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唯一一個,隻為他考慮的人……(1 / 2)

麵試的順序, 黎星川排在第一個,季望澄是最後一個。

黎星川回到等候室的時候, 那盤彈珠已經被撤走, 他坐回季望澄邊上,玩手機小遊戲消磨時間。

對著檔案室大門做出奇怪舉動的紅發哥和眼鏡哥也回來了,兩把遊戲的間隙, 他抬頭撞上了紅發哥的眼神,對方表情很奇怪, 像是想瞪他又不敢。

可能是中二舉動被撞見,多少不好意思。

說實話, 為什麼一個正常的男大學生會突然往門上撞啊?……不過大學生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季望澄之前還有四個人,平均麵試時間按照十五分鐘算,也得一個小時。黎星川換了個音遊, 從兜裡摸出一副耳機戴上。

現在藍牙耳機當道,同個手機係統的產品生態圈非常方便, 但他還是毫無理由地偏愛有線耳機,哪怕這玩意兒總是打結, 和其他充電線卷麻花似的纏在一起。

對有線耳機的執念同樣起源於小學,那時候MP3產品對於小朋友來說比較遙遠,誰有一部MP4更是會成為班級裡最受關注的崽。

季望澄不僅什麼都有,還總是喜歡戴一副有線耳機,白色的線在胸口彙聚成一股,收進口袋裡。

黎星川正處於狗都嫌的年紀,見他掛著耳機,老想去分一根,瞧瞧對方究竟是聽什麼東西如此入迷。

而每次順走耳機線的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季望澄像是身後長了眼睛,總能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反應過來,拉開一段距離。

如果季望澄大大方方分享,黎星川反倒不樂意關注了,但對方掖著藏著,他的好奇心就像泡沫一樣漸漸膨脹,心裡像有貓爪子在撓,抓心撓肺的。

小季同學到底究竟在聽什麼?流行歌曲?英文歌?日語歌?

難道是偷偷練習新概念英語聽力嗎?

最後,這個問題,在雙方拉鋸了整整兩個月後,迎來答案。

季望澄似乎糾結了很久,終於遞給他一隻耳機。

“給你。”他說。

黎星川:“?!”

黎星川瞪大眼睛,抿了抿唇,幾乎是抱著一種虔誠的心態戴上耳機。

他聽的竟然是——

……竟然什麼都沒有放。

MP3正麵印著淺銀色的蘋果LOGO,背麵是按鈕,怎麼按都沒有反應。

這部隨身聽,甚至根本沒有電。

季望澄垂著眼睛,平靜地敘述道:“我沒有喜歡聽的歌。”

家裡的保姆和傭人都是心地善良的成年人,覺得一個小孩子天天待在大房子裡不出門,有“自閉症”,很可憐,時不時會和他說說話,希望能讓他變得開朗一些。

戴上耳機之後,他們搭話的概率會大大降低,更清淨省心。

理由並不如黎星川腦補的那樣豐富多彩,他的MP3裡壓根沒有存過歌。

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季望澄幾乎是有些自暴自棄的。

他不像閃閃想象中那樣神秘,也並不厲害。

他生來就如此孤僻不合群。

大人們認為他可憐,同齡人認為他遙不可及,可剝開那層由距離造成的假象,他本身的無趣,便暴露無遺了。

突兀得知真相,黎星川愣了半秒鐘。

“……好酷!”他深吸一口氣,真心實意地感歎道,“我完全沒有想到,你真是太厲害啦!”

這下愣神的人變成了季望澄。

雖然沒有聲音,黎星川依然戴著那隻耳機,和他坐在一起玩拚圖,分享一整個下午的沉默。

那天玩的是無規則拚圖,隨著動作,耳機線頻頻被扯掉,他每次都戴了回去。

-

“——叮!”

按岔了一個節拍。

18歲的黎星川咬牙切齒,直接選擇退出關卡重開。

想刷個滿分,然而這一關實在太容易失誤了。

他轉過頭,發現邊上的季望澄雙臂交疊,以半趴的姿勢,側臉貼在手臂上,微轉過頭,直直盯著他看,像一隻把手揣起來的貓。

黎星川:“?”

黎星川放下手機,蠻不講理地對著他的頭發上下其手,一通呼嚕,成功把季望澄的頭發弄成了雞窩。

他佯裝惡狠狠地問:“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卡關啊!都怪你!”

結束麵試回到等候室、此刻正站在門口的單白:“……”

——好囂張!好惡霸!

這麼一口天外飛鍋,季望澄竟然默不作聲地接下了,略帶疑惑地答了句:“……那怪我?”

