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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4621 字 4個月前

桑超英在廢圖紙上寫下他家的電話號碼:“我回一趟家, 有事打電話聯係我。”

他戴上皮手套,把頭上對折的棗紅色毛線帽拉下來,拿起包出門追黃益民, 金旺喊住了他。

“顧萍和薑嬋的工資,你帶給她倆。”金旺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桑超英。

“好嘞,走了。”桑超英把信封對折塞兜裡,掀開棉門簾, 眼簾映入漫天的雪花。昨天雪下了半個小時就停了,白天天空就像沾滿了灰塵的玻璃,臟兮兮、暗沉沉, 今早他瞧天空亮堂兩分,和黃益民、金旺結伴出門吃早飯,牛氣的不得了說老天厚待他, 知道他回來了, 這不, 驅走了惡劣天氣歡迎他。

嘶, 臉有點疼。

桑超英走進雪裡,拉開車後座上的彈簧夾, 把包塞進去。

他用袖子擦坐墊,踢掉支架, 跨到車上,餘光瞥到馮援朝趴窗戶上, 另外四個人貼著牆站著,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跟馮援朝說啥, 玻璃上全是霧水,馮援朝瞅不見屋裡,急的額頭冒汗。

桑超英喊:“過來辦入職手續的吧, 你們直接進去。”

說完,桑超英騎車離開。

馮援朝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原地蹲下,其他四人下意識推攘彼此離開此地。

林北出來看情況,看到了這一幕,他笑著喊他們進來。

五人推彼此來到門前,撣掉身上的雪花,掀開棉門簾走進去,剛進來,就被暖意包圍著。

林北讓金旺給五人辦入職手續,他去了鄉鎮府。

鄉鎮府乾部全部圍著一張桌子。

姚廣亮手邊是古荷的工資單,上個月她工作16天,每天工作14個小時以上,她一共拿了73.2塊錢,從今年一月份開始,工廠月末發工資,據說到時候還會發節禮。

古荷每天下班回家,讓姚愛國給她記賬,姚愛國拿弟弟姚愛華的田字格記賬。

大老爺們姚廣亮以前醬油瓶倒了都不扶,自從古荷拿到第一份工資,領著全家到市裡下館子,帶爺仨逛百貨大樓,指著人造革皮包跟他說一旦家裡存款破兩百,就給他買皮包,姚廣亮變成了男人的恥辱,不光圍上圍裙拿著鍋鏟操持家務,還跑到衛生院跟老中醫學習推拿,回來給古荷按摩,全體男性唾棄姚廣亮。

姚廣亮今天早晨打掃房間,無意間發現了記賬本,他拿著記賬本上班。

本來他打算下鄉,剛出門身上就落了一層雪花,姚廣亮回到辦公室喝茶看報紙,一時起興,他掏出記賬本算古荷上半個月賺了多少錢。

其他人見狀圍過來看,圍繞著工資單和未發的工資聊天,越說越酸。

唉,古荷一個月的工資頂得上他們五個月工資,就算他們兩口子拿工資又如何。

秦月觀媳婦也進了益富食品廠,薛理好奇問:“老秦,嫂子賺的有古荷嫂子多嗎?”

秦月觀的工位上放了一個籃子,籃子裡是奶粉和褲子,隔壁爐子上還烤著一雙小棉鞋,小娃娃拽著他往外跑。

秦月觀邊把小娃娃往回拉,邊幽怨瞅薛理:“第一個星期,江珺比嫂子少賺了十塊錢,她不服氣,打那以後,嫂子啥時候走,她就啥時候走,你說她倆誰賺的多?”

“不對吧,古荷說她好幾次想走,見大家沒動,她不好意思下班。”姚廣亮反駁道。

“我聽我堂弟說,食品廠的女同誌瘋了,每天晚上沒人回家,廠裡領導催她們回家,她們才回家。”田新財突然出聲,隨後又說,“我堂弟晚上八點下班,回到家胡思亂想,後來他乾脆跟著女同誌們一起下班。”

林北進來,正好聽到田新財說他堂弟。

眾人拉著林北聊他在後齊的見聞,外邊的雪越下越大。

快到中午了,林北拿著證件和暫住證找飯店吃飯。

等他回廠裡,員工出去吃飯了,廠裡隻有新招的門衛和金旺。

林北跺掉鞋上的雪,走進辦公室,把證件放抽屜裡,問金旺:“新來的員工乾活咋樣?”

“馮一響乾活有點毛躁,其他人乾活很利索。”金旺拎著公文包離開,走之前說,“托黃老板給我弄一批二手桌椅,我到市裡拉桌椅,傍晚回來。哦,對了,各個車間的負責人記錄員工上班時間,下午你抽時間查看負責人的工作筆記。”

金旺離開,林北回座位整理他帶回來的照片。

電話響了,林北放下照片,走到另一張桌子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聲:

“哥,你說啥,咱打電話到小叔廠裡,要話務員轉接電話!”

“啥是話務員?”

“彆吵。”

“聰聰,你沒記錯電話吧!”

