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專欄收藏加更二合一) 我不……(1 / 2)

暴雨在第四天止息,黎星川和季望澄也冷戰了四天。

與此同時,家裡還發生了一件略顯棘手事。

【外婆】:[圖片]

【外婆】:[圖片]

【外婆】:你看,都發黴了

【外婆】:這場雨怪的嘞,怎麼回事,明明去年才重新做了防漏,怪伐

黎星川家的老破小本來就年代久遠,一層又特彆容易泛潮,這場邪門的海洋級台風一卷,漏水、牆角發黴的情況爭相出現。

-【房子都比我大了,差不多是要重新裝修過】

-【先搬出來住吧,老是待在黴菌環境裡也不好】

【外婆】:到年後再講吧,現在裝修貴的,就一點發黴,也能將就住

老人總在不該省錢的地方省錢,勸也沒用。

黎星川直接打電話給小姨,說明情況。

雖是小姨,她並非外婆的親生女兒,是從旁支過繼過來的,據說是父母不幸遇害,那之後被外婆一直當作親女兒養,比每天出門跳大神的黎淑惠不知孝順多少倍。

和外婆一樣,黎夢嬌講一口夾帶著玉城方言詞的普通話。

“我看到了,這地方好住人伐?伐來三呀(不行的呀)。”黎夢嬌說,“明天我過來一趟吧,正好把你外婆接到我那裡玩幾個月。”

黎星川:“現在台風天,等雨停了再來。”

黎夢嬌:“伐要緊,我線上辦公。”

黎星川:“你認識搞裝修的嗎?”

黎夢嬌:“玉城本地不認識,聽人講水很深的。到時候托人問一下好了呀。”

黎星川:“大概要多少錢啊?”

黎夢嬌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哎呦,閃閃,你還是小孩子沒有上班的,哪裡要你出錢。你錢藏著自己用,不要擔心,小姨有。”

對方掛了電話。

黎星川不那麼想,他認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要主動照顧家裡女眷。

拉開抽屜,對著存折本發了一會呆。

宿舍裡隻有他和季望澄兩個,季望澄對他家裡的情況很清楚,因此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特意避嫌。

哪怕他們兩個這時候正在冷戰。

黎星川琢磨著家裡重新裝修的事,出門接了一杯熱水,回來時看見季望澄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對方單手撐著下巴,看向他抽屜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視線和他撞上時,季望澄又忽然轉頭不看他。

黎星川:“……”

總之,誰也沒理誰。

他和小姨打完電話沒多久,雨勢轉小,到晚上九點,徹底轉為毛毛雨。

黎夢嬌老中二病了,欣喜地聲稱“偉大的玉城特意停雨迎接它忠實的原住民”,第二天中午就自駕入城。

說起來,這位小姨也是傳奇人物。

據說她百日宴抓周的時候,當場抓住了毛筆並折斷;十歲那年把路遇的露X癖打骨折送進了醫院;十五歲有誌於學,一拳敲碎了強化玻璃。

黎星川本以為是外婆開玩笑,黎夢嬌大他十歲,初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有幾分可靠的成年女性了。

直到他親眼看到黎夢嬌換汽車備胎。

黎夢嬌爽朗地說“哈哈,忘記帶千斤頂了,隻能辛苦一點”,接著下車,用雙手把小汽車底座抬起來,儘管那是一輛小甲殼蟲,但一名看似弱不禁風的美人如此輕鬆地做出這種壯舉,還是讓黎星川大吃一驚。

他自此相信有些人基因突變,擁有超越常規的力量……不過這依然屬於唯物主義的範疇。

為迎接黎夢嬌,黎星川特意回了趟家,祖孫三人吃過飯,一下午都在研究如何裝修。

可他們仨都沒經驗,外公還在的時候外婆就沒管過這事,黎星川年紀還小,黎夢嬌有房子,但她直接買的精裝修二手房。

黎夢嬌拍板:“行啦,你們都不懂,交給我吧。”

