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93章(感謝熊貓糖深水+7w營養液加更……(2 / 2)

【閃閃……閃閃……】

它們連聲喊著他的名字,拚命往他袖口裡鑽,摸到他的體溫和脈搏也不能放下心來,必須時時刻刻貼在一起。

黑影緊緊黏著他的皮膚,揪也揪不下來。

突如其來的記憶,如漲潮海水般淹沒他的口腔,黎星川喘不上氣。

林恩澤微微挑眉:“明明看見了自己的噩夢,居然還能迅速穩定情緒,真是難辦……”

黎星川完全沒注意他在說什麼。

是了。他想。那時候,他被外婆接走,去首都看病,好一段時間沒有找過季望澄……對方在那時變成了“天災”。

……原來是這樣,黎淑惠,那個曾經是他噩夢的女人,竟然還背著他做出過如此過分的舉動,而他在八年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真相。

黎星川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多餘的恨,因為已經恨到極致了。

他恨了黎淑惠很多年,一度憑著對抗她的念頭活下去。

黎淑惠深信什麼,他就否定什麼;黎淑惠是什麼樣的人,他就必須成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要證明自己比她過得更好,也要成為比她明亮的人。

然而,無論他怎麼做,黎淑惠都不會認為自己才是過錯方,無從得報的仇恨與怒火,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廂情願。

“恨”作為內驅的燃料,終將陷進自證的怪圈。

想要得到誰的認可,就會成為誰的奴隸。

黎星川看著自己的掌心,突然無所謂地笑了下。

他終於將超能力的成因聯想到自己身上,行動組的成員們開玩笑地喊他“唯物主義戰神”,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他的能力來自不服輸的反叛,而非堅定的本心。

過去那麼久,他早就懶得恨她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大概是在中學的某一天,在光榮榜上看到成績的那一次。

他與季望澄,玉城到首都,距離是1400公裡,時差是春秋冬三個季節,一旦落到紙麵上,足足兩百分的差距。

他那顆不甘的心加速跳動起來。

好像很遠,也沒那麼遠……要不要試試看?

“真是讓我覺得很難辦。”林恩澤自言自語,向前邁了一步,“隻能這樣了。”

數百萬光點在他背後升起,凝聚成萬千箭矢,每支箭矢之間僅隔了極其微小的距離,形成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列陣,將整座塔身內部擠得密密麻麻,如同黑雲一般,氣勢洶洶地壓在黎星川的頭頂!

但這一次,黎星川沒有後退。

黑影繞在他的身側,警惕無比,時刻準備反擊。

箭矢尾部燃起火光,將塔身照得燈火通明,幽幽的鬼火密匝,營造出地獄行刑一般令人窒息的景象。

而黎星川恍若未聞,腦海裡重複播放著那一句話。

——要不要……再試試看?

那就,試試看。

黎星川抬眼,直直看向頭頂的箭陣。

刹那間,周身黑霧破開,正欲襲來的刀光劍影立刻靜止,火焰撲簌簌熄滅,塔身內部恢複晦暗。

像是被滴落的樹脂裹住,動彈不得,結結實實凝在半空,即將化成僵硬的琥珀。

變化幽微,逆轉陡生。

林恩澤意識到了,終於維持不住從容的假麵,愕然至極。

他看著黎星川,像是從未認識他一般。

對方僅僅是站在那裡,就令他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如同臣民不敢直視君主,草食動物不敢直視天敵,越級的挑釁必以失敗告終。

如此強烈的壓迫感,他隻在“天災”身上感受過。

林恩澤頭皮發麻,動彈不得。

“你們好像很怕小季。”黎星川突兀開口,“其實他一點都不聰明,演技奇爛無比,好騙,聽話,騙人被拆穿也理直氣壯,像動畫片裡的笨貓。我不太理解他為什麼是‘天災’,但是……”

空氣中發出震動的嗡鳴聲,所有箭矢一齊發出不堪受力的吱呀聲,箭身輕輕搖晃。

黎星川往前走了一步,鞋底叩擊地麵,發出細微響聲。

一聲令下,箭矢齊齊消失!

