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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0890 字 4個月前

林北貼著磚垛坐下,大家把林北圍起來,滿心歡喜說:

“玉章哥和二棍兩頭跑送飯,他倆每天總能撿到幾份報紙。”

“玉章哥每天晚上跑到路燈下讀報紙給我們聽,他遇到不認識的字就去問南哥,好些字南哥也不認識,玉章哥就到書店買了一本字典。”

“南哥眼皮淺,看到玉章哥查字典也要讀報紙,他不躺了,爬起來讀報紙。”

“嘿嘿,我們就是聽你說了多讀報紙,我們才跟玉章哥、南哥識字。”

他讀報就是眼皮淺,他們識字就是聽小北的話,太不要臉了。林南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回頭好好跟他們算這筆賬。

老話說得好,虱子多了不咬人,債多了不愁人,他們天天被林南記小本本,再多幾筆也無所謂,所以大家笑眯眯給林南上眼藥水,林南埋頭狂記小本本,並在小本本旁邊寫了一行大字,識字量翻一倍。

林北:“……”

他就默默地看著。

林北沒回和平路,他留在這裡過一夜。

飯後,林北到解放路公廁洗完澡回來,看到一群人痛苦並快樂的識字,林南頂著一張得意的嘴臉跑過來找林北。

林北放下盆,拿一把扇子坐到竹席上扇扇子。

林南坐到迎風口,臉懟著風說:“小北,前幾日有一個叫劉勇的人找你。”

綠時代昌平製藥廠的副廠長找他,肯定為了生薑的事找他。不過他打算許可證下來了,再和劉勇談生薑。

林北把扇子塞到林南手裡,他躺下,從鼻子裡發出嗯。

“小北,我聽說以前小淮巷裡麵的居民想賣掉房子,搬到其他地方住,但是沒人願意買,最近吧,我看到老多人跑過來打聽誰家賣房子。”林南扇著扇子說,“以前誰跟我說路影響城市的房子能不能賣出去,打死我我也不信,現在我信了。”

“小北?”林南低頭,“睡著了。”

林南換了一隻手扇扇子,風正好能吹到林北那裡,他扇著扇著,身體猛地往前倒,他嘚楞一下睜開眼睛。林南搖了搖腦袋,卻並沒有搖走瞌睡蟲,他跟自己妥協了,躺下睡覺。

林南睡了,在路燈下識字的人陸陸續續回來睡覺,隻有守夜的人拿著手電筒在工地上來回走動。

林北睜開眼睛,又緩緩合上眼睛。

他就是突然變懶了,不想開口說話,就想躺著合上眼睛不說話。

林北醒來,太陽剛冒頭,他站起來伸一個懶腰,那半輪紅日倒影在林北眼中,林北的黑瞳熠熠閃光。

其他人也相繼起來,各忙各的。

到了吃飯的點,他們步調一致拿盆衝過去打飯。

林北也拿盆過去打飯,靠在磚垛上吃飯。

遠處走來一群人,他們都挑著擔子。離得有些遠,林北看不清他們挑了些什麼,但是他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

林南往嘴裡塞了一團飯,順著林北的目光看過去,他囫圇吞棗咽下飯,走到林北身側靠在磚垛上,嘖道:“那個小老漢眨眼的工夫賣完了八十張竹席,他離開了,第二天他帶一群人到小淮巷,每個人都挑著擔子,擔子下麵掛了老大一串東西,有竹筐,有簸箕,有掃帚,還有雞、菜、腐竹,還有屁尖有點紅的硬桃,李子。”

林南指著腳手架上的橫幅:“小老漢看到咱們橫幅上寫了集體建築工程隊,他讓他們村支書給他們開了一封介紹信,以集體的名義開的,街道辦事處收到舉報信,有兩個乾事過來驅趕他們,小老漢拿出介紹信,說他們代表集體出來賣集體用不著的東西,兩個乾事啥也沒說,就離開了。”

“隻要他們不在市裡過夜,不管是個人還是集體的介紹信,隻要他們有,街道辦事處和派出所通常不會攆他們。”林北說。

“我一直以為咱們農民一定要用集體的名義才能到市裡做買賣。”說完,林南悶頭乾飯。

林北正要說什麼,兩串公雞闖入他的視野裡,兩串公雞吊在扁擔兩端,扁擔的一端起碼掛了二十隻公雞,漢子嘴角含笑挑擔子,漢子右側是一個女人,女人挑著一擔竹筐,兩人身後是一群人,每個人肩膀上的擔子被兩端重物墜彎了腰,這群人拐進小淮巷,林北這才注意到人群中混了一輛架車,架車上堆滿了青桃、李子。

林北咂嘛咂嘛嘴問林南:“他們幾天來一次?”

