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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走進店裡, 把斜挎包放在的貨架上:“抽個時間我們請北溝鄉的鄉鎮乾部吃頓飯。”

桑超英囫圇吞下麵條,抬頭問:“在哪裡請客?”

“新台區吧。”黃益民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裡的筷子搭在搪瓷盆上, 濃如墨的眼裡是一個小孩扶著門目送一群戴著紅領巾的學生離開,他敲了兩下搪瓷盆,低頭吃麵, 含糊說,“那裡離北溝鄉近。”

“我們啥時候請客?”桑超英問。

“他們昨天幫我們清理完垃圾,我們今天中午請客最合適。”林北說。

“我去找飯店訂飯。”說完,桑超英丟下碗筷, 拍了拍黃益民的肩膀,推車飛快跑出店。黃益民快速咬斷麵條,剛走出櫃台,桑超英的身影從窗前閃過, 黃益民跑到路上,隻看到自行車的尾巴,桑超英已經拐彎進入青鬆路, 他要上壩子, 順著閩安江一路朝南騎行, 下了壩子進入永坤路就到了新台區。

黃益民垂頭塌眉往店裡走,站在門口的林聰抬頭看他,黃益民猛然意識到此時的他成了小孩眼中的景, 他倏然挺胸抬頭,吹著輕快的調子進店, 端著兩個搪瓷盆出門,又端著疊放在一起的搪瓷盆回來穿過店進入後院。

林聰跨進門,走向爸爸, 勾著爸爸的手蕩悠悠。

黃益民進來,放下搪瓷盆,拿乾毛巾擦手。

“等會到了北溝鄉,你去鄉鎮府一趟,告訴他們我們中午請客。”林北說。

“好。”黃益民放下毛巾到後院推車。

林北抱起孩子出門,瞥見餘好好坐在車後座上背化學公式,將孩子遞給餘好好,他踢掉支架,後軲轆著地,坐在車後座上的母子倆“哎呦”一聲,林北笑著推車下了人行道。

黃益民騎車走在他前麵,林北騎車跟上他。

他們上了壩子,順著風騎車。

下了壩子,他們很快出了市區,進入了北溝鄉。

今天是11月7號,農曆十月初,附近的村民到鎮上趕集,一行人還沒到鎮上,就看到村民從四麵八方朝鎮上聚集。

到了鎮上,黃益民站起來眺望,發現東西兩條主乾道全是湧動的人頭,他果斷掉頭繞道到鄉鎮府。林北下來推車在前麵領路,帶母子倆沿河畔走。

從石橋邊經過,林聰的小腳腳忍不住碰一下它。

剛剛他看到的江水是洶湧的,是泛濫的,身旁的河水就是寧靜的,清亮的,他能夠看清沉積在水底的樹葉,柳樹的倒影。

又一次從石橋邊經過,林聰拽著媽媽橫著走上了石橋,拉媽媽坐下來,雙腿懸在河麵上。河裡出現了石橋,他和媽媽,還有鳥兒從天上飛過去。

林北總覺得身後少了什麼,終於他忍不住回頭,看到了一大一小坐在石橋上,一大一小看到了他,笑著朝他揮手。林北扯了扯嘴角,喊:“我先去廠裡了。”

“好。”餘好好、林聰用手圍住嘴巴喊。

林北推車走進一條巷子裡,出了巷子,他右轉走200米,就到地方了。

一群人趴在大鐵門上往裡瞅,他們頭發枯黃淩亂,身上的衣服是不合身的,打滿補丁的,洗的泛白的,都這個月份了,他們還穿著草鞋。

林北撥鈴鐺:“嘀鈴鈴——”

一群人受到驚嚇回頭,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年輕男人扶著自行車闖進他們灰、沉的眼裡,他們不安地推攘彼此給林北讓道。

林北掏鑰匙開鎖,推開大鐵門,推車進去。

林北放下支架:“你們過來詢問我們廠招不招你們的?”

他們擠到大門口,說:“對、對對。”

生怕年輕老板聽不見,他們一直重複說對。其實除了說對,他們腦袋裡白茫茫,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們廠十一月下旬招一批人,隻招一十人,十一月中下旬還會再招一批人,到時候你們可以過來看一下情況。”林北想了一下,又說,“下年開春我們廠還會擴招工人。”

“哦,好。”他們壓根沒有細問一下的意識,從林北口中聽到了他們關心的事,一起離開前往集市。

林北送走了一波人,又迎來了幾波人,他都好脾氣重複說廠子的招工情況。

餘好好和林聰進來的時候,林北正在跟老鄉們說招工情況,餘好好從林北兜裡掏鑰匙,去開辦公室、接待室、值班室的門,林北一邊做複讀機,一邊留意那邊情況,瞧見一大一小拿著工具雄赳赳氣昂昂進入辦公室,落荒而逃竄出來。

林北送走了老鄉,走進辦公室,搬兩把椅子出來,這時,黃益民騎車進來,自行車還沒停穩,他就說:“我跟他們說了。有幾個人說他們在家吃就行了,田書記說咱們都訂好了飯菜,如果他們不去,去的人肯定吃不完所有飯菜,不是就浪費了嘛,點名讓他們去,那幾個人最後同意去了。”

林北點頭,喊他跟自己一起搬東西。

黃益民跑上前,小聲說:“他們其實願意到飯店吃飯,就是太客氣了,非得推幾下,讓彆人勸幾句,才肯答應。”

“你對他們真了解。”林北驚訝道。

黃益民嘿嘿笑道:“咱們的廠子在這裡,肯定長期跟他們打交道,可不得摸清楚他們的性格。”

林北遞給他一個敬佩的眼神。被自己敬佩的人敬佩,黃益民樂壞了。

兩人把幾間門小房子裡的東西全搬到院子裡。

加上餘好好,人洗刷這些辦公家具。

桑超英來到廠房,就看到林北馱著林聰拿報紙擦幾間門小房子的窗戶,大手擦下麵的玻璃,小手擦上麵的玻璃。

玻璃上出現桑超英的身影,林北掐著林聰,把人放地上,走到自行車跟前,坐到自行車上,跟桑超英說:“既然貨列還沒有消息,咱仨待在一塊浪費了,我想讓你去收購乾桂花,帶著乾桂花到金台縣的糖廠,讓他們給咱們做一批桂花紅糖塊。你留下來看著他們做這批貨,關鍵是打探清楚他們有多少家底,你帶這批貨回來,把他們的家底挖空帶回來咱們做生薑紅糖塊。”

桑超英一個趔趄,差點和自行車一塊兒撲倒。

他扶正自行車,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桂花紅糖塊?”

“我們跟糖廠訂幾十萬斤老紅糖,蔡平勇、謝齊飛肯定不說實話,最多隻給咱們十一萬斤老紅糖。我想讓你去探他們的家底,你總不能沒事跑人廠裡住一段時間門吧。我就想既然生薑能做成生薑紅糖塊,桂花自然也能做成桂花紅糖塊,你帶著桂花找他們,他們廠裡從此多了一個新的產品,你想住多久,我想那兩人都沒有意見。”林北握住車把,“這批貨我們做兩萬斤。”

刺激、緊張、興奮。桑超英的呼吸變得粗重。

他抬起自行車,將自行車掉一個頭:“我在南山路盛景香麗飯店訂的飯,你們十一點半過去,我在飯店等你們。”說完,他站起來蹬車離開,前往鐵路局讓他爸給他疏通一班從昌市到淮市的貨列,幾十萬斤貨必須用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