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102 二合一(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0893 字 4個月前

雙手圍攏在嘴邊, 餘好好喊:“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回老家。”

“回家。”不知何時趴在爸爸肩上睡著的林聰夢囈低喃。

一盞盞路燈串成璀璨的星河,萬家燈火是天上密布的群星,遠方的燈塔是圓月, 它們是人世間的溫暖, 照亮了旅人腳下的路, 讓他們不懼怕黑夜。林北蹬腳踏板,軲轆噠噠噠從路燈的影子上碾過去, 載著一家三口向前前進, 他愉悅說:“我們一起回家。”

餘好好彎眼笑。

自行車進入淮大。校內的路燈遠遠不及柏油馬路上的路燈亮,一些路燈藏在繁茂的枝葉裡, 使得校內小路幽靜、昏暗,林北騎車行駛在小路上,能夠清晰聽到自行車鏈條和齒輪摩擦的聲響。

整個校園突然動了起來,無數個師生興奮離校, 林北停車, 任其師生從他們身邊穿過去。

路上沒人了, 餘好好盯著大門口說:“發生什麼事了?”

師生從他身邊走過去, 林北捕捉到幾個詞,“潮水”、“零點三十八”、“兩米七”,把幾個詞連在一起, 林北得出師生離校觀看潮水。林北說出他得到的結論:“他們大概離校觀潮。”

“是語文課本裡的觀潮嗎?”餘好好激動說。

“大概是吧。”林北不確定說。

“咱們學校的張念陽同學今天上午十點半向院裡提交一份觀測報告, 上麵說農曆八月十六零點三十八閩安江出現大潮汛, 將出現奇觀, 將會出現五十年來最高潮水位,也會出現五十年來最低落水位,最佳觀測點在輪船公司舊址所在的舊碼頭。”身後出現一道蒼老的聲音,林北、餘好好扭頭, 看到一個老人站在路燈底下,老人叫陸瑞霖,林北、餘好好對他有一點印象。

“就在剛剛,淮市水文總站發布了一條和張念陽同學一樣的信息,淮大全體老師和學生與有榮焉,前往舊碼頭見證曆史。”陸瑞霖朝校門口走去。

“與有榮焉。”餘好好望著不曾彎曲的背影低喃,沒有發現她的脊背緩緩挺直。

林北的視線落在老人身上,又落在餘好好身上,他騎車到職工宿舍樓下:“咱們到舊碼頭看潮水,你到宿舍拿兩件厚褂子。”

話音未落,餘好好就已經跳下車,像風一樣跑進宿舍,又像風一樣下樓,快速坐到後車座上。

林北騎車離開淮大。

路上的人越來越多,到了江安區龍泉路,整條路水泄不通,林北下來推自行車緩慢朝前移動,餘好好抓住車後座朝前移動。

龍泉路路北就是輪船公司舊址,一家三口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達輪船公司舊址,橫穿輪船公司舊址,登石階爬上壩子,沿著壩子朝南走一千多米,就到了舊碼頭。

舊碼頭已經聚集了不少市民,不少市民翻過圍欄到下麵感受拍打礁石的浪潮,海事局執法人員舉著喇叭喊:“潮水馬上來了,快上岸。”

“過了八月十五才能迎來大潮,現在隻是小潮,小小的潮水拍不翻咱們。”他們站在礁石上,迎著堤岸朝人群揮手。

閩安江江岸線橫穿淮市兩個區,江安區和新台區,整條堤壩下都有人,他們壓根不聽勸,海事局第三巡查執法支隊支隊長見情況不受控製,立即向上麵反應,海事局領導調派第一、二、四巡查執法支隊支援第三支隊,緊急聯係市政府和兩個區區政府,區裡立即調派公安趕過來支援巡查執法支隊。

增援迅速到位,把市民強行弄上岸,但仍有個彆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三十多歲的男人偷偷翻越圍欄,執法人員發現的時候,新一波潮水即將到來,語氣又急又怒喊他們快上岸,嗓子都喊破音了,幾人臉上的笑容消失,說了聲掃興,滿肚子怨言爬上岸,在幾人翻圍欄的時候,潮水升到他們腳下,執法人員快速出手,把他們扯過來,幾人落地,潮水迅速躍過圍欄,把執法人員拍翻,被水衝遠,幾人眼裡出現懼意,手忙腳亂朝高處爬。

有的市民趴在圍欄上觀潮,被潮水掀翻的同時,也被潮水衝走,待潮落,他們忙不迭退到高處。

沒遭到潮水拍打的市民自覺聽從執法人員安排。

這時,大家都退到高地。

一家三口剛到舊碼頭,大家的視線被礁石上的市民吸引的時候,林北抱緊林聰,抓緊餘好好的手尋找淮大師生,發現一部分老師留下來規勸市民上岸,一部分老師帶領學生前往高地,林北沒有猶豫,拉著餘好好到高地,混跡在學生裡,支棱耳朵聽他們聊天,他才知道淮大水文係隻開了一個班,淮大水文係和淮大數學係在全國數得上名,但是水文係最冷門,七八年、七九年、八一年招不到一個學生,這個係的係領導寧願招不到一個學生,也不願降低分數,可喜可賀在八二年這個係招了三個學生,六個教授教三個學生,中途,另外兩個學生一個轉到數學係,一個轉到物理係,隻有張念陽留了下來。林北聽到他們說起張念陽的經曆,張念陽是大專生,是八二年的省理科狀元,張念陽不顧所有人反對,毅然決然報了淮大水文係,大家一直不能理解張念陽的做法,然而此刻,大家說張念陽是水文係的文曲星,怪不得張念陽報冷門專業,因為張念陽就是吃這碗飯的。

