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打不過就說彆人是掛?(2 / 2)

幾次對峙失敗後,季望澄終於發現自己的演技也許有些欠缺,於是維持著最無懈可擊的冷漠表情,惜字如金,生怕被看出端倪。

這一辦法最有用,黎星川確實不能從表情語氣中捕捉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去廚房熱了杯牛奶,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情緒逐步恢複平穩。

心口卻開始刮風。

荒誕的一幕,重播一遍,處處都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季望澄從他身後一兩米遠的距離,擋到他的身前,速度很快,非常快,快到完全看不清,像是會瞬間移動一樣。這尚且能理解為他緊急情況下產生的錯覺。

距離不算遠的情況下,那個殺手三粒子彈居然能全部打歪,他憑什麼敢接下這種任務?

扮作工作人員的保鏢身手不凡,反應速度堪比閃電,季望澄家有錢雇傭的都是優質保鏢,似乎也可以解釋……

但黎星川清楚回憶起不久前的某一天。

在校園內天鵝湖邊的草坪上,一個陌生青年朝他走過來,似乎有話要對他說,此時,身邊出現一群身手矯捷的“保安”率先將人製服,稱那人是未登記遊客,把人押走了。

兩個場景重疊在一起,詭異的神似。

黎星川陡然產生新的想法:“難道他們是在暗中保護我?”

為什麼?……會不會是因為小姨的工作?小姨的工作也和季望澄疑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零落的碎片,一張一張的疑點。

黎星川隱約摸到了似是而非的輪廓,卻沒辦法將它琢磨透徹。

他就站在門口,門關著,掛了鎖。

黎星川在廚房來回踱步,轉了幾圈後,放下喝空的牛奶杯,回到客廳。

“我還是有話想問你。”他這麼對季望澄說。

季望澄點頭:“嗯。”

但黎星川其實沒想好問什麼。

猜測尚未成型,貿然試探,隻會讓對方提高警惕,失去進一步接近真相的機會。

比起周邊的可疑,他更偏向從季望澄本人的角度出發。

黎星川說:“你有遠勝於普通人的特殊之處,在那次綁架之後轉學,是為了保密。……你不願意告訴我,是因為簽了協議,不能講。”

他說的話全是根據事實捏造的臆測,語氣卻異常篤定……且無限接近真相。

季望澄立刻正襟危坐起來。

脊背挺得筆直,腦袋卻低著,睫毛像是灰色燕雀的羽毛,收斂著垂落。

他說:“我……”

“你答應過不會騙我。”黎星川故意板著臉,“想好再說。”

季望澄陷入沉默。

他和閃閃的世界之間涇渭分明,隔了高高的城牆,雙方憑依著這道牆交流,絕不能翻越過來——否則後果將是同時潰敗。

近十年的謊言落幕,他的欺騙行徑暴露於天日,宣判有罪。

閃閃認知被破壞,失去對抗天災的能力。

許多人幫他守護這道城牆,用儘方法,處心積慮,不遺餘力……但牆哪有不透風的?

閃閃要發現了。他發現了。他知道了。他……

“他會討厭我。”他想。

季望澄維持著一個姿勢,幾乎要風化成一尊不會動的雕像。

良久,他點了下頭,動作僵硬無比。

黎星川卻沒有立刻宣判他死刑。

他的語調很輕鬆,喋喋不休地追問:“果然是這樣。這是不是一種基因突變?你有什麼特長?你家人知道嗎?你加入的組織給你安排了什麼工作?今天襲擊我們的人和組織有關係嗎?……”

季望澄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並未開口,神情有些茫然。

仿佛不相信他就這麼愉快地接受了。

“對啊。”黎星川右手成拳敲擊左掌心,又一次為他找好了借口,“你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那我不問了。”

他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哼著小曲,上樓找換洗衣服,洗澡。

原本鬱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開闊。

“小季真厲害。”他理所當然地想,“他是不是在暗中保護世界?太酷了。”

——想法和事實差了十萬八千裡,完全沒意識到另一種可能。

他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幻想下去。

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忽然發生在自己身邊。黎星川興奮異常,中二之魂又一次熊熊燃燒。

閃光超人夢再一次被他從童年的砂礫中挖出來,他幻想著自己和季望澄一起擊退壞人,把手持花灑當做武器,在淋浴間虛空索敵了十幾秒,想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帶著木棍出門執行正義。

他還是不知道小季有什麼特殊之處,但季望澄應該什麼做得到。假如他說他能用意念召喚隕石,黎星川都會想發設法找出一套能夠為此解釋的腦電波理論。

——反正小季就是這麼厲害的人,很科學的厲害著!難道打不過就說彆人是掛?

黎星川的唯物世界觀,穩紮穩打的存活下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今晚的夢注定不會平靜。

眼皮昏昏沉沉地和尚,黎星川再一次回到末世。

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因疾病死去的人軀體上遍布著不詳的紋路,草木凋零,哀鴻遍野。他來到一個純白的空間。

耳畔響起女人的聲音,空靈,溫柔,堅定。

【你會回到過去,回到末世降臨之前。】

【活下去,改變它。】

白茫茫的一片被塗上顏色,輪廓出現,一間裝修溫馨的小辦公室,黎星川躺在椅子上。

那道聲音,也逐漸擁有實體,凝聚起五官清晰的麵孔。

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非常眼熟。

黎星川仔細辨認著,忽然匹配到記憶中的一張臉,瞳孔因驚訝而微微縮小。

他沒辦法操控夢中的軀體,無法開口,隻能聽她繼續說下去,驚訝和困惑像是浪花一樣,不斷拍打著他的意識。

——為什麼會是學校的心理醫生?

他的餘光瞥到心理醫生身後的人,是個年輕男生,有過一麵之緣。

……那是,林錦榮的發小,林海洋。

“黎星川,拜托了。”她的語調異常篤定,“你一定要阻止‘天災’,這是隻有你能做到的事。”

“你是組織,乃至全世界……最後的希望。”

畫麵一閃,切到了下一個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