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蕪帶著人趕到了夢安客棧, 她站在門口,打量著眼前這座氣勢不凡的房子。
這夢安客棧位於禹州城中最繁華之地,向來不缺客人, 日日都有貴客來往, 是禹州稱得上前三的客棧。
可今日,這夢安客棧卻沒有半點人氣,莫說是客人,就連店小二與掌櫃的都不見人影。
這樣大的紕漏, 倒像是故意讓她發現, 引她前來查探。
方蕪望著那敞開的大門,眼中有著審視與思索。
“夫人,可要進去?”她身後一名護衛出聲詢問。
方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客棧。
身後眾多護衛都在等著她下令, 便要衝進去救出陳玄青。
可方蕪卻出聲道:“你們在這兒等著, 我一個人進去。”
“夫人!?”
護衛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 “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讓我們隨您一同進去吧。”
方蕪偏頭望了他一眼, “方離, 你逾矩了。”
被她喚作方離的人聽了這句話,隻得垂頭應下,“是...夫人多加小心,我等就在外麵守著,有什麼問題夫人便摔杯,我們即刻進去救援!”
方蕪頷首,沒有再多說,頭也不回地踏步走進了夢安客棧。
方蕪腳步沒有刻意放低或加重,而是正常地行走在地麵上, 環視著周圍的狀況。
夢安客棧占地麵積很大,有三層樓高,一樓的大堂也建得格外寬廣,富麗堂皇的裝潢沒有讓方蕪留戀。
她正找尋著引她到此處的人,可這一樓大堂隻有空落的桌椅,沒有任何人影。
就在她以為是不是被騙了的時候,一道宛若春風的溫潤聲音遙遙響起。
“夫人請上二樓來。”
方蕪聞聲向上看去,卻隻能透過間隔的木柱看見影影綽綽的屏風,屏風上印著那人的影子,迷蒙地看不清人臉。
方蕪也不懼,徑直上了二樓。
她往裡頭走去,繞過屏風,便看見了引她來此的人。
第一眼便叫她驚訝,原本以為是什麼莽撞草莽,因為這樣直接抓了陳玄青來威脅她的法子並不十分高明,所以她心中想象的是那種有幾分腦子但不多的江湖人。
沒想到,眼前這人通身氣質不俗,煮茶的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就像是被世家風采教養著長大的貴公子。
不過有時候眼睛也會騙人,所以方蕪這時還是懷疑這人是江湖草莽。
所以她直奔主題,“說吧,想要什麼?”
祝卿若笑道:“夫人說話可真是直接,上來便問我要什麼。”
方蕪也不覺得對麵這文弱公子哥會對她有什麼威脅,彎膝坐了下來。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抓走我丈夫,特意在這夢安客棧擺出待客的架勢,不就是要誘我前來,再用我丈夫為餌,想從我身上得好處嗎?”
方蕪直言不諱的模樣倒是讓祝卿若十分欣賞,她給方蕪倒了一杯茶,“夫人聰慧。”
她看向對麵的方蕪,她看上去約莫三十一二歲,雖然臉上有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也絕對稱不上老氣,精致大氣的五官,讓人一眼便看出她是個大美人,舉手投足自帶一股灑脫之色。
可就是這樣的大美人,有權有財,卻偏偏不得丈夫喜歡。
祝卿若隱下心中歎惋,正色道:“夫人既然知道我是來向您討要東西的,那夫人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方蕪皺起眉,“我怎麼知道你要什麼?”
祝卿若微微一笑,“夫人就不必與我繞彎子了,夫人既然能找到這裡,肯定也派人去救陳州牧了,怎麼可能猜不到我的來意?”
方蕪聽到這話神色不變,不解道:“我能找到這是因為你故意泄露的消息,這偌大的夢安客棧怎麼可能連人氣都沒有?要是連這個都看不透,如何能當這個州牧夫人?”
祝卿若依然是那副淡笑的樣子,“那夫人怎敢孤身前來?若連我的目的都不清楚,怎麼會隻帶三四位侍衛?仿佛知道來這裡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方蕪挑了挑眉,“你在這裡坐了許久,怎麼連外頭我帶了幾個人都知道?”
祝卿若道:“我也帶了侍衛,自然是侍衛告訴我的。”
方蕪眼睛閃了閃,麵上帶著好奇道:“那你...帶了幾個侍衛?與我外頭的人相比,哪方更厲害?”
祝卿若抬眸看她,眼中淡然仿佛看透了方蕪的偽裝,笑道:“夫人放心,我隻帶了兩個,剩下的,可都在你丈夫身邊。夫人派去的人功夫可好?我家侍衛武功不錯,恐怕夫人手下的人比不過。”
方蕪臉色終於變了,不再像方才那般大喇喇的灑脫模樣,臉上沒了半點笑意。
“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將糧食賣給你。”
祝卿若見她終於露了本性,道:“夫人果然知曉我的來意。”
方蕪冷笑一聲,“這時節,除了景州那幫實在沒活路的人狗急跳牆,誰還會綁架我禹州州牧?不就是衝著禹州存糧來的嗎?”
