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3 三合一(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5736 字 5個月前

林玉順第一次進城裡的醫院, 林北在他身邊,他很安心, 林北離開,他緊張的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醫生護士從遠處走過來,他下意識挺直脊梁,抓緊膝蓋,醫生護士從他眼前走過去, 他伸長脖子確認醫生護士走遠了,立刻離開長椅子,跑到椅子邊上蹲下來, 縮成一團,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往左右兩側瞥,一旦有人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他就倏然盯著搶救室的門。

林北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林玉順興奮的竄起來,屁股剛半起就著地。

林北的視線從緊閉的門上挪開,他坐到長椅的一側,低頭看林玉順。

林玉順身體僵著, 臉上的表情卻異常豐富。

麻勁過了, 林玉順跳起來,靠近搶救室, 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他回來挨著林北坐下:“北哥,他會沒事嗎?”

林北偏頭看他,笑著說:“會。”

林玉順目光灼熱盯著正前方,林北從包裡掏出紙和筆, 趴在膝蓋上畫圖。

包裡被林北塞了半包廢紙團,林玉順蜷在長椅上,睡得不是很安穩。

搶救室的門被打開,林北把紙筆裝進包裡站起來。

“病人的體溫暫時降到38.5°,隨時可能再次升溫,你們家屬最好勤用酒精給他擦拭身體,幫助他把體溫穩定在38.5°,記得拿棉簽沾水給他潤唇,如果病人醒了,一定要讓病人多飲水。”病人被送進醫院時,體溫高達42.1°,他和同事想儘辦法幫助病人降溫,連血液透析都給他做了,一個小時過去了,病人的體溫依舊在40°以上,他和同事心裡頓時生出不妙的念頭,他們咬緊牙關竭儘全力給病人降溫,又過了六分鐘,病人的體溫終於降到40°以下,維持在39°以內,他們精神剛鬆懈下去,病人的體溫又升上去了,甚至出現了呼吸衰竭,他們心裡不妙的念頭加深,爭分奪秒搶救病人,最後把病人救了回來。病人當時的情況十分凶險,但病人現在的情況也非常不樂觀,劉君新摘下口罩反複囑咐林北,“今天夜裡家屬最好不要睡覺,要時刻注意病人的體溫狀況,一旦發現病人體溫上升,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林北盯著病床上的男人遲疑兩秒點頭。

劉君新蹙了一下眉,扭頭和一名護士說了幾句話,他帶領一群人離開。

男人換了乾淨的病服,臉依舊黑黢黢、起皮,掛在臉上的皮凹陷進臉骨裡,但是沒像之前糊成一團,他至少能看得清男人的五官,這個五官分明是王曉冬的五官。

林北湊近看男人,他可以確定這人就是王曉冬。

“我見過的奇葩多了去了,你這種奇葩我頭一回見。”護士劉春苗抱胸上下打量林北。

林北沒去琢磨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把林玉順喊醒,推病床抬頭看劉春苗。

劉春苗放下手臂,抬著下巴走到最前麵,給他們帶路,把他們帶到病房門口直接離開。

林北把王曉冬推進病房,讓林玉順在這裡等他,便急匆匆離開。

林北端著酒精、棉簽、一茶缸開水回來,劉君新怎麼交代他的,他就怎麼交代林玉順,還給林玉順示範一下怎麼用酒精給王曉冬擦身體。

“你聽懂了嗎?”林北嚴肅問。

林玉順認真回答:“懂了。”

“好,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對了,如果輸液瓶空了,你喊護士給他換一瓶,你給他勤量溫度,如果他的體溫上升到39°,你就得去喊醫生。”林北衝出了病房。

林玉順:“北哥……”你一走,我就把你說的話給忘了。

林北騎車離開醫院。

現在晚上十點多了,馬路上空無一人,林北弓著腰飛快蹬腳踏。

他回到和平西路,抄近路駛進一個巷子,巷子裡也有路燈,但燈光昏暗,林北湊近門牌才能看清門牌號。

林北在巷子裡轉了十分鐘,終於找到了635號。

他下了車,按門鈴。

小洋樓裡的燈亮了,緊接著一個男人開門,他遲疑了一下走到院子裡,停在大鐵門前。

林北察覺到男人眼裡全是戒備,他搶先一步開口:“您是王曉冬的父親?”

王錦庭鎖眉問:“您是?”