隻剩微茫點點,像灰塵一般,伴隨著塔頂的天光一齊降落。

“認知類”超能力從沒有失去後重鑄的先例。

算計組織,算計天災,唯一沒算到,黎星川竟然能夠重新擁有超能力。

……他究竟是誰?

林恩澤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神情僵硬,下意識往後稍了稍,肢體語言演繹著生動形象的忌憚。

他在恐懼,他害怕了,如同置身深海,溫度褪儘、無法呼吸,連牙齒都在咯咯發抖。

攻守逆轉。

這次,是黎星川向他迫近。

黎星川腳步由慢轉快,迅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肩膀打開,揮拳——

他步伐飛快,而林恩澤在他的注視中不敢移動,呼吸困難,於是結結實實地受下了這一記發泄情緒的拳頭。

“嘭!”

一拳便將他打得頭暈眼花,跌到在地。

黎星川拎著他的領子,把他揪起來:“你在囂張什麼?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奪取彆人的生命?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你怎麼敢仗著自己更厲害就替彆人做決定!”

“嘭!”

第二拳砸中他的麵中,鼻血汩汩。

林恩澤咬牙切齒:“等一下……等……”

黎星川打斷,並將他的句式原封不動地還回去:“念在我們是校友的份上,我會留你一條命的,放心。”

“嘭!”

第三拳襲擊左臉。

林恩澤眼冒金星。

大約是依賴超能力的通病,林恩澤不屑使用物理武器,體能也堪稱羸弱,根本無法和運動習慣良好的黎星川對毆。如果他留了陳瀚裕一條命,尚且能有轉機,但一對一的情況下,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幾分鐘後,林恩澤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提不起反抗的力氣。

“天災惹我生氣都得誠心誠意道歉。”

黎星川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你又算什麼東西?”

對方沒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回應,把這人往角落一丟,走向正中的法陣。

法陣的紋案神秘至極,似乎是由特製顏料繪製而成,縈繞著幾不可察的淡淡灰色。

他準備進一步查探,然而影子們拉住他的衣角。

【閃閃!不去!】

【不好!】

【回來!】

它們兵分幾路,一撮牽他的褲腳,一撮牽衣擺,還有一小撮飛來飛去地充當路障,試圖阻攔他前進的腳步。

黎星川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從影子們的反應來看,應該不是好東西,甚至有點危險。

那麼,就不必接近了。

“深淵”將其視若珍寶,大約是覺得它有召喚隕石雨毀滅世界的奇效,聽著怪玄乎的,但事實上確實發生過……

黎星川用目光描繪那神秘圖騰,若有所思。

他展開了豐富的聯想,片刻後,沒能想出絲毫關於它的神秘學信息。這是他認知以外的內容,他不能理解,既然如此——

“真的這麼厲害嗎?”黎星川想,“我不信。”

“——我覺得不行。”

“轟——!”

黎星川意念否定的那一秒,地麵鑽出星星點點的微光,逐漸彙聚成一條線,眾多平麵,最終集合為光柱。

它衝破地板上的法陣,兩方力量碰撞,光芒刺目,再一眨眼時,勝負已分。

光柱急速伸展,向著穹頂發射,幾秒後,它毫不留情地撞碎塔身外緣的屏障,劇烈的爆炸響聲在曠野中回蕩,刺目的金白光將陰沉的天空撕裂,大半灰藍天際都染成了燦漫的白金色。

【我不相信,即不存在。】

整座城市都目睹了這一天地變色的奇景。

玉大校園內,今天剛返校的羅頌,正走在教學樓之間的天橋上。

身邊的女友忽然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單手指向天空:“你看那是什麼?”

不止是他,周邊所有人都保持著駐足仰望的姿態。

羅頌抬頭。

天穹變成調色盤,一半是花花閃閃的白金色,另一半灰藍,涇渭分明。

入目瞬間,心神震蕩。

這是,如同神明降臨一般的瑰麗景象。