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追閃火葬場第一集(1 / 2)

對於這個問題, 季望澄沒有立刻正麵回答。

在他開口前,黎星川還抱著一點不死心的僥幸。

僥幸是很要命的東西,像火折子上最後一點火光, 劈裡啪啦的, 知道它會熄滅, 又期待它能絕處逢生、星火燎原。

可惜,季望澄是個不合格的騙子。

他乾巴巴地說:“……不像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黎星川重複了一遍, 聲音像是高溫下融化的蠟油,維持不住原形,“……那是怎樣?”

地上的人皮, 已經徹底變成了隻餘一點黑色粉末的碎渣。

“他死了。”黎星川咬著牙道。

“不是。”季望澄語氣稍急, “‘他’不是人, 沒有生命,是一種……能量集合體。”

黎星川:“……哦。”

季望澄辯駁道:“我沒有濫殺無辜。”

真正死在他手裡的人,都是足以被判死刑一百次的罪大惡極之人。

“我怎麼信你。”黎星川自嘲道,“你是‘天災’,行走的災難。難為你瞞了我那麼久, 潛伏在我身邊, 是為了通過我,接近我小姨嗎?每天裝成普通人的樣子和我一起上下學,很無聊吧?”

“……對不起。”季望澄先是道歉,“我和‘深淵’沒有任何關係, 不是他們的頭目, 你誤會了;至於,超能中心,我們在……”他想了一個比較好聽的詞,“合作。”

所謂‘天災’是‘深淵’的頭目, 本就是黎星川根據已知信息自作主張的猜測,當他就這一問題向彆人尋求答案的時候,從來沒人正麵回答過。他們約定過,但凡說出口的都是真相,他願意相信季望澄沒有騙自己。

“閃閃。”輪到第二個問題了,他振振有詞,“我回來是為了和你一起上學,所以從來沒覺得無聊過。”

黎星川定定地望著他,說:“那……你經曆過‘末世’嗎?我真的是從未來,或者,平行世界之類的地方……穿越回來的?”

季望澄往左轉頭,佯裝觀察磚牆嚴絲合密的縫隙,影子們和他一起,整整齊齊地向左靠。

“我沒有那樣的記憶。”他說,“我不清楚。”

他也開始當鴕鳥,祈禱閃閃不要問最糟糕的問題。

然而,墨菲定律不會放過每一個試圖僥幸的人。

黎星川說:“但你不否認罪魁禍首是你。”

季望澄一動不動。

影子們彙聚到他腳下,形成團狀,像是抱著肩膀縮起來的人。

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說了。

黎星川木然低頭,盯著地上蠕動的黑影。

它們被他注視,因害羞和興奮而扭捏起來,擰出越發詭異的形狀,像一灘有自主意識的液體。

“這是什麼?”他問。

季望澄:“我的超能力。”

黎星川:“……就是它們攜帶‘天災’病毒?”

“我不是病毒。”季望澄認真解釋,“‘異化’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語言組織能力和他的演技一樣糟糕,乾癟如同曬過的苞米粒,硬得硌牙,磕磕絆絆說了半天,沒能把能力運行機製解釋清楚,一本正經地澄清自己不是什麼病毒、病菌等需要就避之不及的東西。

然而,這並不能融化黎星川冷冰冰的神情。

季望澄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罰站似的杵在原地。

蔫頭巴腦的黑影們像是玩木頭人的小朋友,謹慎靠近,悄悄去拉黎星川的褲腳。

還沒碰到,黎星川往後退一步,躲開了。

影子像是被一道雷劈過,愣在原地,十分傷心,重新化成一灘。

黎星川心亂如麻。

“我要去看醫院了。”他說,“你好好考慮下怎麼說。等我回來,把瞞著我的所有事,一件一件解釋給我聽。”