“我是稻花村集體建築工程隊的林北,王曉冬應該跟你提過我,他現在在中醫院203號病房。”說完,林北騎車離開。

王曉冬父親這類人戒備心比常人重,你說的越多,他對你的不信任就會加重,林北索性就說兩句,至於他來不來醫院,聽天由命吧。

林北回到病房,林玉順正在勤勤懇懇給王曉冬擦拭身體,他看到林北,擰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掛著笑容賣力忙活。

林北拿起體溫計甩了甩,把體溫計塞到王曉冬腋下,又拿棉簽蘸水潤他的嘴唇。

林北拿出體溫計,看清楚溫度計上的溫度,林北的手差點拿不住溫度計。走廊裡傳來匆忙雜亂的腳步聲,林北抬頭,和王曉冬父親的視線對上了。

王錦庭移開視線,走進病房,五名醫生疾步走進來,圍到病床前查看王曉冬的情況,劉君新站在一旁完全插不收手。

林北把體溫計塞到劉君新手裡,他拽著林玉順離開。

坐在後車座上的林玉順眼睛直楞問:“北哥,這是咋回事?”

林北咬牙騎車,喘了一口氣回答:“病床上躺著的人是王曉冬,酒吧是他的。”

林玉順驚呼一聲:“他怎麼弄成這樣?”

“不清楚。”林北搖頭。

兩人回到和平西路的工地,一群人聽到動靜嘚楞一下從竹席上跳起來,圍著林玉順問東問西,林北簡單洗漱一下,躺在竹席上,身體疲倦大腦卻不停地轉動。

他不知道王曉冬經曆了什麼,隻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把自己搞得隻剩下一層皮,但他知道王曉冬本來身體虧空嚴重,他又重度中暑,身體根本支撐不了他熬過中暑,即便他被搶救回來,他仍有極大的可能再次陷入危機。

他和王曉冬第一次見麵就說過王曉冬身份不簡單,於是他不假思索去他家找他父親,在見到王曉冬父親之後,他決定以簡單通知的形式告訴王曉冬父親王曉冬的情況,他回到病房,第一時間給王曉冬測量體溫,不到四十分鐘,王曉冬的體溫居然升到了39.6°,他心裡咯噔了一下,還好王曉冬的父親來了,還找了比較厲害的醫生,他想王曉冬或許能挺過去。

嬉鬨聲消失了,林北合上眼睛,卻沒有一丁點睡意。

早晨,林北騎車到醫院,在醫院門口買了一兜蘋果和兩瓶黃桃罐頭,他想王曉冬父親應該會幫他安排單人間,就到詢問台找護士打聽王曉冬在哪間病房,護士告訴他王曉冬連夜轉院了。

林北走出醫院,他把蘋果和罐頭放入車籃裡,騎車回和平西路的工地。

林北沒有等林玉章送早飯,把蘋果和罐頭放到駕駛座下麵的鐵皮箱裡,開拖拉機離開。

一小時十分鐘後,林北到了餘淮鎮。

林北把拖拉機開到高記陶壇作坊門口,他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朝院子裡喊:“高老板。”

高誌譚和夥計小心翼翼把土陶酒缸放到架車上,拍了拍夥計的肩膀,拿肩上的毛巾擦汗走到院子門口,他看到林北愣了一下,林北笑著撂給他一根煙,高誌譚接住煙,咬著煙撫摸拖拉機。

“可以啊,林老板,都開上拖拉機了。”高誌譚酸溜溜說。去年也差不多這個時間,林北還給他拉貨呢,好嘛,一年過去了,這家夥居然到市裡給人建房,甚至還整了一輛拖拉機,可把他酸壞了。嘖,怪不得王小鳳對象唐時代說林北在市裡發展的好,都有拖拉機了,他混的能不好嘛。

林北趴在扶手上抽煙,眼睛四處閒逛:“我借的拖拉機。”

高誌譚蹲下來研究這輛拖拉機多大馬力,忍不住酸溜說:“804的。”他借354的拖拉機都借不來,林北居然能借到804的拖拉機,酸死他了。

“你會開拖拉機嗎?”林北漫不經心問。

“我十年前就會開拖拉機了。”高誌譚驕傲說,“我今天二十六歲。”

他就差直白的告訴林北他十六歲就會開拖拉機了。

林北跳下拖拉機,走向包子鋪:“我去吃早飯,你可以用拖拉機把貨拉到碼頭。”

這家夥能這麼好心?

到底是拖拉機的誘惑力太大,即便他知道林北沒安好心,他依舊喜滋滋打開拖拉機後門,吆喝夥計把土陶酒缸搬到拖拉機上。

林北要了一屜包子,一碗玉米碴粥,他坐下來邊吃飯邊看高誌譚以及夥計異常興奮搬運土陶酒缸,他們這次搬的是一千斤、兩千斤的土陶酒缸,林北眼角抽搐,高誌譚不會打算用拖拉機把訂貨商訂的大號酒缸全部用拖拉機運到碼頭吧。

高誌譚開拖拉機威風凜凜離開,林北低頭吃飯,腦子卻在算他買多大的酒缸劃算。

“林北?”

