水柱朝四麵八方甩去,大夥兒很快濕透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起扶著水管澆牆。

林北把拖拉機留了下來,他乘公交車回到汽車大院旁邊的工地,騎自行車到新華路邊上的楊柳村租腳手架。

楊柳村在七九年被劃入淮市,它如今在榴城街道的管轄區內。

林北催張偉趕緊把腳手架送到和平西路1105號,懷慶二路趙永勝新房那裡還有一套腳手架租期快到了,林北又付了兩個月的租金,打算把那套腳手架弄到和平北路,林北又租了聯排房的腳手架,租半年,叫張偉明天把腳手架送到建設一路103號。

張偉撂給林北一根香煙,從抽屜裡拿出搖把,撐著桌麵跳到外邊,吆喝道:“大生意來了,彆睡了,都給我起來乾活,把六號腳手架搬到拖拉機上。”

一群光著膀子的漢子從木板上起身,把腳手架往車上搬運。

半個小時後,張偉開拖拉機離開,林北騎車跟在後麵。

到了地方,張偉和跟車來的兩個夥計把腳手架卸下來,他開拖拉機帶人離開。

林北喊人搭腳手架。

眾人搭好腳手架已經中午了,林玉章騎三輪車和趙二棍過來送飯。

“北哥,對麵已經拆了半個院子了,你們這裡咋還沒開始呢。”林玉章震驚道。

“下午就開始拆房子。”林北上午回了一趟汽車大院那邊的工地,由於時間趕得緊,他沒留意觀察汽車大院、市民、工程隊成員的情況,他邊打飯邊問林玉章,“汽車大院那邊的工地沒有出現什麼狀況吧?”

“沒出現狀況。就是……”林玉章撓頭,不知道咋講,“就是有人說我們工程隊和汽車大院八字相衝,汽車大院和我們對上,不會討到好,好多人都信了,連工會的一些乾事都相信了。還有,我今天上午和二棍到菜市場買菜,汽車客運總站後廚的采購員也來菜市場買菜,那三人看到我倆,立刻躲的遠遠的,有一個人沒有注意腳下,踩到爛菜葉子摔了一腳,腚先著地,當場動不了了,被他的同事背去醫院。”

“我跟兩個攤子的小販子訂了兩個星期的菜,讓他倆跟我到西東街第一社區居委會找侯紅霞,咱仨當著侯紅霞的麵說清楚當時的情況,他倆幫我作證我沒有碰過那個采購員,我不放心工會的人,我又帶他倆到街道辦事處,咱仨又跟孔國賢說了當時的情況,我們仨在孔國賢和會計的見證下留了字據。”林玉章捂著衣兜,這裡裝了證明他清白的憑據,丟不得。

林北停止扒飯,抬頭說:“這麼謹慎,可以啊你。”

林玉章嘿嘿笑:“我這不是怕被人冤枉嘛。”

林北點頭,跟他說:“我訂的是兩個一號腳手架,張偉明天把腳手架送到工地,你回去的時候跟大家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