黎星川根本不能放心。

“……我們還是再看看吧。”

-

黎星川離開後,宿舍隻剩下季望澄一個人。

沒過多久,幾天不見的李玄知鬼魅般出現在門口,關上門,衝著季望澄的方向開口。

“可以談談嗎?”他說。

季望澄毫無反應。

李玄知:“是關於黎星川的事。”

說完,他也不接著講下去,耐心等待回應。

開學那麼久,這是他第一次和‘天災’主動對話,此前也從未亮明身份。

但雙方對此心知肚明。

半分鐘後,隻聽一聲懨懨的回答:“說。“

李玄知平鋪直敘:“由於這場台風,黎星川的住處需要重新翻修,預算要十五到二十萬。”

兩人也都知道,黎星川和外婆相依為命。

但他的家庭條件並不差,有存款,外婆退休金豐厚,在準一線城市完全稱得上小康。

李玄知在賭。

他在賭季望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在意黎星川。

雨是停了,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天災”的磁場無意間影響著周邊的一草一木,當然也包括人類。

普通人會變得暴躁、易怒,失去理智;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另一個同樣情緒激動的青年發生衝突,後果可大可小,嚴重起來可能是一條人命。

儘管有他坐鎮,局麵到現在尚且能夠掌控。但在人口密度如此大的學校裡,生怕影響到其他普通學生,相關設備和能力難以展開使用,因此隻能人為調解。

李玄知隱隱感到力不從心。

季望澄坐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他,瞳仁在琥珀色的眼珠中漸漸收縮一條豎線,投來的目光筆直而冰冷。

“你想說什麼?”他問。

“我們以合理的名目資助黎星川,幫他支付這方麵的費用。”

“你搬出宿舍,以後住到我們安排的住處,並邀請黎星川和你同居。我代表整個組織向你保證,沒有人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李玄知用平穩的語氣開出條件,仿佛正在和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進行談判。

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對方的注視中,掌心漸漸沁出了汗,光是控製語調穩定不顫抖,都非常困難。

來自食物鏈上一級的壓迫感。

對方根本不需要耀武揚威地展示殺傷力,光是存在,便令人心驚膽戰。

季望澄聽完,沒有做出正麵應答。

下一秒,黑影閃電般纏上李玄知的脖頸,逐漸收緊。

這突然的發難猝不及防,李玄知根本無法與黑影的速度匹敵。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於是試圖掙脫,越掙紮卻越呼吸困難;試圖用嘴呼吸,卻隻能品嘗到喉嚨口的血腥氣。

眼前畫麵逐漸模糊,瀕死之感尤為強烈。

“我說過很多次。”季望澄漫不經心地說,“不要拿閃閃要挾我。”

-

趁著休息日,黎星川在家裡多住了幾天,和黎夢嬌一起到處跑。

還沒拿定主意,天上突然掉了個餡餅。

身穿正裝的女人上門,開門見山,說由於外婆的父親是烈士,家裡受潮又由台風導致,屬於補助認定範圍,可以申領一筆補助金,或者直接幫忙翻新……

她說的頭頭是道,條分縷析,沒要求收取任何保證金。黎星川覺得這事實在太好,不大願意相信,但對方態度堂堂正正,也不怕他查,甚至建議他如果不信可以一起去警局一趟。

黎星川還是心裡沒底,不過有黎夢嬌把關,對方再不靠譜也是個工作幾年的社畜,他放心地回校上學了。

回校後,他去找校隊教練和隊長,提退隊的事。

教練和隊長都很喜歡他,竭力挽留了,不過黎星川去意已決。他既然答應了季望澄,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而且,校隊一周訓練幾次,暑假和寒假還有集訓,對他一個純粹想靠籃球鍛煉身體的混子來說有點費時間。他表現是不錯,教練想重點培養他,為了不進一步辜負教練的期待,長痛不如短痛。