說完,黎星川一個轉身,快步離開。

去地鐵口需要步行15分鐘,黎星川悶著頭往前走,大步流星,有種奪路而逃的意味。

他聽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輕而規律,像伴奏一樣,跟隨他一路。

刷地鐵碼的時候,黎星川終於回了頭。

映入眼中的,是季望澄的臉。

“回去。”他用命令語氣說,“彆跟著我。”

季望澄的腳步頓了頓,但還是跟上來了。

下行,坐4號線,月半橋方向。

電梯上,季望澄和他隔著兩級台階,好聲好氣地解釋:“最近有人盯上你,不安全。”

黎星川冷笑:“你就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季望澄:“……我不會。”

運氣還不錯,下電梯的時候,列車運行到站。

黎星川上了車,就近扶住靠近車門方向的欄杆,季望澄也試圖跟進來,剛往前走一步,就把他輕輕推了一把,攔住。

“聽不懂嗎?”他說,“彆跟著我。”

季望澄嘴唇微張,這次選擇聽從他的話,規規矩矩地站在黃線後。

“滴——滴——”

黃燈開始閃。

在地下穿行的鋼鐵怪獸,季望澄動動手指,可以將其碾成齏粉。

但他隻是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眼睛很乾淨。

安全門和列車門次第關閉,像緩緩貼合的手掌,將兩人不由分說地撥開。

黎星川和他隔著窗對視。

他肩膀到頸部的那一道弧線微微耷拉,莫名的黯然,像耳朵折成飛機耳的大貓。

黎星川不忍心多看,抬頭,把視線移到列車站點圖上。

直到列車呼嘯著前進,季望澄從他的視野邊界徹底消失,他才改變姿勢。

緊緊握拳的手鬆了鬆,整個人脫力似的,靠在側邊鐵杆上。

慢慢的,黎星川蹲下,抱住自己的小腿,仿佛累極了。

車上站累蹲下的人不少,他並不顯得十分矚目。

這動作把藏在座椅底下的黑影嚇了一跳,它們以為閃閃不舒服,爬到座椅邊緣,借著乘客為掩體,偷溜到黎星川對麵的椅子邊緣。

黎星川隻是發呆,表情木木的。

這一發現,反倒讓影子們更傷心了。它們一傷心就分裂,分裂出來的一小撮沿著列車門最底下的縫隙爬出去,臥在軌道上,試圖自我懲罰。

黎星川當然不知道,他在走神。

剛才的畫麵,像是地震餘波一樣,反複地襲擊他。他不是沒想過“小季是天災”的可能性……但想象和真的發生,不是一回事,做再多心裡預設也無濟於事。

黎星川反反複複地想:“他怎麼會是那個東西?”

可一旦接受了,就像一把鑰匙卡上了最合適的鑰匙孔,剩下的是“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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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季望澄的“小矛盾”,點燃了整個玉城分基地。

“化驗結果還要多久?”

“分析出來了嗎?”

“柳天師前幾天才重新布過的屏障,這個東西怎麼突破的?”

“黎星川定位?”

“誰能聯係上他?孟姐呢?”

“孟姐在飛機上,還得要三四個小時。”

“閻哥?閻哥在哪裡?”

“閻哥占線,正在聯係……”

十來分鐘的街道監控視頻被反複播放,一整層的工作小組,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這種情況當然提前做過預案,但目前腹背受敵,前方吃緊,後院起火,有資格拍板做決定的人一個都聯係不上。

沒人敢當出頭鳥,隻能維持按兵不動的狀態,一邊不停地分析找出罪魁禍首、組織方案,以麵對有可能到來的問責;一邊暗中保護黎星川,避免事態變得更糟糕。

單白正在喝水,聞此惡訊,頓時咳得驚天動地。

“咳咳咳咳咳!!”他昨天剛接上的肋骨差點咳斷了,齜牙咧嘴,“痛……好痛……救命……這下怎麼辦啊?閃哥是認知類的超能力!他知道了!……這下……他是不是……”

這也是所有人在擔心的事情。

超能力者本就稀缺,十幾億人口的基數,湊不出五千個有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