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若瑤:“哈哈,阿黃就是有點神經質,多跟他玩玩就好了。——阿黃?過來啊?”
阿黃警戒極了,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半點也不肯接近。
他不屑地想:“怎麼可能,季望澄針對我那麼多回了,我還過去找存在感,我是傻逼?”
不錯,阿黃接近黎星川的目的,就是為了被他摸那麼一下。
在狗身體裡待的越久,就越會被土狗的思維同化,解決的辦法是被黎星川碰到。
像是有一個“變身”進度條,進度隨著時間遞增,但黎星川擁有一票否決權,能直接把進度清零。
徹底變成土狗,還是冒著被天災暴打的風險做人?
深思熟慮之下,黃紹輝依然決定當人。
“md,等我變回來,我一定要報複這小子。”阿黃嫻熟地用後腿撓了撓癢,怒火朝天地想,“來玉城那麼久,做狗的時間都要比做人還長了!”
黎星川沒從土狗的眼中看出火熱燃燒的複仇欲,這對於一個人類來說還是太難了。
他旁邊的歐若瑤,現在很尷尬。
這段長椅一共就三個身位寬度,黎星川坐在最右邊,而她不敢坐椅子上。
阿黃的使命是被黎星川摸頭,而她的任務是打聽黎星川的感情狀況。
乾站著跟人說話顯得很奇怪,坐下的話可能活不到明天。
最後,歐若瑤小心翼翼地坐到最左邊,隻占了半個身位。
“我看你好像很憂鬱。”她說,“心情不好嗎?”
黎星川稍顯驚訝,難道他的表情那麼明顯?
“有點。”他含糊地說,“嗯……遇到了一些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問題,人際方麵的。”
歐若瑤拖長音調,用損友語氣揶揄道:“哦——那肯定是感情問題吧。”
“呃……哈哈。”黎星川被說中心思,眼神飄忽,轉移話題,“怎麼光問我啊,你有男朋友嗎?”
歐若瑤:“?!”
立人設的時候到了,天賜良機!
歐若瑤眼神一凜,字字鏗鏘,十分自豪地說:“沒有,我是女同!”
——隻要黎星川在閒聊時把這一消息當八卦說給季望澄聽,她就安全了。
“啊,是這樣。”黎星川說。
校園內部風氣還是很開放的,同性戀基本上不會刻意掖著藏著,他沒有非常驚訝,雖然不知道歐若瑤那麼……呃,驕傲。
不過,這無疑是一個提問的好機會。
他真誠地說:“你是什麼時候確定自己喜歡同性的?有什麼比較專業的辨彆方法嗎?”
歐若瑤:“…………”
剛剛編的。
嘶……
女人的第六感比5G網絡還快,她從這個問題中敏銳意識到了不對勁。
黎星川在糾結,他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戀,這說明他很可能對季望澄有好感。
“有些人喜歡同性是天生的,有些人是後天的,俗稱直掰彎。”她謹慎地胡說八道,“我應該算是後天的,因為我原來對男生有好感,後來喜歡上一個女孩子。”
黎星川:“你和她在一起了嗎?”
歐若瑤:“……還在追。”
“哦。”黎星川沒有進一步詢問彆人隱私的意思,皺了下眉,說,“那你是怎麼意識到,你對她的這種感情,不是友情的……?”
歐若瑤:“……”
壞了,編不出來了,陷入盲區。
“我想。”她瘋狂頭腦風暴,“……嗯……”
……這也太為難母單了!
半分鐘後,歐若瑤笑了下,決定化身謎語人:“這種事,要問你的心,你自己有數。”
黎星川無言以對。
半晌,他歎了口氣。
夏天去小賣部挑選冰櫃裡的冰激淩,想吃抹茶的也想吃巧克力的,半分鐘就能做出決定,因為可以先吃一種,明天再吃另一種。
這種容易做的決定,容錯率高,成本忽略不計。
越是珍重的,越是猶疑不定。
他單手搭在膝蓋上,手背皮膚被陽光照得幾近透明。
剛開始走神,變故突生。
“汪汪汪!!!汪汪!!”
阿黃突然瘋狂叫喚。
黎星川抬頭,看到一名青年朝他這個方向走來。
——那是獅鷲的分.身。
他沒見過這個人,毫無危機感地重新低頭,思考感情問題。
而歐若瑤霎時間警覺起來,她看到過這個人的檔案照片,這是個通緝犯……
……就是最近事件的罪魁禍首!
“你能不能陪我去下……去下校醫院啊?”她捂住肚子,咬著嘴唇說,聲音像蚊子哼哼,“我不太舒服……”
黎星川轉過頭:“哦、好的。”
他扶著歐若瑤的胳膊,起身時,發現阿黃一口咬上了那青年的小腿。
獅鷲原先那種遊刃有餘的姿態褪去了,神色寫滿震驚:“……居然能碰到我?!”