“笨,我哥剛剛說北溝鎮益富食品廠,話務員剛剛給轉了電話,肯定沒打錯電話。”

“沒人接。”

怒學佯裝他很懂掛斷電話,那聲“我是你叔”卡在嗓子眼裡,林北嘿了一聲放下話筒。

電話又響了,林北怕怒學掛電話,搶先說:“我是你叔。”

黃益民:“……”

“北哥,我是益民。”

林北:“……”

“北哥,我跟你確認一下包裝臘肉、臘腸和犛牛肉乾袋子的材質是油紙,產地是後齊和商安、牛埠,黑毛豬和犛牛的圖片大小長4厘米,高3.5厘米。”薛席儒跟黃益民打手勢,黃益民捂住話筒,薛席儒提醒黃益民設備費,黃益民鬆開話筒,說,“印刷廠最近爆單,你畫了他沒見過的卡通圖案,他們調設備有點困難,薛主任的意思是不給咱加單價,但咱給印刷廠一筆調設備費用。”

“你前麵沒說錯。”林北顧不上尷尬,又說,“我們可以給印刷廠調設備費用,合同上必須寫清楚同一個圖案,隻給一筆費用,以後我們找他們印刷圖案,他們隻能收印刷費。還有,你告訴他們我們很快弄圖案版權,他們給其他人印刷圖片,不能使用我們的圖案,這一條必須寫在合同裡。”

對方要1000,黃益民當著薛席儒的麵說:“印刷廠要300。”

薛席儒瞪大眼珠子,他啥時候說300了。

電話那頭林北思忖了一下:“嗯,還算合理。”

黃益民掛斷了電話,跟薛席儒談合同細節。

薛席儒不同意黃益民說的數,黃益民收拾桌上的材料,把材料裝包裡,頭也不回離開,被薛席儒追了回來。

這邊黃益民處理完印刷廠的事,跑到紙箱廠找閻維禮看禮盒樣品。

另一邊林北把照片裝文件袋裡,把文件袋放檔案櫃裡,到車間認識了一下三個負責人,順便看了一眼工作筆記。

每個車間十個灶同時燒著,車間內溫度3度左右,在車間工作的員工恨不得一天24小時待在車間裡。

林北走後,黃益民找人在室外水泥地板上搭了一個雨棚,30名員工在雨棚裡洗生薑,乾的熱火朝天,也不覺得冷。

“幺妹兒,你過來搭把手。”

林北以為大娘喊鄧蓉蓉,扭頭一看,大娘和另外一個紮了雙麻花辮小姑娘抬生薑朝車間走去。

“小馮,你喊大娘喊啥子來著?”

身體瘦小的馮援華搬起一盆生薑,爽利回道:“嬢嬢。”

不僅問話的人,其他人也跟著學:“娘娘。”

說完,他們自己笑了。

林北笑著離開。

傍晚,金旺回來了,林北讓金旺給胡翔發工資,加5塊錢出差費。

說完,林北拎著包,騎車回家。

雪下大了,像柳絮,像鵝毛,紛紛揚揚從天上撒下來,落到田野上,樹枝上,很快,林北置身於白皚皚的世界裡。

很奇怪,人們躲雨,避風,卻不急著躲雪。

推著車和同伴聊天的人和林北擦肩而過,林北回頭,那人也回頭。

“林北。”許初彥興奮喊。

林北下了車,許初彥和同伴說了兩句,推車朝林北走來。

“你現在住哪兒?”林北眼裡溢滿了喜悅。

“靜賢區供電局的職工房。”許初彥立在路燈下,含笑說,“你建議我考靜賢區的供電局,我去試了試,真考上了,以前的領導不僅放了人,還在我的檔案上寫了優評。”

林北急著回家,許初彥被借調到新台區,跟新同事前往南山路排查電路,雙方留下了地址和聯係方式,便分開。

林北騎車回到五號巷,在巷子口看到怒學兄妹四個和他家聰聰披著化肥口袋做的雨衣在巷子裡瘋跑。

林北撥車鈴鐺,孩子們快速貼著牆壁,扭頭看對方說話,不給林北一個眼神,林北沒有吱聲,騎車從他們身邊經過。

林北拐彎,騎進了院子裡。

林北拐進院子,孩子們才把視線落在林北身上,可惜他們隻看到半個自行車後輪胎。

家裡進了小毛賊,孩子們悄悄靠近院門,偷偷看裡麵,小毛賊背對著他們,他們看不清小毛賊正臉。

怒學四人今天領到期末考試成績單,怒學、耀學、超學考了雙百,領到一張獎狀,愛學領到一張“三好學生”獎狀,林東、林南騎自行車回家拉鴨子,看到他們的成績單和獎狀,把他們抱起來狠狠的親了一口。

四個孩子想要到聰聰家走親戚,哥倆二話不說答應了,二八大杠、後車座掛滿了鴨子,兩人也是一個能人,胸前掛一個孩子,背後背一個孩子,累的呼哧呼哧喘氣,愣是把孩子帶到了市裡。

他們一直在鄉下生活。而林聰不同,這半年,林聰大部分時間在城裡,尤其在最近一個月,他跟著媽媽頻繁出入街道辦,長了不少見識,還將自己看到的做了一個總結,就是凡是遇到自己處理不了的事,就到街道辦喊人。

四個孩子團雪球準備砸壞人,林聰拉他們離開,被他們撥拉到一旁,見攔不住他們,林聰搗著小短腿朝街道辦跑去。

林北拎著包進入灶房,正準備砸人的孩子手倏然背後麵,悄悄丟掉雪球,齜牙喊:“小叔。”

“家裡就你們呀?”林北把臟衣服放洗腳盆裡,倒溫水泡衣服。

幾個孩子跑進灶房,摘掉雨衣放凳子上,圍著盆蹲下。

“嗯,小嬸帶人賣鴨子還沒回來。”怒學說。

見小叔埋頭搓衣服,怒學擼起袖子,幫小叔乾活。林北提醒他彆弄濕衣服,沒有阻止他。

其他孩子見狀,互相卷袖子,手插水裡,學小叔摁衣服。

他們幫大人洗衣服,也隻有小叔不說他們胡鬨,不凶他們。

四個孩子齜牙笑,哼哧哼哧賣力乾活。

林北倒水到臉盆裡,讓他們洗手,自己端著盆到屋外,將盆放到水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