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若聽著他這一串話,趁著他還不清醒,道:“怎麼突然這樣?”
華亭今天起的太早,又打了個哈欠,也沒瞞她,道:“先生罵我大嘴巴,罰我每日給你添燈油。”
祝卿若大概知道是誰吩咐的了,她垂眸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華亭道:“不必麻煩你了,我以後自己來就行。”
華亭眼睛一亮,“真的嗎?”
祝卿若點點頭,“嗯。”
華亭將裝燈油的瓷盞遞給她,“燈油就在後廂房,你缺了就自己去取。”
祝卿若接過應下,“好,麻煩你了。”
華亭笑著搖搖頭,轉身就離開了。
祝卿若看著手裡的燈油,估摸著,大概還要個兩三日,才能將作息調回正常的時候。
等她到了石亭的時候,林鶴時已經在那裡了,看樣子也才剛到,連爐子都沒燃起來。
祝卿若行了個禮,歉意道:“抱歉先生,我來晚了。”
林鶴時沒有看她,視線仍然在手中的書上,道:“我還以為你今日又趕不上日出了。”
祝卿若笑道:“才剛改了一晚,尚未調過來。”
林鶴時聞言沒什麼反應,點了點桌子,“今日做一盞石亭綠來。”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茶罐上,微微頷首,溫聲道:“好。”
祝卿若在霧照山的日子很單調,每日清晨做茶,下午看書習字,到了點就休息。
她進竹園差不多有一旬,還是沒能打動林鶴時。他仿佛隻將她當做茶友,品茶論道可以,談論國事,不行。
祝卿若也沒有著急,隻默默隨著林鶴時在這霧照山過起了閒雲野鶴的日子。
一天天過著,仿佛也找到了其中樂趣,就像林鶴時最開始是告訴她的那樣,心境不同,看見的景色也大不相同。
她日日看著這霧照山的日出,早該厭倦的,可每天望著那山林與濃霧,卻都能得到不同的感受。就算是同樣的霧,同樣的山,也有其不一樣的地方,見山非山,見水非水,見霧非霧。
她的心境越來越平靜,時間越長,林鶴時就越難從她身上看見從前那股說不出的怨氣,她仿佛被這寧靜所感染,周身都透著靜謐。
林鶴時見此心間讚許不已。
這般悟性,確非俗人。
對祝卿若更加滿意。
若她能一直如此,說不定,他還真能收她當弟子。
一日下午,林鶴時看倦了書,起身往後山轉去。那裡有一片湖泊,並不大,約莫隻有竹園占地的麵積,從山上有活水下來,因此十分清澈。
林鶴時打算在湖邊走走,剛走出竹林,湖泊的全景便露了出來。
他往那邊走了幾步,就看見湖邊有人影背對著他。
他凝眉一看,那人正蹲在湖邊捶打著沾滿水的衣物,手上動作不停,將衣物翻過來。像是覺得用手捶打的力道太小,她站起身露出雙足,在湖裡洗乾淨足麵,對著衣物踩了幾腳,直到將臟汙的水踩乾,她又蹲下將衣物重新浸到湖中。
林鶴時看清了她的臉,臉色瞬間陰沉,指尖重重掐進掌心。
這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無一不說明了那人已經習慣了浣衣的行為。
今早這人還在與他品茶論道,令他生出高山流水的知己之感,如今卻在湖邊看見她濯水浣衣。
林鶴時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怒氣,他大跨步行至那人身邊,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祝卿若還在湖中清洗著衣物,下一瞬手腕便被人捉起,一股大力將她從湖邊拉起。
她驚訝抬眸,正好撞進林鶴時怒意不止的眼眸中,她愣了一下,“先生?”
因為林鶴時拉扯的動作,她一時不察,手中衣物掉了下來,瞬間順著湖水飄走了。
她驚呼道:“我的衣服!”
林鶴時沒給她機會讓她去追衣服,而是用力扣住她手腕不準她逃離,轉身便將她拉走了。
祝卿若被他拖在身後,隻能看見林鶴時的半邊臉龐,他眉間緊蹙,唇角向下撇,始終不曾看她一眼。
這明晃晃的氣惱令祝卿若滿頭霧水,她不是在洗衣服嗎?怎麼突然就被先生拉走了?
直到被拉進林鶴時的書房,祝卿若也還沒想明白他是怎麼了。
林鶴時進門之後就鬆開了她的手腕,背對著她,久久不說話,隻是看那起伏的肩,仿佛還沒有緩過來。
祝卿若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小心地打量著林鶴時的背影,試探道:“先生?”
林鶴時沒有回頭,依然背對著她。
祝卿若不理解他為什麼突然生氣,道:“先生你怎麼了?”
林鶴時依然不說話。
祝卿若見此隻能道:“先生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回湖邊了,我的東西還在那呢。”
林鶴時聞言瞬間轉過身,製止道:“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