一道驚喜的聲音從上方傳到林北耳中,林北抬頭:“張盛。”

“高誌譚說你在這裡吃包子,我過來看看。”張盛坐到林北對麵,“王小鳳對象說你在市裡,美蘭寫信問餘好好,餘好好也說你在市裡,我和美蘭打算忙完這陣子,到市裡找你呢。”

“顧美娟的事情有結果了?”林北夾一個包子給張盛。

張盛接過包子,淡笑說:“顧美娟到判刑前還堅持說席年年給她出了主意,她前夫王齊總是跟她說如果她不想辦法逼我們一家三口離開,砂鍋坊就是我們一家三口的了,她才昏了頭腦把安安交給人販子,但是因為證據不足,公安拘留席年年、王齊四十八小時後放了兩人,隻有顧美娟被判了兩年。”

林北頓了一下,繼續吃包子。

“隻有許初彥不順。”張盛悶聲說。

“怎麼說?”林北的瞳仁震動一下。

“就在顧美娟被抓的五天後,鎮上突然有了許初彥的風言風語,說安安是許初彥交給人販子的,顧美娟是被冤枉的,席年年被許初彥逼得離開供銷社。”包子被張盛攥變形了,“王齊接替席年年在供銷社工作,我猜席年年應該有了好的去處,他倆都有了好的去處,許初彥卻被校長停職了,許初彥停職後,一直幫夏露做桐油,六七月份,我發現陽縣的雷電特彆多,電線老是壞,隻要電線壞了,一大片區域停電,好多廠子沒電沒法開工,廠子的領導到縣政府鬨了許久,縣政府領導一天六堵供電局領導,供電局領導被折騰怕了,招會電力的人到供電局幫忙,許初彥去了,美蘭經常和夏露聊天,夏露跟美蘭說供電局領導把許初彥的檔案調到供電局了,許初彥已經是供電局的一員了。”

“興許他和電有緣。”林北笑說。上輩子,許初彥後半生一直給人排電線,還搞出了名堂,他這輩子進了供電局,興許許初彥命中注定他和電杠上了。

“或許吧。”張盛苦笑說。

“席年年確實有了好的去處,她現在在淮市百貨大樓工作。”林北起身給老板飯錢。

張盛歎氣:“可惜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

林北也曾這麼無力過,他抿唇沒有說話,離開包子攤去買竹筐和簸箕,讓老板把竹筐和簸箕送到高記陶壇作坊。

林北回到高記陶壇作坊,看向包子攤,張盛已經不在了。

他走進作坊,看不同規格的土陶酒缸。

高誌譚把拖拉機停在作坊門口,他扛著搖把走進來,見到林北扒在缸口看,他開玩笑說:“林老板,咱倆都是老熟人了,你買酒缸,我鐵定給你算便宜便宜再便宜。”反正林北一個蓋房子的,用不著酒缸,即便他買酒缸,也最多買一個五十斤的小缸,他給他算便宜一點,那又咋滴了。

“高老板,我可當真了?”林北扭頭看他。

“你問這話,有點看扁我了。”高誌譚不開心說。

“我要三十五個兩千斤的土陶酒缸。”林北的話剛落音,搖把就脫離高誌譚的手心,撲通砸到地上,高誌譚的心撲通一下竄的老高。

“……你要這麼多兩千斤的酒缸乾嘛?”高誌譚說話舌頭打結。

“釀酒呀。”林北說。

“你彆開玩笑了。”高誌譚撿起搖把,“你一個蓋房子的,釀啥酒呀。”

“我胡亂折騰,和人合夥釀酒。”林北咧嘴笑。

高誌譚……腿軟。這家夥大概知道每個規格的土陶酒缸批發價是多少,他不能瞎搞報價,還得降價,麻煩咯。

高誌譚盯著搖把:“你知道的,兩千斤的土陶酒缸特彆難做,所以我八塊錢批發給彆人,我收你七塊錢。”

“謝了,高老板。”林北開心說。

“我都買這麼便宜了,你不能賒賬。”高誌譚肉疼說。

林北掏出一遝錢,他抽出了三張大團圓和五張小一號的紙幣,把其餘的錢交給高誌譚。

高誌譚接過錢,腦子裡卻不斷回放林北抽出紙幣的動作,高誌譚的心更加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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