他想把土狗踢開,但阿黃死咬著他不放,用力之大,幾乎要生咬下一口血肉來。
“……疼疼疼!!”獅鷲破口大罵,手腳並用地毆打這條土狗,“死狗滾開!”
對方暴力對待小狗的行徑看得黎星川直皺眉,還沒等他上前阻止,轉瞬間,五個穿著保安製服的青年從不同方向出現——以雷電般的速度,迅速撲向那人!
獅鷲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見這次動手無望,也就不再掙紮。
“算了。”他想,“以後多得是機會。”
他站在原地,準備動用能力回歸本體。
在黎星川的視角,這人被狗咬著,忽然閉上了眼睛,莫名顯得安詳,讓他愣住了。
這、這是在乾什麼?
下一秒,此人睜眼,驚疑不定地掃了腿上的阿黃一眼,轉過身拔腿就跑!
對方跑得飛快,然而五個保安身形矯健,幾乎跑出了奧運衝刺般的速度,轉眼功夫就將他擒拿製服。
“不許動!”一名保安掏出電擊棍,厲聲喝道。
氣勢十足,像是在演警匪片。
另一名保安轉身看了眼,又心虛般迅速轉回去,大聲解釋動機:“你沒有申請遊客進校碼!這樣是非法闖入!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學校有學校的規矩!跟我們去jing……跟我們去保安亭登記!”
接著,幾個保安當著他的麵,把這個人押走了,嚴肅得仿佛押犯人。
黎星川還在震驚:“……?”
……這真的是他們學校的保安嗎?
這身手,得是特警級彆吧?碧O園五星上將都沒這水平?
但製服背後的“保安”二字又明晃晃地擺在那裡,他頓時陷入茫然。
-
把歐若瑤送到校醫院、確認過阿黃沒有受傷之後,黎星川掃了輛共享單車回家。
這一奇妙的插曲,無疑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回憶著剛才那一幕,當時看得一臉懵逼,後麵越想越覺得好笑。
好奇怪啊?
他樂了一路,直到走進大門還在開心,連尷尬都忘了。
“我跟你說個好笑的。”黎星川扶著鞋櫃換拖鞋,“剛剛我在學校草坪那邊,突然衝出來幾個保安把一個遊客抓了,笑死我了……”
他轉過身,迎上季望澄的目光,忽然收了聲。
對方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等他,眼神帶著幾分淺淺的指責。
……也許,大概,是猜到他在逃避吧。
那股好不容易散去的奇怪感覺,再度籠罩黎星川全身。
他也沉默地坐下,手裡沒東西空落落的,伸手在果盤裡拿了個橘子。
黎星川問:“你吃嗎?”
季望澄搖搖頭。
於是黎星川獨享了這個不太甜的橘子。
他平時吃橘子,都是剝掉皮一口半個,此刻出奇耐心地揪掉白色橘絡,雕花一樣耐心,一瓣一瓣地吃。
偏酸,吞下去之後,舌尖有種澀感。
客廳仿佛變成無垠海底,他們是兩條不會說話的魚,隻能相對著吐泡泡。
黎星川把橘子皮丟到垃圾桶裡,不小心碰掉了電視遙控器。
“啪嗒”一聲,遙控器掉在地上。
下一秒,他和季望澄同時彎腰去撿,指尖在同個塑膠按鍵上相撞。
黎星川迅速抽回手,被對方碰過的食指不安地摩挲著大拇指,越搓越覺得熱。
觸感仿佛還殘留在指尖,怎麼蹭都蹭不掉。
那一瞬間,他不敢看季望澄的表情,過了幾秒鐘,才若無其事地望過去。
季望澄盯著他,控訴般說道:“閃閃,你手上有電。”
黎星川深覺荒謬:“……我沒有。”
對方強調:“有,你電我。”
黎星川小聲辯駁:“都說了沒有!……我剛剛沒感覺到……電啊。”
“你沒有證據。”季望澄朝他伸出手,攤開手掌,一本正經地胡說,“那,除非你再碰我一下。”
黎星川懵了:“……啊?”
他意識到這是一場詭計多端的騙局。
明牌的小把戲。
小季同學的演技很差,說假話像是機器人讀台詞,騙人手段低級得像個小學生,丟到宮鬥劇裡根本活不過第二集。
季望澄還要再次強調:“真的。”
像動畫片裡搖頭晃腦的笨蛋貓。
太假了。
黎星川想笑。
就這拙劣的演戲水平,能騙誰啊?長了眼睛的都能看穿。
不過,遲疑了幾秒鐘,他沒有選擇拒絕。
反倒是,猶猶豫豫地把手搭了上去。
掌心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