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楚驍纏祝卿若纏得更緊了, 從前還有幾分餘地,如今除了洗漱如廁等私密事,幾乎是她走到哪楚驍就跟到哪。
無論她如何無視, 或者如何諷刺, 楚驍都不曾放棄。
祝卿若敏銳地察覺到, 楚驍在有意無意地隔絕開她與李兆其,算起來,她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李兆其了。
這讓祝卿若感覺不對勁,聯想到上輩子李兆其莫名其妙染病身亡,祝卿若覺得這件事與楚驍絕對有關係。
上輩子這個時候, 楚驍不在上京, 一定是在景州!他的那個任務, 一定跟李兆其有關。
李兆其上一世染病, 是楚驍做的!
他隱藏身份到景州來, 絕對是因為景州群龍無首想趁機做些什麼, 隻是沒想到李兆其先他一步平定了內亂。所以他隻能假意幫助李兆其, 實則是為了圖謀景州的勢力, 在發現李兆其的威望日漸深厚之後,隻能出手殺了他, 讓他死於肆虐的疫病。
隻是可惜的是上輩子沒有人提前研發出藥方, 所以景州的疫病沒能等到救治,到最後成了一座死城。
真是奇怪, 怎麼就楚驍沒染上呢?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祝卿若想通了其中關竅,明白如今李兆其定然已經染上了疫病,那就不能再任由他四處行走了,等他的症狀一出現, 到時候再接觸彆人,染病的人會越來越多。
她借口要去如廁,避開了楚驍,以特殊聯絡方式喚來了玉衡。
第一回被無聲玉哨呼喚,玉衡趕到的時候臉上還有明顯的焦急之色。
看見祝卿若的時候,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祝卿若的身體,沒發現有哪裡出了問題,他才鬆懈幾分,問道:“主子有什麼吩咐嗎?怎麼突然用起了玉哨?”
這玉哨是玉衡在他們剛到雲州時給她的,分為子母哨,母哨吹奏而無聲,子哨卻會不斷震動,越靠近母哨震動越頻繁,用以聯絡雙方。
玉衡發現懷裡的玉哨震動不止,以為是祝卿若出事了,連忙通過玉哨震動幅度判斷祝卿若去向,最終在廊後假山處找到了她。
祝卿若將李兆其染病的消息告訴了玉衡,讓他趕緊將李兆其帶到遠離人群的院子裡封閉起來。
然後讓他去城中藥房找藥材,景州隻是缺糧,就算因為有疫病導致藥材短缺,但一人份的藥還是能湊齊的。所以祝卿若口述了一遍藥方,讓玉衡快去找齊藥方上的藥材。
隨後祝卿若又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玉衡神色一凜,隨即鄭重點頭,應了下來。
祝卿若看著玉衡遠去的背影,握緊了脖子上的玉哨。
幸好她不是一個人,若她此次隻有一個人,絕對鬥不過楚驍。
她在心中再次感謝宋雪無,感謝他將玉衡等人送給了她,雖然是用救命之恩換來的,但此時祝卿若仍然發自內心的感謝他。
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祝卿若一直懸起的心終於落下了一些,她閉上眼,再睜開時,又恢複成剛剛在楚驍麵前的冷漠模樣。
楚驍這幾日見慣了她的冷臉,此時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且還因為祝卿若去得太久反過來關心她。
“你去了這麼久,可是身體不舒服?”楚驍的聲音有幾分體貼。“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祝卿若沒有看他,徑直坐到椅子上,翻開桌上的公文,“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煩蕭先生關心了,蕭先生若累了不妨早些回去休息,我這裡不用先生照顧。”
楚驍麵不改色道:“我不累,不用休息,隻是怕你的身體受不住,出於同僚的關係,關心幾句罷了。”
祝卿若目不斜視,“那蕭先生就閉上嘴坐好,不要妨礙我做事。”
楚驍挑了挑眉,“我一直很奇怪。”
祝卿若看也沒看他,徑直道:“蕭先生知道就好。”
楚驍被她堵得一噎,也沒管她是真的沒有聽懂還是假的沒聽懂,仍然道:“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何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善良大方,偏偏對我如此冷漠,每每連正眼都不願看我,難道我是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嗎?”
祝卿若原本想回答他確實是這樣,但話剛要說出來時,她頓了一下。
如今她身邊沒有搖光等人保護,玉衡行動也還需要幾日時間,此時她確實不宜觸怒楚驍,而且還要穩住他,不能讓他發現玉衡的行動。
這樣的想法在她腦中一閃而過,於是她抬眸對客座上的楚驍莞爾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道:“蕭先生誤會了,你不曾得罪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楚驍被她這絲毫不顯虛情假意的笑容驚豔了一瞬,自從知道文麟是女子,楚驍心中就總覺得怪怪的,既惱怒她對自己如此無禮與冷漠,又為她對他與對彆人完全不同的態度感到暗喜。
為何她每每對彆人溫柔以待,偏偏對他不假辭色?
有時候他也想要文麟對自己溫柔些,又不願她對自己沒了特彆的對待。
這陌生的複雜情緒令楚驍羞惱,卻又從羞惱之中產生幾分欣喜。
這讓楚驍對文麟更加關注,時常看著她的臉發起呆來,他見過她對李兆其尊敬有禮的笑,也見過她對搖光幾人親近溫暖的笑,還見過她對景州百姓包容溫和的笑,可他沒有見過她對自己笑。
像現在這樣不加掩飾的純然笑容,楚驍更是從未見過。
從前以為她是男人,總覺得她文弱不堪,渾身上下沒一處讓他看得上眼的。如今知道她是女子,那白皙的肌膚與柔和的臉部曲線,還有那始終浮於臉頰之上的兩點梨渦,每一處都讓他感受到了女子的溫婉沉靜。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祝卿若的臉上,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這讓祝卿若的笑多了幾分僵硬,這人怎麼光發呆了?一點反應都不給的嗎?
就在她想著怎麼不顯刻意地轉移話題的時候,楚驍終於給了點反應。
他像是才聽到祝卿若的話,“嗯...哦?什麼原因?”
祝卿若不知道他中間的停頓是什麼意思,但她沒有露出什麼旁的情緒,依然垂眸掩下眼中的羞愧,道:“之前與蕭先生初相見時不太愉快,還對蕭先生出言不遜,我後來每每想起都覺得羞愧,又拉不下臉麵與蕭先生賠禮道歉,隻能一直冷臉以對,讓蕭先生誤會了,是我的不是。”
楚驍也沒說信沒信,依然直視著祝卿若的臉,道:“那為何現在又說了?”
祝卿若淺淺一笑,道:“先前一直沒有台階下,如今先生主動提及,我倒是不好再矜持了。”
楚驍疑惑地看著她,文麟這樣的溫和性子,怎麼會因為沒有台階下就對彆人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