談話聲戛然而止,因為潮水來了。待潮水退了,學生們沒有接著談論張念陽,因為市民都退到高地,個彆市民和學生們商量換位置,學生們不肯同意,他們憤憤離去。

接下來潮水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迅猛。

過了零點,林北直擊兩米多高的潮水,潮水轟一下落到堤岸上,堤岸都在晃動,林北靈魂都在震撼。

餘好好震撼的同時,心底生出懼意,手心冒冷汗,她抓緊黏膩的大掌,意識到林北不如他表現得那麼淡定,餘好好心裡平衡了。

離零點三十八還有三分鐘,潮水已經超過了五十年來的最高水位,不停地打破前一次創造的記錄,而它的高度已經超過了三米,市民的驚呼聲震耳欲聾。

林聰捂著耳朵阻止驚呼聲鑽進他腦袋裡,臉埋進林北頸窩哼唧。林北和餘好好對視,小家夥真能睡,從他們從日化廠返回淮大一直睡到現在,似乎還不願意醒。

“潮水來了,你要不要看?”餘好好捏了捏他的後頸。

“要~”林聰打了一個哈欠,軟綿綿扭身,正好目睹漲潮,他仰頭,身體不受控製僵直,捏緊小拳頭,潮水急速推去,林聰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再一次漲潮,他扭頭,胡亂抹了一下臉上的濕氣,往爸爸懷裡鑽,潮水出現在他麵前,如同螞蟻站在爸爸麵前,嚇人噠~

餘好好隔著褂子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林聰從褂子裡鑽出來平靜地看媽媽,餘好好乾笑一聲收回手,林聰扯著褂子遮住臉,餘好好湊過去和他貼臉。

“我們回去吧。”林北說。

餘好好推開林聰的臉:“好。”

林聰:“……”

一家三口離開,到輪船公司舊址取車,林北騎車載母子倆回淮大職工宿舍。

回到宿舍,一家三口匆匆洗漱便匆匆睡覺。

這一夜,一家三口和無數個市民一樣,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磅礴、洶湧的潮水,心底止不住害怕。

第二天,一家三口在淮大東食堂吃了早飯,林北騎車載母子倆到新世紀禮品商店,他關上店門和後門,移開酒缸,拿鐵鍁挖土,把坑裡的紙箱取出來,把土填回去,把木板橫放在坑上,再把酒缸移回去。

林北打開紙箱,隨手打開兩個報紙磚,確定錢沒少,他重新包錢,把報紙磚放進箱子裡。

“裡麵全是錢?”餘好好聲線顫抖,咕咚咽口水。

“嗯,不過裡麵的錢全是彆人的。”林北歎氣說。

“這些錢是尾款吧。那有我一份尾款。”餘好好咧嘴笑。

林北眼皮抖了一下,抱著紙箱離開店,前往雜貨店。

陸江河趴在櫃台上,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撥算盤,他捏一顆脆梅塞進嘴裡,把脆梅抵到右腮,繼續撥算盤,林北進店,把紙箱放到櫃台上,陸江河抬眼,又蔫了吧唧垂眼。

“咋啦?”林北問。

“唉。”昨晚他們全家到舊碼頭觀潮,淩晨兩點回來,撞見沈圖強和梁三乾架,梁三的牙齒被打掉兩顆,梁三親人問沈圖強要賠償,沈圖強不願意賠,說梁三趁著他上廁所,拎著手提布包跑,如果不是趙二誠攔住梁三,梁三就把他的錢偷走了,沈圖強親人聞言立刻炸了,說沈圖強為了梁三和一幫兄弟,和林北、桑超英散夥,梁三就這麼對待沈圖強,太讓人寒心了,梁三親人憤怒說如果沈圖強不拉梁三做生意,梁三早就進廠子了,質問沈圖強親人到底是誰耽誤誰,兩家人互相埋怨,到新世界禮品商店買禮盒的人也埋怨起來,說禮盒裡的桂花酒、青梅酒摻了水,害他們在老丈人家丟人,老丈人那頭的親戚都知道他們送假酒,他們以後哪有臉到老丈人家,沈圖強出聲否認,說他實打實采購幾萬斤白酒,他不可能摻水,一堆顧客大罵沈圖強害了人還不承認……他們鬨了半宿,後來領導過來勸和都不管用,現在他們到工會,找工會主席做主,沈圖強前往工會前,讓他給他準備錢,越多越好,他從工會回來就過來取錢。

沈圖強的哥們欠沈圖強那麼多錢,沈圖強不找他們要錢,反而問自己借錢,陸江河心裡不高興,又因為兩人在一個大院,抬頭不見低頭見,他決定最多借給沈圖強三五百塊錢。

這些錢是普通職工一年的收入,說實話,陸江河不想借。

陸江河從來不在一個人麵前說另一個人壞話,把所有心事埋在心裡,心裡苦悶極了。

陸江河不願意說,林北也不勉強。

林北從斜挎包裡掏出四十八張大團圓,把大團圓放到櫃台上,陸江河目測大團圓的厚度,估計了大團圓的數額,心裡更加難受。

“四百八十塊錢,三輛自行車錢。”林北笑著說,“車鎖兩塊九毛八,打氣筒九塊三毛八,對吧?”

“嗯。”陸江河點頭。

“三個車鎖,一個打氣筒。”林北數十八塊三毛二給他。

陸江河拿錢,朝食指和拇指呸一聲,啪嗒啪嗒數錢。確定金額沒錯,他把錢鎖進櫃子裡,拿三個車鎖和一個打氣筒給林北,到裡屋推出三輛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