林南打一個飽嗝:“一開始,他們一天來一次,持續了三天,後來他們隔三天來一次。”

林北嘿笑了一聲:“前麵三天,他們賣自己家的東西,接下來,他們到其他村子收東西挑到小淮巷賣。”

林南愣住了,他跑到巷子口,就看到村民們剛放下扁擔,瞬間圍上來一群人。林南抱著搪瓷盆回到原地,他靠在磚垛上,忽然拍大腿大笑,哼唱“咱老百姓啊,今兒真高興”,跑到壓井那裡洗盆。

林北撇頭望著巷子口,汽車大院還沒有拉院牆,他彎眼笑了一下,也到壓井那裡洗盆。

林北把搪瓷盆放到磚垛上,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跟大家說做聯排房外走廊要注意哪些細節,重點跟他們強調兩家共用一個外樓梯,他掏出紙,在紙上畫出外樓梯建在哪個地方。

有的人記筆記,有的人點頭,林北把圖紙留給他們,他騎車離開。

林北到了國棉二廠家屬院,他上樓敲門,黃益民眼睛迷瞪開門,看到林北,他一下子醒了。

“北哥,桑超英跟我保證他能弄到六萬份老紅糖,他跟我說他幫我問一下誰手裡有黃||冰糖、冰糖、乾桂花,我明天下午去找他,他給我答複。”黃益民嗓子乾疼,他給自己倒一杯開水,水是前天燒的,已經不熱了,他抿了兩口水,繼續說,“沈圖強答應儘快給我找到散裝白酒。”

“玻璃瓶的批發價一毛八分錢一個,軟木塞的價格不會高。”林北掏出合同遞給黃益民。

黃益民看合同,林北整理黃布、玻璃瓶定金的收據,他又把收據遞給黃益民。

黃益民在看合同和收據,林北伏在桌子上畫桂花酒、青梅酒瓶身上的圖案,以桂花月亮、青梅為主。

黃益民把合同和收據裝進文件袋裡,跑到廚房燒一壺開水,倒了兩杯開水,他回到客廳,把一杯開水放到桌子上,他端著一杯開水喝。

林北轉身看向黃益民:“我們到各個單位發打折券,你覺得怎樣?”

原本沒精神的黃益民聽到打折券,他精神立刻抖擻:“行,我去發打折券。”

林北點頭,他算了一下時間:“九月二十一號中秋節,我們把打折券的有效期訂在九月十五號到九月二十一號之間。”

“那我現在到印刷廠找人印打折券。”黃益民放下茶缸,他正要奪門而出的時候,林北喊住了他。

“我們得去辦一下營業執照。”林北把紙筆裝進包裡,“這回我們的禮盒進入各個單位,我們還是把證件弄齊,防止我們撞到抓證件的部門,他們見我們啥也沒有,沒收我們的禮盒。”其實林北擔心他們弄這麼多禮盒,有人眼紅舉報他們,恰巧他們又沒有營業執照,那就完犢子了。

“那我們趕緊去辦營業執照。”黃益民焦急說。

“你有戶口本嗎?”林北問。

“有。”黃益民回臥室拿戶口本。

“我們還要租一個短期的店麵。”林北頭疼說,“短期的店麵不好租。”

“桑超英家老房子在鐵路大院邊上,他一直空著不用,我找他租三個月,他應該租。”黃益民信誓旦旦說。

兩人下樓,先找桑超英租一個短期的店麵。

鐵路大院子弟桑超英為了老紅糖、冰糖、乾桂花跑了一宿,他剛回家躺倒,就有人敲門,桑超英趿拉鞋出去開門,見到黃益民,他指著熬紅的眼睛:“我一宿沒睡,你讓我睡一覺,有啥事咱們晚上聊。”

“我想租你家老房子,租三個月。”黃益民剛說完,桑超英飛速掏出筆和紙,趴在桌子上刷刷寫租房合同。

桑超英一氣嗬成簽名按手印,把合同推給黃益民,黃益民看了一眼合同,把合同遞給林北,林北沒看,直接簽名按手印,桑超英大大咧咧打量林北,笑眯眯伸手:“一個月六塊錢,你給我十八塊錢。”

林北掏錢給他。

桑超英彈了一下錢,拉開抽屜,拿一把鑰匙撂給黃益民:“黃益民知道我家老房子在哪裡,我就不帶你們去了。”

林北、黃益民離開,桑超英關上門抱著錢喜滋滋入睡。

兩人離開鐵路大院,黃益民帶林北到桑超英家老房子看一眼,兩人立刻前往望湖街道辦事處,他倆在路上定下了店名,叫新世紀禮品商店。

到了街道辦事處,林北找孔國賢給他和黃益民開一份證明。

孔國賢問清楚他倆開禮品商店,就賣上回端午三寶那類禮盒,孔國賢給他倆開了證明。

他倆拿著證明到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

因為林北是農村戶口,林北又多交了一份證明。他當初讓林誌昆多寫了八份證明,辦事員讓他回村開證明,林北直接從包裡掏出一份證明給辦事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