祝卿若對她口中的罵詞也不覺得惱怒,溫聲道:“夫人既然知道景州實在沒了活路,何不伸出援手救一救他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不是狠厲之人,斷不會看著景州百姓去死。”
方蕪神色冷硬,“無論你怎麼討好我都沒用,一句話,不、賣。”
祝卿若眸中劃過冷色,“那夫人就不擔心陳州牧的性命了?”
方蕪嗤笑道:“這禹州是我的地盤,就你們那幾個人,恐怕過不了多久,我丈夫就回來了。”
聽了方蕪的話,祝卿若不慌不忙地飲了一杯茶。
“夫人何不等上一等?”
方蕪斜睨了對麵人一眼,“等?”
祝卿若頷首,“沒錯,等上一等。看看是夫人的護衛厲害,還是我的人厲害。”
方蕪捏緊了手心,鎮定道:“你就是說破了天也不可能。你最厲害的兩個護衛就在你身邊,其他的,也不過是平庸之輩,縱然有一兩個功夫不錯,也不可能抵擋住我手下的人。”
祝卿若給她倒了一杯茶,“夫人莫急,結果如何,等等便知曉了。”
方蕪強壓下心中不安,冷靜地拿起茶杯。
二人沒有再交談,隻安靜地對坐著,等著最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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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州城外,楚驍與玉衡帶著幾名衛兵正抵禦著方蕪派去救陳玄青的人馬。
具是武功不俗,連玉衡都隱隱有些吃力。
楚驍抽出長劍,一套連招擊退了上前的精兵,轉身收勢時還不忘對著玉衡嘲諷道:“你家公子這麼怕死?那個小侍衛劍術不是很強嗎?怎麼她還帶了兩個人去?害得我們少了人手對敵。”
玉衡冷臉以對,不吭聲地一招扭斷了對方的手臂,回首冷冷道:“公子的性命最重要。”
楚驍輕嗤一聲呢個,手下動作不停,長劍對著對方的脖頸就要劃過去,玉衡眼神一凜,拉著那即將死在楚驍劍下的人迅速後退,隨後趁其不注意一掌劈暈了尚處茫然之中的人。
楚驍對他這番動作感到奇怪,“你乾什麼?”
玉衡平淡回應道:“公子吩咐了,不能殺他們,奪取他們的行動力即可。”
楚驍冷下臉,從沒見過有誰對戰,還要放對方一條生路的。
“優柔寡斷,不知所謂。”
玉衡出手幫一名衛兵打退了敵手,一手打斷彆人的手腳,扭頭道:“公子說了,我們是來求情買糧的,不是來樹敵的,這些人對我們沒有殺意,隻是想救走陳玄青罷了。”
楚驍聽不得彆人這種話,在他眼裡,與他為敵的人就隻有死。
楚驍聽不進去,不代表其他人聽不進去,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隨即也將力道放在對麵人的手腳之上。
隻是他們武功並不高,總有幾分局促之感。
楚驍見此臉色更加冷漠,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這幾個人已經完全被文麟迷惑了,無論文麟說什麼他們都奉為圭臬。
要是文麟這回真的買到了糧食,那景州的人便會更加信任敬佩文麟。
這文麟來路不明,令人看不懂他的目的。
若文麟是為了景州的勢力來的,那他就不能讓他做成這件事,否則文麟就成了人心所向,於他的大計有礙。
想到這裡楚驍心下有了打算。
正好他們這邊有名衛兵露了弱點,就要被打下來,楚驍飛身上前將其擋在身後,與對麵的人打了起來。
那被救下的衛兵抬眼便得了楚驍隱蔽的眼神示意,他得了指示,幾不可見地點點頭,隨後向後退去,一點一點挪向馬車的位置。
楚驍望了眼那邊被綁在馬車上的人,唇邊露出幾許詭異的笑意。
正在努力對敵的玉衡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也就失去了第一時間發現不對的時機。
楚驍的武功極為高強,所有人都知道。若他故意放水,一定會被發現。
玉衡隻覺得壓力輕了不少,定睛一看,發現楚驍顯露了功夫,正奮力與對方搏鬥著。
玉衡沒有發現不對,因為在他眼裡,楚驍跟他們一樣是為了景州來的,之前想取彆人性命也是因為生性如此,並沒有想破壞景州向禹州買糧的計劃的打算。
楚驍奮力與禹州的人搏鬥著,想要所有人都不對他產生懷疑,那就隻有在他們麵前表露出為了景州不顧一切的樣子,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會將買糧失敗的原因落在他身上。
這樣想著,楚驍的劍揮得更加密集,叫人看了就心驚。
其餘幾個景州衛兵見楚驍這樣,心下讚歎,不愧是蕭先生,這番武功世上無人能及。
原本楚驍的劍都落在彆人腦袋上了,一想到玉衡剛剛說的話,又收了回來,飛身朝那人的小腿踢去。
玉衡見他這番動作才放下心,專注與剩下的人打鬥。
方蕪派來的人不少,將近有二十人,武功都不錯,隻是比起玉衡來還差了許多,更不用說是楚驍。
眼見場上不剩幾個人,楚驍的眸光閃了閃,飛身入了幾人的包圍圈。
這操作把玉衡看得一愣,他這要乾什麼?
其他幾名衛兵見怪不怪,“蕭先生武功高強,定是覺得一個個打沒意思,要上去一挑五了。”
玉衡插不上手,無奈搖頭,隻能將舞台讓給了楚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