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 二合一(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0757 字 5個月前

兩側的牆體裸露星星點點紅磚, 林北回頭,幽深狹窄的巷子陰暗潮濕,苔蘚和喜陰植被衝破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和青石板與青石板之間的縫隙, 旺盛生長,牆體被黑色的黴斑腐蝕。

他撐著牆往前走,掌心蓋在紅磚上。

久久等不到林北回應, 王子城騰騰騰登台階,站到平台上轉身喊:“你彆去裕輝酒廠了, 我帶你到永興酒廠, 怎麼樣?”

“你擔心的事大概不會發生。”林北抬頭喊。

王子城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苦悶問:“為什麼?”

“我一年至少訂20萬斤白酒。”之前沈圖強跟廠家訂了貨, 回來給他收據,收據上蓋了廠家的公章, 單價一欄明確寫白酒單價七毛三, 他和沈圖強第一次見麵, 沈圖強作為中間人給他的報價是一塊一毛三,兩次價格差四毛, 他一直認為後來沈圖強給他的價格是采購價,直到他踏上前往珠市的火車, 途中買了十多份報紙,在其中一份報紙上看到池縣吉寶酒廠第三季度利潤是過去一年的總和, 報紙上有一張池縣吉寶酒廠廠長的照片, 可以看出來廠長特彆高興與激動,廠長還出了一道算術題, 說誰知道答案,到廠裡采購白酒,他給他們便宜一毛錢。

他出的題是‘樹上7隻猴, 地上5隻猴,一共幾隻猴’。②

就拿他來說,他說出口的數字一定和建築工程隊、禮品商店有關,所以他斷定廠長說的數字和酒廠有關,整篇報道隻涉及到利潤和采購價,如此簡單的數字不可能和利潤有關係,那隻可能和采購價有關,如果答案是12,可以組成兩個采購價,一塊二毛和一毛二,一個是零售價,一個是酒瓶回收價,所以這個答案不對。

可還有其他答案嗎?

他蹲在廁所想了半宿,二十八號清晨,他忍著腿麻站起來,腦袋裡蹦出來一個字“騎”,不妨假設他的思路是對的,那麼答案就是6,僅可以組成一個采購價,六毛,廠長又讓利一毛,那麼最終的采購價是五毛。

沈圖強是池縣吉寶酒廠的大客戶,廠長不可能在給沈圖強七毛三的采購價基礎上給其他人五毛,隻可能給沈圖強五毛,或者低於五毛的采購價。

林北耳邊響起許初彥的聲音:“世道殘忍,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人心難測,不是人騙你,就是你騙人。”①

聲音似磨牙鑿齒,又似恨鐵不成鋼。

林北眼裡是被磨的平滑的青石板,斑駁的台階:“就算宋豐達最終給我的采購價是四五毛,裕輝酒廠每年從我手裡賺十來萬,這可是中小型工廠一年的利潤。”

“他想要做成這單生意,必須依著我,按照我的行程跟我談合作。”林北繼續往前走,登上台階,左轉,走進一個寬敞的巷子,陽光灑在牆頭上,林北眯眼看燦爛的陽光。

“20萬”、“十來萬”,這是王子城不敢想的數字。

兩個數字讓王子城頭皮發麻,眼睛直楞。

林北快走出巷子,王子城抽自己一巴掌,高興的痛呼一聲,竄起來屁顛屁顛追上林北,嘿嘿笑說:“林老板,我是……”王子城腦袋卡殼,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出現了他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個名詞“業務員”,他興奮拍大腿說,“我是王子城,永興酒廠的業務員。在茫茫人海我們相遇,說明我們有緣,更說明上天指引你和永興酒廠合作。”

林北上下打量王子城,眼睛裡充滿了不信任。

王子城被林北看的心虛,眼睛不敢和林北對上,他視線四處飄,遠處駛來了一輛電車,他拽著林北到站台:“快,我們坐這輛電車到鳳山路下,然後坐城鄉公交車,到永興酒廠站下車。”

林北被王子城半拉半拽扯上電車。

電車行駛的方向和汽車客運站的方向相反。既然坐上了電車,電車也已經開了,林北妥協了,願意跟王子城到永興酒廠看一看。

王子城高興的差點當場喊他出息了,給他爹拐了一個大客戶,嘿嘿,這個大客戶原本是裕輝酒廠的,結果被他拐跑了。

林北靠窗坐下,視線穿過窗戶看到密布的電車電線,問王子城:“全國各個地方電荒,你們這座城市市區怎麼用電車?不怕突然停電,電車沒法啟動嗎?”

