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噩夢是真,驚惶是真,唯信……(2 / 2)

在他閉眼念經時,本以為已經睡著的人忽然張開了眼,放肆打量著他的側臉,在他眼中應是清澈的眼眸此時滿是冷光。

她看著眼前人的側臉,與夢中那看似慈悲的假菩薩臉龐漸漸重合,眼中寒意更甚。

噩夢是真,驚惶是真,唯信任是假。

這次,你這慈悲為懷的佛子大人,還能高高在上地宣揚我的罪嗎?

她闔上了眼,仿佛從未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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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深夜,慕如歸帶著滿意的神色回了國師府,隔得老遠管家也能看見他臉上不同以往的柔色,麵目從容,眉眼含笑。

這是國師從未有過的鮮活模樣,國師在宮中經曆了什麼?

管家疑惑地垂下頭顱,一眼都不再往慕如歸身上看,就當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

在看見漆黑一片的府門時,慕如歸舒展了一整日的眉頭忽然皺起。

“怎麼不點燈?”他不喜歡這樣滿眼都是黑色的地方。

“現在已經是子時了,府裡有規矩,每日亥時一刻便滅燈,這是老夫人在時就定下的規矩。”一旁的管家解釋著。

慕如歸眼神微怔,是啊,以前母親在時家裡都是亥時便熄燈的。

可是...他怎麼記得每日回府家裡都是有光的?

許是瞧出了自家國師的疑惑,管家開口道:“往日都是夫人特地點的燈,站在門口等國師回府的。”

慕如歸聽了管家的話後,才想起來覺得哪裡不對勁。他看向慕府門前那條漆黑的小道,往日那裡都站著一個女子,無論夜多深,無論冬日如何寒冷,她都會拿著一盞小宮燈站在門口等他回府。

他曾多次讓她不必等候先回房休息便是,可她口頭答應得好好的,第二天依舊提著燈等在那。

小小的宮燈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但在漆黑的夜裡卻能讓人一眼就看見光的存在,好似迷途中的瞭望塔,是失了方向的人最渴求、最期盼的。

慕如歸目光一直落在被黑暗籠罩的門上,仿佛透過時空看見了那個瘦弱的女子執拗地站在那裡,手執一盞宮燈,光束透過燈籠打在她的臉上,映出昏黃的嬌容。

她不急不躁地等在那,不時探頭望一下路口,沒看見人影就小小歎一口氣,收回目光繼續等。看見了就忍不住露出笑來,想跑上前向迎又害怕失了禮數,隻能忍了滿麵笑意略顯焦急地站在原地,目帶喜悅地望著他一步步走向她。等他走到她身邊,她就會露出淺淺的笑來,笑意從眼裡、口中溢出,止也止不住,兩個梨渦掛在唇邊,如何也隱不下去。

“你回來啦。”她總會這麼說,平日知書達理的國師夫人總會有意識地抑製著自己原本的軟糯的聲調,可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忘了掩飾,也就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露出藏了多年的本性,將其完全展示給慕如歸看。

耳邊似乎還有那道軟軟的、帶著幾分清甜的聲音,一恍惚,門口哪還有什麼女子身影,隻有漆黑的夜色,空空的院門。

慕如歸忽地有些煩躁,說不上來的感覺,二十年來從未有過。

他不想去問那本該站在門口等他回家的女子去了哪,一揮袖子揚起一小片風,抬腳便進了那片暗色裡。

管家不知道隻是在門口短暫的停留了一會兒的國師心中想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冷哼一聲揮袖就走,隻能摸不著頭腦地跟了上去。

一路迎著暗色,慕如歸終於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往常一般,小淇端了一小疊放涼的桂花糕放到書房裡,回頭便看見國師已進了書房門,笑意湧上臉,她屈身朝他行了一禮,欣喜道:“國師。”

慕如歸瞥了她一眼,在腦中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這人是誰,想起來後,臉色更冷。

小淇抬頭便看見神色冰冷的國師,心尖不禁顫了顫,受驚嚇般低了頭,心中暗道:從前國師雖說不近女色,渾身散著寒氣,可還是有著幾分煙火氣的。可今日,仿佛整個人都如那冬日寒冰般,一眼便讓人驚顫。

慕如歸收了視線,對於小淇的示好,他並不理會,徑直往書桌前走去。

小淇還是沒忍住抬頭又往慕如歸身上看,視線繞在他的臉上,這回她沒有發現剛剛那股子寒意。

應是看錯了。

她心裡這樣想著。

慕如歸餘光掃到放在桌上的一盤糕點,微微泛黃的點心雕成了五瓣桂花的樣子,跟他往日吃的沒有區彆。

管家這時走了進來,一入門便看見國師的目光落在那碟子桂花糕上,根本顧不上思索,徑直道:“這定是夫人送來的,夫人向來體貼,今日肯定是親手做桂花糕累了,我看南院那邊沒了燭火,夫人應該早早便睡了。”

慕如歸覺得他說的沒錯,於是拈起一塊糕點來,涼意正好,是他喜歡的溫度。

他放進嘴裡咬了一口,濃鬱的桂花香直往口腔竄,他下意識蹙了眉。

看來真是累壞了,點心都沒做好。

慕如歸將點心咽下肚,管家笑意連連,“夫人可真是體貼,知曉國師國事繁忙深夜才回府,肚中饑餓,又不好連夜命人準備膳食,便送來這碟子國師愛的桂花糕來,連溫度都是國師最喜歡的。”

慕如歸聽到“國事繁忙”四字時,臉上神色微動,想起在宮中好似玩耍般的時光,他心中莫名對那日日擔憂他身體的女子生出幾分愧疚來。

他又將那甜膩的桂花糕往嘴裡送,軟糯的糕點貼在唇邊時,他心中思索,要不然下次讓她少放些糖?

這時,小淇在一旁甕聲甕氣道:“夫人去寶相寺了,應該明日才回。”

慕如歸撚著點心的手頓在唇邊,眉眼瞬間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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