隊長歎了口氣:“好吧。既然這樣,你不如這個學期結束的時候再退隊,半途清退不能加分,也給兄弟們一點接受的時間。”

這個學期也沒剩幾周,黎星川同意了。

當天,校隊的隊友們聽聞他要退隊,一個個像是他要走了似的,表示今晚必須喝一個,黎星川剛把小行李箱放到宿舍樓下,就被架著去了燒烤店。

等他到宿舍,已經是一點多了。

幾個人倒是都在,還沒睡,單白看動畫片,李玄知看女主播,季望澄……季望澄的桌子突然變得很空。

對方好像在等他。

見他望過來,季望澄主動開口了。

“閃閃。”他說,“我要搬出去住了,要一起嗎?”

黎星川:“……啊?”

剛喝了一點酒,腦袋不大靈光。

他直接愣了。

季望澄很耐心地重複:“你要和我一起出去住嗎?房子很大,離學校近。”

單白幫腔:“還有這種好事?我也想我也想。”

黎星川艱難地理解了。

但事情未免有些太過突然,半點兒鋪墊都不帶,比他隊友知道他退隊還突然。

“為什麼啊……?”他茫然地問,“宿舍哪裡不好嗎?你要搬出去住。”

季望澄說:“家裡買的,裝修好了。你和我一起住吧。”

黎星川微微蹙眉。

驚大於喜。

他是不喜歡搬來搬去的,比起大房子也更加偏愛小居室。

而季望澄挑在他們冷戰的時間點搬出去,讓他產生了更多聯想。

至於嗎?隻是勸他交更多的朋友,不願意就算了,居然連宿舍都不想繼續住。

至於嗎?要用這種‘炫富’手段反擊。

那句“你和我一起住”,比起邀請,在他聽來更像是挑釁。

黎星川有點生氣。

他剛剛履行了退隊的承諾,那季望澄也該讓一步,或者表現出讓步的誠意,他怎麼反倒得寸進尺呢?

“不用了,我更習慣住宿舍。”黎星川悶悶地說,“搬家那天叫我,我幫你搬吧。”

說完,他順上毛巾和洗漱用品,去洗澡了。

季望澄站在原地,沉默地盯著他,表情晦暗不明。

-

兩個人的彆扭關係還在繼續。

冷戰歸冷戰,搬家那天,黎星川還是騰出時間幫忙了。

東西都由搬家公司打包裝好送過去,他要做的就是拆箱子,把衣服和日用品都歸位。

季望澄的行李很少,可憐巴巴的幾箱,真正將斷舍離做到極致。

他們一人拆一箱,也不和彼此說話,悶頭做事。

新家很大,獨棟小彆墅,裝修精致乾淨,說不出的冷清寂寞。

黎星川手頭這箱,上麵是衣服,下麵是一個磁吸禮物盒,尺寸不小。

他以為這是薄衣服或者小玩件的收納盒,打開看了眼,突然愣住。

毛絨圍巾,橡皮鴨,鐳射糖紙,八寶糖……

一本相冊。

裡麵最大的東西是一個小鹿儲蓄罐,鹿角短短的,身體圓潤,像頭小豬。鹿尾處表層的塑料皮掉下來幾片,露出鐵質的內膽。

都是他小時候送給季望澄的東西。

每一件,略一思索,都能說出來曆。

比如這個小鹿儲蓄罐。那時候,他一度認為自己會被黎淑惠掐死,因為黎淑惠總是說“我要帶著你一起去死”,以防萬一,儲蓄罐是他送給季望澄的“遺產”。

現在回憶起來,其實是有點好笑的。

黎星川又翻開相冊。

笑容凝固在臉上。

季望澄家的保姆是不錯的人,對小孩子很溫和,時常給季望澄拍一些照片,既是向季望澄的父母彙報,也是珍貴的成長記錄。

這本相冊中,全是他們雙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