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種場麵, 趙嵐當然不好問莫文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見梁局長期待地看著自己，她隻能先講解這個京劇的賽事。
“我負責這個項目的道具和選角, 剛開始是圖省事，想著和京劇團合作製作所需的道具，最好能讓京劇的演員出演一下我們的電影, 因為這個電影的背景就是京劇團。
如果是由京劇團的演員來出演的話，行台身表上就不用花費時間來訓練了, 我們辦公室道具組的組長去接觸了幾大京劇團，表達了合作的意向。
他們看過劇本後，覺得我們拍這個電影是誣蔑京劇沒落，當時就拒絕了, 我才想弄一個這樣的賽事, 讓我師傅找您說說情，打算來個迂回戰術。
這不我們還沒來呢，他們還先向您起訴我師傅。”
梁局長聽完趙嵐的話不禁苦笑，全國人民誰不知道戲曲沒落了，就他們自己掩耳盜鈴不覺得。
他歎了口氣, 心想人家劇組去接觸京劇團尋求合作, 不管怎麼樣也能有一些收益吧，拒絕送上門的機會就算了, 還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難怪越來越少人對戲曲感興趣了。
趙嵐見梁局長有所鬆動, 繼續說道：“梁局長知道懸鏡台戲院吧, 海市最大的戲院，陳老板看了這個賽事的策劃後，直說如果效果好, 以後戲院要經常組織類似的比賽。
我想著這是一個擴大戲曲影響力的機會，為了增添陳老板的信心，我打算聯合電視台做一期節目推薦，彆的地方不敢說，這個比賽在海市一定可以得到大量的宣傳。”
聽到能做一期電視節目，梁局長頓時眼冒金星，上了電視台，傳播的力度就大了，就算隻有1%的人關注，熱度也絕對不會低，所以他現在就可以肯定。
隻要懸鏡台戲院開了這個先河，其他戲院肯定會爭相模仿，雖然改變戲曲的格局很難，但也是一個不錯的發展方向。
梁局長看著趙嵐對賽事的流程侃侃而談，之前還以為她能成為莫文的徒弟，可能是托了親戚關係的原因，可現在他卻想著，不管他們是不是有親戚關係，趙嵐也絕非泛泛之輩。
趙嵐講完後，梁局長當場承諾莫文道：“行，這個賽事由我們文化局來牽頭，我親自給幾個京劇團發邀請，比賽那天也親自去給他們頒獎。”
比賽的經費全由莫文的辦公室承擔，文化局也不用特地申請費用，梁局長能做得很少，可這事要是弄好了，對整個戲曲行業卻有巨大的影響。
不僅梁局長對這個賽事滿意，莫文和趙嵐也很期待，除了京劇能宣傳一波，電影也能在前期造勢。
彆以為九十年代不注重電影的宣發，那隻是因為渠道少，費用太高，內地的項目投資額又太少，隻要有機會，還是會儘量做到最好的。
會談結束之際，梁局長可能是對趙嵐很欣賞，他笑著問趙嵐道：“小趙同誌，你覺得每年舉行幾次的賽事，可以擴大戲曲的影響力嗎？”
趙嵐半點不給梁局長的麵子，直接就搖頭了，莫文在旁邊瘋狂眨眼睛都沒什麼用。
梁局長也看到莫文使眼色了，頓時哈哈大笑，擺手示意莫文不用在意。
“未來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正應該多聽聽他們年輕人的想法，小趙同誌，有什麼高見不妨說出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趙嵐半點沒客氣，直接說道：“因為這個劇本是我來監控方向，接到工作之後，我特地了解了京劇變遷史，以我淺顯的看法，京劇沒落就兩個原因，一個是時代的新事物衝擊，另一個就是觀看戲曲的門檻太高了。”
見梁局長露出鼓勵的眼神，趙嵐繼續說道：“白話文都普及了這麼多年，可戲曲還是用的文言文，彆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我這樣上了大學的年輕人。
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能聽懂戲曲唱了什麼？又有多少人能坐得住，聽他們在唱什麼，更何況現在的娛樂太多了，還輕鬆易懂，戲曲不與時俱進，最後必然成為文化物質遺產。”