“煤城就在我們隔壁,我們用隔壁煤城的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電荒。”王子城挨著林北坐下,“比起燒柴油的公交車,還是電車好用。”

“我去過好幾個城市,隻有你們城市用電車。”林北點頭道。

林北的話讓王子城吃驚。他不覺得珠市有多好,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許多城市和珠市一樣,電車是這座城市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原來不是。這個認知讓王子城心裡美極了。

昨天他下了火車匆匆前往裕輝酒廠,從裕輝酒廠回到市區,他匆匆吃了飯,立即找一家招待所休息,都沒來得及好好看這座城市。

現在時間充裕,林北好好看這座城市。這座城市用紅磚蓋房子,許多牆體不抹水泥,巷子幽深,巷子深處有台階,天空沒有淮市蔚藍,電車電線是五線譜,麻雀落在五線譜上彈奏悅耳的曲子。

如果有機會,他想帶好好、聰聰來珠市走一趟巷子,乘一次電車。

下了電車,王子城帶林北乘上了城鄉公交車。

坐上了公交車,林北發現裕輝酒廠和永興酒廠在珠市的兩端,裕輝酒廠在珠市的下風向,永興酒廠在珠市的上風向。

考慮到永興酒廠在建國前建成的,林北理解了永興酒廠為什麼建在上風向,一,永興酒廠第一任廠長沒有意識到酒廠會產生煙霧汙染,二,他恰好有一處地皮在那裡,他就在那裡建了酒廠。

九十年代末期,美國的環境保護和環保理念席卷各國,各國紛紛向美國學習,各個地方政府在保證經濟的前提下保護環境,但珠市有兩個酒廠,一個如同初陽冉冉升起,一個如同夕陽走下坡路,林北合理推測永興酒廠要麼遷址,要麼消失。

到了永興酒廠站,王子城、林北下了公交車。

“前麵就是永興酒廠。”王子城興奮說。

林北眺望永興酒廠,揶揄道:“我聞到了烽煙,這座酒廠有曆史給它的饋贈。”

王子城的臉當場黑了,越瞧被火燒黑的痕跡,他臉色越黑。因為宋響買通了門衛,門衛放宋響進入酒廠,宋響才能實施計劃放火,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他怕說出口,給林北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他深呼吸一口,壓下火氣,笑著帶林北進入酒廠。

兩人進入酒廠,林北瞥了一眼焦黑的牆壁,跟上王子城的腳步。

兩人走了十來分鐘,林北站在一扇門前,王子城站在窗前,趴在玻璃上往裡望,他跑到門前,敲了三下門,不等裡麵的人說話,他推開門進去:“爸,業務員王子城前來彙報工作情況。”在他爹王維全撿橡皮砸他前,他三兩步竄到他爹身側,伏在他爹耳畔嘀咕,饒是王維全見過大世麵,也被王街溜子說的話刺激的心肝亂跳。

不久前,領導喊他和宋豐達到家裡吃飯,酒桌上說永興酒廠和裕輝酒廠本就是一家酒廠,說親兄弟內鬥讓人看笑話,拽他的手放到宋豐達手上,讓他和宋豐達握手言和。這頓飯他吃的胃疼,過了幾天,宋響出來了,特意跑到他麵前向下豎大拇指,王維全心口窩疼。

他剛嘀咕裕輝酒廠是親兒子,永興酒廠是養子,親兒子不對,當爹的能責怪親兒子嗎?不能,那隻好讓養子不斷妥協、退步。

宋豐達頓覺眼前一片漆黑,哪裡想到王街溜子給了他一個大驚喜,居然“膽大包天”把裕輝酒廠的客戶拐跑了。

王維全咬牙拍桌子,為了膈應宋豐達,就算他賣了親兒子也要談成這單生意。

王子城翹著尾巴跑到門口請林北進來,將林北介紹給王維全認識,王維全握住林北的手就不想放手,生怕放手這麼肥的鴨子飛到宋豐達的餐桌上。

林北:“……”他低估了王維全和宋豐達之間的矛盾。

林北重新評估他對於王維全的意義,他說:“王廠長,我能參觀一下酒廠嗎?”

“可以。”王維全大聲應道。

王子城:“……”他那個穩重的爹呢?果然在大訂單麵前,沒有一個人能夠淡定。

王維全帶林北參觀酒廠,王子城站在林北另一側,父子倆把林北夾在中間,好似怕林北突然跑了。

林北:“……”他進不了裕輝酒廠的大門,跑個啥。

林北麵帶微笑聽王維全介紹酒廠,了解到了釀酒的程序,嘗了酒廠評級高的酒,也嘗了酒廠普通酒。

三人回到辦公室。

酒廠的黨委書記、兩個部門的主任聽說來了一位大顧客,他們跑進辦公室,上來就和林北握手,遞煙給林北,當著林北的麵安排人打電話定一桌酒席,這樣的話,至少保證下午兩點之前,他們有借口留下林北。

王維全悄悄遞給三人讚賞的眼神。

三人坐到一旁抿唇笑。

林北把四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把包放到桌子上,打開拉鏈,裡麵整齊擺放數十捆錢:“我帶著誠意到……”

林北頓了一下,咽下裕輝酒廠,說:“永興酒廠和你們談合作。”

彆說他了,就算宋豐達也沒有見過如此爽快的人,宋豐達見到這麼多錢恐怕也會失了分寸。王維全為他在林北麵前打翻茶缸找借口。

他扶起茶缸,拿毛巾抹掉水漬,說:“你采購多少斤白酒?”

“十萬斤。”林北問,“珠市和淮市通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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