黎星川:“不然呢?”

季望澄:“對不起。”

黎星川撐著腦袋:“你沒有誠意。”

季望澄:“?”

坐在前方的紅毛哥一臉震驚地回頭。

單白咳嗽幾聲,敲了敲門,出言打斷:“那個,季望澄,下一個是你,你上去吧。”

-

季望澄拾級而上的身影,被樓道監控忠實記錄下來。

而線上會議的幾個人,此時的關注重心卻不在這位“天災”身上。

他們一手一份黎星川的檔案,試圖從他十八年的人生經曆中,拆解出其超能力的成因。

許多後天覺醒的超能力者,一般是經曆過重大事件或者變故,超能力進化方向與其內心最迫切的願望有關。

“顯而易見,和他母親黎淑惠有關係。他的母親是‘潘多拉’受害者,十分迷信玄學……給自己親生兒子下‘以命易命’這種邪術……這女人可真是……”

“八成是因為討厭神神叨叨的母親,於是否認一切非自然的存在。”

“因禍得福啊。”

“他主觀否認的,會在他麵前失效,那麼他堅定相信的是否會被加強?”

“如果他能對上深淵,那這些人落網指日可……”

“彆出格。”老廖出言提醒,“我們和‘天災’的約定,是無條件保護黎星川,不讓他卷入危險的事。”

“深淵的‘獅鷲’,之前不就毫無預兆地找上‘天災’了嗎?如果用一些比較隱蔽的手段,引導他們成為深淵的目標呢?”

“在那之前,還是先探索一下他的能力條件……”

黎夢嬌聽著幾人商議如何利用黎星川,胸口像是有火在燒,燒得她惱怒,燒得她喘不上氣。

從某些角度來說,他們做的沒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打擊‘深淵’這個恐怖組織,是一件對全社會有利的事,大多有能力的人都願意參與到行動中。

可是誰在乎黎星川本人怎麼想呢?

十年前,沒有人保護身為孩子的他。

十年後,有人看見他身上的閃光,卻用一句“因禍得福”蓋過他經曆的所有磨難。

她霎時難過起來,喉嚨梗塞。

如果她能再關心家人一些,而不是因為害怕產生矛盾、害怕麵對矛盾,從而一味逃避呢?

想起這些年的過失,自責感如同漲潮的江水般上湧。

“……容我插一句。”黎夢嬌儘可能使自己語氣鎮定客觀,“之前的‘點石成金’案是個很好的例子,認知類超能力,前提建立在認知健全的前提上。黎星川現在認為世界上沒有超能力,因此一切非自然現象無效,如果他的認知被破壞了,能力也將消失。”

‘點石成金’是一起發生在五年前的事情。

那名超能力者姓馬,家境殷實,家中三代從事翡翠行業,常常會去境外賭石。

神仙難斷寸玉,賭石是出了名的一刀窮一刀富,而那位看中的原料,每一塊都能切出水頭極佳的滿綠。

此人聲名漸起,被稱為“賭石之神”,後來由於表現太過離譜被組織的人注意到,鑒定之後確認他擁有超能力。

那人欣喜若狂,然而得知自己是超能力者之後,卻失去了這種‘點石成金’的能力,此後賭石表現平平,沒多久泯然眾人。

這一例太過於典型,後果也顯而易見,會議頓時陷入沉默。

半晌,老廖開口:“那也不錯,已經是意外收獲。我們最頭疼的問題,就是如何限製‘天災’,以及儘可能降低其磁場的影響。既想要他對付‘天災’,又想要他打擊‘深淵’,太貪心最後過猶不及,會反噬的。”

幾人深表認同。

“隻要他能解決‘天災’的問題,剩下的都不算什麼。”

“組織千把號人,越來越多的精英,對付‘深淵’隻是時間問題,也不是非得用黎星川不可。”

“先確認黎星川的能力條件。”

“不惜一切代價,維護他的認知,保護他的安全。”

“……往黎星川身邊安插一些人,如果他認為月亮是方的,他們就得說每個角都是直角。”

黎夢嬌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終於悄悄放鬆。

她的目的達成了。

如果無法阻攔黎星川和季望澄的綁定,那麼至少要確保他是作為一個重點關注對象,被鄭重對待保護。

樓道、戶外、等候室、麵試間……屏幕上擺布著十來個監控畫麵。

此時占據主畫麵的,是進入麵試間的季望澄。

隔著鏡頭和網絡,他的一舉一動仍然透著不由分說的壓迫感。

原本正在討論的幾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空氣仿佛被抽乾,無法順利泵入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