梁局長聽完趙嵐的話，半點不見外，苦笑道：“戲曲類歸到文化局，其實已經快定性成文化物質遺產了。”
看了看趙嵐稚嫩的臉龐，他追問道：“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趙嵐就不信堂堂文化局局長會不知道怎麼解決這種問題，不過是身在局中不好輕易作出改變而已，她是局外人，沒那麼多限製，想什麼就直接說了。
“可以試試把所有的戲曲改編成白話文，最好能跟電影和電視節目相結合，雖然很現實，戲曲確實不適合新社會的審美了，隻有積極跟流行元素結合，才有可能改變現有的格局。”
戲曲既然能紅極一時，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可現在它明顯不適應新時代了，隻有跟緊流行趨勢，進行融合，才不會被時代拋棄。
梁局長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嵐，半響後才笑道：“不愧是莫導的高徒，這一番見解讓我受益匪淺，期待我們下個月海市相見了。”
因為劇組要儘快開機，賽事也要儘快舉行。
莫文和趙嵐離開後，梁局長就和身邊的秘書說道：“你去和一剪梅劇團商量一下，讓他們改編一個白話文的節目參加比賽。”
之前的談話，秘書從頭聽到尾，他立刻就明白了梁局長的用意，“您是想在內部瓦解這些京劇團？”
梁局長點點頭，說道：“剛才小趙同誌的建議非常好，那些人都太固執了，靠勸是勸不通的，隻有時代的衝擊才可能讓他們不得不麵對現實。
這個賽事的章程不是規定觀眾的反應來決定勝負嗎？你覺得從電視台宣傳來的觀眾是對傳統的戲曲反響更大，還是改編的白話文戲曲反應更大？”
秘書幾乎不用思考，“肯定是白話文改編的戲曲，畢竟能聽得懂。”
莫文和趙嵐當然不知道梁局長要安插間諜來瓦解京劇團，兩人出了文化局的大門，趙嵐就問莫文剛才是什麼意思？
莫文笑了下，反問道：“我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
自從拜師的那天起，趙嵐就能感到莫文在壓製她，現在把她推到台前，肯定是想讓她繼承辦公室。
雖然有這種猜想，直到看見莫文似笑非笑的臉，趙嵐才確定心中所想。
於是她就無語地反駁道：“師傅，你現在才四十多歲，還能拍成千上萬的電影，我建議你生個繼承人，是覺得繼承人至少也要培養十多年才能用得上，現在你又不著急繼承人。”
莫文落寞地說道：“辛苦培養了十幾年的繼承人說走就走，親生的就不一樣了嗎，彆再培養親生的十幾年，如果再次養出一個目光短淺的混蛋。
到時候連把責任推卸給基因都不行了，還不如把現成還行的打磨一下將就著用算了。”
趙嵐都氣笑了，“合著我就是將就著能用的？師傅，你放棄吧，三年後我自己單獨開一個辦公室，跟你一樣在電影廠掛個編製。”
莫文無語地看著趙嵐，“從頭開始和撿現成的，你竟然選從頭開始，你是不是腦抽了？”
莫文的辦公室經營了十幾年，底蘊和名氣擺在這裡，如果趙嵐繼承了，簡直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
趙嵐卻選擇重新再開一個團隊，到時候名不見經傳的辦公室，還是個女導演，找投資都困難，雖然她不可一世地打算自己賺錢投資，但總不能所有的項目都是自己賺錢投資吧？
趙嵐當然知道繼承莫文的辦公室有諸多的好處，可她還是拒絕了。
“師傅，如果我真要繼承你的辦公室，至少得要等個十年八年才能開項目，我等不了那麼久，還不如另起爐灶算了。
而且我們的創作理念不一樣，我這還沒有出師呢，成天就跟你對著乾，要是學有所成，脾氣隻怕壓不住了，到時候就夠你受的。”
莫文被趙嵐說得無言以對，他現在就已經被趙嵐煩得不行，想到要相互折磨十年八年，確實有點受不了。
見莫文有些迷茫，趙嵐又勸他道：“師傅，這個世界瞬息萬變，誰知道明天又是什麼樣子？所以目光長遠，有些時候並沒有什麼用，我們把當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莫文沒有再說什麼，冷哼了一聲往前走了。
趙嵐和莫文的事情花一天就辦妥了，他打算去拜訪朋友。
既然趙嵐不打算繼承自己的辦公室，莫文就沒帶上她，所以她自己回酒店和韓鑫彙合，沒想到韓鑫卻還沒有回來。
韓鑫被他的編輯給拖住了。
申啄和韓鑫打過電話，而且基本的信息也報備過，他在大廳等著，所以沒出現什麼烏龍事件。
聽到韓鑫向前台谘詢自己的信息，申啄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就把視線對了上去，見韓鑫自稱是作者十全十美，他就走了過去，一看到韓鑫的正麵，他就被鎮住了。
誰能告訴他，一個男的，為什麼長得這麼好看？
當初侯思遠兄妹帶他們在港市逛街，因為趙嵐說人家是土豪，讓韓鑫多買點東西，機會難得，雖然不好意思，但韓鑫確實趁機買了很多上檔次的裝飾品。
這些東西放在港市，審美就已經有點超前了，回到內地，韓鑫就算不靠顏值，身上的飾品就很引人矚目。
之前趙嵐和申啄打電話說韓鑫連吃飯的錢都快沒有了，他當時以為趙嵐和韓鑫是將近三十歲著急結婚，後麵簽約的時候才知道韓鑫才18歲。
雖然申啄覺得18歲能寫出科學修仙傳這樣的小說有些匪夷所思。
可書裡不經意流露出意氣用事的情節，確實沒有脫離他這個年紀的範疇，所以申啄也就接受了手底下最紅的作者才十八歲的事實。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韓鑫會長得這麼好看，就算是明星，他也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而且一點都不像曾經窮困到吃不起飯的樣子。
畢竟有過那種經曆的人，多少會有些自卑和畏縮，可韓鑫從容自信，笑容明媚，加上他的顏值和裝扮，簡直可以閃瞎人的眼睛。
現在科學修仙傳太火爆了，很多電視台都來華夏文摘向十全十美發出了訪談的邀約，經過了曹佳華的開解後，韓鑫就想到了，想趁著連載結束的時候走一波宣傳。
這事韓鑫和申啄說過了，他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沒想到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之前申啄也覺得韓鑫的想法沒什麼問題，可看到他這個模樣後，申啄改變了主意。
“你難得來首都，不如多待幾天，首都有好幾家電視台都想采訪你，如果你怕影響心態，播的時候不要看就不會影響心態了。”
韓鑫無語地看著申啄，“這不就是掩耳盜鈴嗎？而且我寫作基本是用電腦寫的，偶爾還要連線，不可能一點都不接觸外界的聲音。”
申啄當然知道韓鑫說得有道理，可是華夏文摘花大量的人力物力，給科學修仙傳寫大量的推薦新聞，肯定還不如他這種形象上一次電視節目來得有視覺震撼。
聽了申啄的解釋，韓鑫想了想，還是拒絕道：“這本小說肯定是要出版的，不如你們聯係一下出版社，爭取連載結束的時候再上節目，我們衝一波銷量。”
申啄聞言反駁道：“連載期和完結期的宣傳怎麼能相提並論。”
韓鑫還是覺得現在還不到上節目的時機，而且他答應曹佳華會上他們的節目，如果先上了彆的電視台節目，感覺有點對不起人家。
不管韓鑫怎麼反對，以口才著稱的申啄都能給他駁回來，最後韓鑫隻能把鍋甩給趙嵐，打算先撤退再說。
“我要不是為了多賺錢買房，絕對不會答應上節目的，而且我女朋友也不太喜歡我拋頭露麵，這件事必須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行，我問過再給你答複吧。”
申啄一個混了多年社會的老油條，一聽就知道韓鑫打算躲過去，他畢竟住在海市，來首都應該待不了多久，要是回海市了，自己難道還大老遠地跑去說服他嗎？
路程遠就不說了，在人家的大本營，申啄的底氣就先弱了三分，不如就在首都和他把這個工作落實下來。
申啄微微一笑，對韓鑫說道：“你女朋友不是也來首都了嗎，我和你一起去賓館說服她吧，上次打過電話，聽得出來她是個爽快人，正好結識一下。”
韓鑫甩不掉申啄，不得不把他帶回酒店，路上想著，以趙嵐的口才應該能戰勝申啄吧，這個人實在太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